冰糖也有些懊惱自己太過莽撞,竟惹得秦宜寧傷心了,忙道:“姑娘別擔心,這傷好生養著並不會致命的,奴婢那般嚴厲的說話,也隻是為了讓王爺能夠警醒。 .”
“我知道。”秦宜寧用袖子拭淚,強笑道:“你快些為他診治吧,我去叫寄雲預備一些宵夜來。”
秦宜寧便要出去。
“你別走,我不餓。”
逄梟好容易才能進城來看她,哪裡舍得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亂說,你既是混進城來的,又要躲避我家周圍的眼線神不知鬼不覺的來見我,必定沒機會好生用飯。冰糖說你還發著燒呢,自己的身子馬虎不得。”秦宜寧說到此處,禁不住紅著臉又補充了一句,“我立即回來了。”
說著便轉身撩了帳子出去了。
逄梟想起秦宜寧含著淚又羞紅的臉,禁不住傻笑了一會兒,這才對冰糖道:“你往後別在你家姑娘跟前多說這些,免得叫她傷心。”
冰糖哼道:“我家姑娘聰明著呢,你當她不多言語,是什麽都不懂嗎?她隻是不吭聲罷了。你要是真為了我家姑娘好,請你善自珍重,既然已經隔著個國家追到我們姑娘了,別再讓他傷心了,姑娘的身子也不好。”
逄梟何嘗不知這個道理,隻是有時候身在這個位置,也是身不由己罷了。
“她傷勢如何?”
“失血過多,傷了根本,需要好生調養一陣子才行,我家姑娘這個身份,總是有處理不完的麻煩,憂思過重,你說什麽人能整天悶悶不樂的還能長命百歲?”
逄梟擔憂的皺眉。
冰糖又道:“不說遠的,個月城無糧,老百姓又不知道怎得知是太皇藏了銀子,萬人一起衝到玄素觀去問我們姑娘事情何解,那場面隻要想想覺得嚇人。
“姑娘又不是朝廷命官,不過是擔著虛名罷了,皇求娶姑娘不成,一怒之下命她修行,這倒是給了老百姓來為難姑娘的理由。
“那天姑娘若是說錯半句話,恐怕要面對萬民的唾罵和踐踏,回頭給皇出了主意,又被皇后好一頓為難,譬如這種事情,簡直屢見不鮮,姑娘算是個女諸葛,心也會累的。”
說到此處,冰糖白了逄梟一眼,仔細將他傷口包扎好,才道:“偏生我們姑娘命苦,你又不讓她省心。”
冰糖一心向著秦宜寧,說的自然誇張一些,但與事實也是相差不遠的。
逄梟哪裡會不知道秦宜寧的辛苦,擰著眉不說話。
冰糖將行醫箱整理好,開了個藥方遞給逄梟,“奴婢去煎藥來。”退了出去。
她這一劑猛藥下去,希望逄梟以後做任何事都能多替秦宜寧想想才好。
秦宜寧這時和寄雲一同端著剛熬好的紅糖小米粥來,配著小籠包和幾樣小菜,一同放在了小幾,寄雲搬來了方幾來放在拔步床,將飯菜一樣樣的端去,隨即便行禮退下,拉好了拔步床的兩層帳幔,到外面去守著了。
秦宜寧將筷子遞給他,又拿了紈扇坐在他身邊,先將一件她的淺綠色小襖披在逄梟的肩膀,一面輕輕地為他打扇,一面看著他狼吞虎咽。
“我問過冰糖了,你回去千萬好生養著,不到不得已時不要再戰,落下了病根是一輩子的事,看你年紀大了身子不適找誰去哭。”
“當然是找你哭了。”逄梟一口一個的吃著小籠包,吃的又快又優雅。
秦宜寧禁不住笑著搖搖頭:“我是能聽你哭,但卻不能替你受罪,所以你一定要好生珍重。”
“你是在許我一生嗎?”逄梟停下進食,目光灼灼的看著秦宜寧。
秦宜寧回想方才二人的對話,這才反應過來,紅著臉用紈扇打他一下:“快吃吧,吃完了好吃藥,幸而我身子也沒好利落,整天都要吃藥,熬藥也不會引起人注意,待會兒你吃了藥住在這裡吧。”
逄梟笑了起來,言不由衷道:“我可以看看你走的。”
“外面這麽危險,你還帶著傷,我哪裡能放心讓你出去?”秦宜寧白了他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非要我這麽說不可?難道你會拒絕留下?”
“當然不會。”逄梟笑了起來,“是想聽你多說幾句。”
“真是滑頭。”秦宜寧也笑。
逄梟飽餐一頓,秦宜寧去端了一盞釅茶來伺候他漱口,又拿了濕帕子來給他擦臉。
逄梟坐在拔步床,看著她像個小妻子一般為了他忙碌,心早已經被幸福和渴望佔滿了。
“宜姐兒,別忙了,咱們說說話。”逄梟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腿。
秦宜寧不自在的扭了扭,卻被他手臂鐵箍一般摟住了腰,掙脫不得,隻能暫且坐著,不依的道:“這是做什麽,這麽大的一張床,難道還沒我坐的地兒了?你快放開我。”
“別動。”逄梟渾身肌肉緊繃,不想讓自己過度在意因美人在懷而過於激動的情緒,道,“我隻是想你了。即便今夜住在你這裡,明日我也要找機會離城的,咱們實在是聚少離多,你別躲我了。”
一想到他明日要走了,秦宜寧頓生不舍,也不再拒絕了,乖巧的靠在了他的肩頭。
逄梟一隻手攬著她,低頭看著她靠在自己肩烏黑的發頂,另一手便忍不住抬起,輕撫她的臉頰。
“你放心, 我會盡快結束這場戰事的。早一天結束,咱們都少受一些煎熬,而且也讓老百姓們早一天過安穩日子。“
秦宜寧在城裡住著,衣食無憂,自然不知現在外面已經變成什麽樣,逄梟也不忍心告訴她。但是戰爭之下,即便再言明軍紀,誤傷和各種原因被波及喪命的百姓仍然有許多。
秦宜寧知道自己不能問他軍的事,畢竟他們還是對立面,若是他說的多了,萬一出了紕漏,必定會引起他們之間不必要的懷疑和矛盾,是以她隻是道:“一切順應天命是了。隻要你能安全,大可以放手去做。”
逄梟動容的親吻她的發頂,道:“我知道。“
“姑娘,藥來了。”外間傳來寄雲的聲音,秦宜寧臉一紅,忙掙脫他的手臂,起身去接藥過來。
正在這時,卻聽見外頭孫氏的說話聲,“冰糖熬藥了?宜姐兒身子好些了嗎?”
秦宜寧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將藥碗跌了,回頭趕緊低聲告訴逄梟:“你快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