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梟瘦了很多,面部輪廓更顯深邃立體,入鬢長眉壓著一雙光彩瀲灩的鳳眸,瞧著秦宜寧的眼波溫柔的仿佛要將人溺斃其,彎起的唇角顯示著他此時的好心情。 .
秦宜寧心跳臉紅的別開眼,不去與他對視,看到他身穿著一件打著補丁的褂子,細看之下,腹部似乎有些深色的血跡。
秦宜寧想到方才他擁著自己時那充斥在鼻腔的血腥氣,忙輕撫他腹部,果然觸手有些溫熱濕粘。
“你受傷了!”秦宜寧低聲驚呼。
逄梟低頭瞧瞧腹部,有些懊惱的道:“沒事,都是小傷,許是才剛活動的大了一些才出了血。”
秦宜寧忙推著他在一旁繡墩坐下,回頭對冰糖道:“你快幫他瞧瞧。”
冰糖雖惋惜寧王的死,可她也懂得戰爭各憑本事,戰場刀劍無眼的道理,是以毫不猶豫的點頭去取醫藥箱來。
秦宜寧看了看四周,垂眸道:“這裡不方便,你跟我來吧。”
看傷定是要點燈的,可這裡點燈,會讓外面的人清楚的看到屋裡的人影。
秦宜寧拉著逄梟的手,帶著他到了內室,將拔步床外的紗帳挽起,引他到了裡間在床沿坐定。
她的拔步床是紫檀木雕花的,分內外兩間,裡間是一張夠雙人在翻滾幾圈的大床,外間則放著小幾、矮櫃和腳踏,內外都有一層遮光的紗幔,擺在那裡像臥室多出個獨立的小房間,隻要將外間的簾幕拉好,在拔步床點燈便不怕被人看到影子了。
逄梟大馬金刀的坐在床沿,好的四處打量,看著淡藍色繡梨花的帳幔,淺綠和淺粉的床褥、枕套,呼吸間似還聞得到秦宜寧身那屬於少女特有的幽幽香氣,心裡便一陣酥軟。
再看秦宜寧穿著雪白的綾衣和長裙,更顯的身姿柔弱,纖腰楚楚,他便忍不住的憐惜。
“你清減了許多。”
秦宜寧聞言一笑,道:“你不也是麽。”
她端了一盞絹燈放在小幾,取了火折子來彎身點燈。微敞的領口露出精致的鎖骨,垂首的角度更顯得她小臉巴掌大,隨著她彎腰的動作,柔順的長發從肩頭滑向身前。
溫暖的燈光亮起,看著秦宜寧,逄梟覺得這一段時間的疲憊和焦灼都消失不見了。
秦宜寧又回身去取了兩站燈點了,將拔步床照的十分明亮,便自己將紗簾遮擋嚴實。
“快讓冰糖幫你瞧瞧。”
逄梟只顧傻傻的看著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了起來:“那我脫了衣裳了。”
說著竟眼神灼灼的望著秦宜寧,仿佛不想錯過她任何的表情變化,手慢條斯理的解起衣裳來。
他的動作像是在無聲的引誘,讓秦宜寧臉紅透了,低聲啐道:“沒個正經!傷口不疼麽?”
“不疼,瞧見你什麽疼都忘了。”眼睛依舊盯著秦宜寧。
秦宜寧終於敗下陣來,轉開頭不去看他。
要不是她想看看他的傷勢如何,這會兒早躲出去了。
逄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便也不再逗她,將褂子脫掉扔在一旁,露出了打著赤膊顯得十分精壯的臂膀和纏著繃帶的腹部。
他是身姿挺拔,看起來雖瘦,可是典型的“脫衣有肉”,隻是這時秦宜寧根本無暇去欣賞他肩頸和臂膀流暢的線條,目光一觸及他腹部那染紅了的繃帶,她的心揪了起來,渾身都發涼了。
“這是怎麽傷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冰糖已經動手去拆繃帶。
逄梟任由冰糖動作,對秦宜寧安撫一笑,“沒事,被寧王砍了一刀,沒什麽大礙的,如今都好起來了。你呢?我聽說你傷的很重,加這段時日你家遭逢變故,也難怪你清減了這麽多。我很想來看你,偏偏兩軍對戰,我輕易不能擅離職守,又怕到了你這裡被人發現給你惹來麻煩。”
逄梟歎息一聲,將尉遲燕打算立秦宜寧為後的那一段咽下去,笑道:“幸而趕你們皇最近在賣官進糧,新任的主帥李勉又是一個膽小如鼠不敢應戰的,我才能混在抗麻袋的苦力混進城裡來看你。”
秦宜寧聽著逄梟避重輕的話,很是心酸的道:“我一切都好。要緊的是你,戰場刀劍無眼,你千萬要小心。”
“我知道,你安心便是,能殺我逄之曦的人還沒生出來呢。”逄梟溫柔的對她笑.
秦宜寧問冰糖:“他的傷勢如何?”
冰糖正從醫藥箱裡往外取小刀,擰著眉冷笑了一聲道:“王爺若是再不好好將養,下次直接給你的肚子爛出個窟窿出來!自個兒傷口感染了,還發著燒,你敢亂跑讓傷口幾次三番破裂,你自個兒想死,也別讓我家姑娘背負罪孽!”
身為醫者,最氣的是不拿自己身子當回事的病人。
而且逄梟的症狀與剛剛薨逝的寧王是一樣的,同樣是刀傷,失血,傷口發炎感染。區別在於寧王的傷勢重一些,年紀又大了。逄梟隻有這一處傷口,又年輕力壯。冰糖一看這樣的傷勢,心情格外沉重,話也不客氣了。
逄梟被訓的有些訕訕,“我這不是想來看看你家姑娘麽。若不來,我可又要得相思病了。”
冰糖哼道:“你若是不想英年早逝, 讓我家姑娘早早的做寡婦,勸你還是聽我的話好生將養吧。我家姑娘皇后都不做,榮華富貴都不要,為的難道是將來傷心?”
逄梟摸了摸鼻子,有些歉意的看著秦宜寧,“這段日子讓你為難了吧?讓你夾在間,是我的無能。”
秦宜寧含著淚搖搖頭,“說的什麽話,你又沒有欺瞞過我什麽,答應你哪天我料到會有現在了,這並不怪你。”
她看著冰糖手腳麻利的為逄梟處理傷口,刮去腐肉,用烈酒消毒,縫合,灑藥,包扎。
這一系列的動作下來,她隻瞧著都替他疼,連手腳的冰涼了,可逄梟眉頭都不皺一下,依舊是用那麽溫暖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在珍惜能夠有機會看她的所有時間。
秦宜寧很心疼,可又不能為他多做一些什麽,眼淚忍不住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逄梟見她這般,心疼不已的道:“別哭,宜姐兒,你別哭啊,我這傷勢沒事,並不致命的,不信你問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