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飛珊也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笑著道:“有王爺如此一心為民,我們才能放心。今日前來拜見王爺,一則因大家往後都是同一個地界上討生活的,好歹要彼此相識一番。二則,也是有一事求助於王爺。”
說著,秋飛珊向後伸手。
那婢女見了,不情不願的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子遞給秋飛珊。
秋飛珊便站起身,雙手將木盒放在了逄梟面前的桌案上,行禮道:“王爺,今日小女子想請求王爺,在剿匪時候順帶也幫襯我們四通號一把。因為匪患猖獗,四通號已經連續許久被搶走出城的貨物,造成了極大的經濟損失,我們四通號都快開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念在四通號一直都是熱心為國的商戶,也曾經為平南軍做出過一定的貢獻,還請王爺千萬幫襯一把。”
逄梟挑眉,看了看桌上的木盒。
秋飛珊將木盒打開,那裡面是一疊銀票,面上的一張面額是一千兩白銀。
“這都是見票即兌的銀票,裡頭一共是一百張。雖然王爺治下的平南軍從來都不取百姓一針一線,可是剿匪是大事,畢竟要人吃馬嚼的,不能讓弟兄們空著肚子去維護百姓的安全啊。
“這些小小心意,不過是讓兄弟們吃一些薄粥,請王爺笑納。哦,對了,另外先前四通號與貴軍之間的欠條也一筆勾銷,軍人保家衛國,我等無用商賈給大家夥兒捐助一些軍餉,也是應該應分的。”
秋飛珊依舊雅致溫潤,說的話客氣,姿態放的也低,但是看她的神色,卻絲毫不見卑躬屈膝之態,仿佛高貴是刻印在骨血之中的東西。讓人覺得這樣求人的態度不覺得討厭,反而還欣賞起來。
逄梟將木盒啪的一聲蓋上,故作沉吟道:“這,順帶護一下四通號的運貨隊伍,倒也不是難事……好吧,本王就答應你的請求,想不到四通號是如此忠誠為國的商家,本王會向聖上稟明此事,對四通號給予嘉獎的。”
秋飛珊笑起來,行禮道:“多謝王爺!”
“秋大掌櫃不必如此客氣,軍民本就該是一家嘛。”逄梟爽朗笑著打官腔。
二人便再度落座,閑聊起來。
秋飛珊恭維逄梟曾經彪炳的戰功。逄梟就自謙那是軍人本分。
逄梟稱讚四通號生意做的涉獵廣泛,秋飛珊就謙辭那是祖上的蔭庇。
秋飛珊又誇獎逄梟賑災時的義舉,逄梟義正辭嚴的說那是為了百姓服務。
逄梟也讚許秋飛珊年紀輕輕將四通號打理的井井有條,秋飛珊就反過來說不及王爺打理一整個軍隊的來的費心費神。
兩邊跟隨的人,聽都已經歎為觀止。
他們想不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多誇獎人的詞匯,也想不到對方的臉皮居然那麽厚,握手言和之後誇獎恭維之言居然張口就來,毫無滯澀,還都誇的非常到位,讓人通體舒暢。
虎子:真是厚顏無恥的女人,跟我們王妃不能比,居然如此油滑!
婢女:果真是厚顏無恥的無賴!簡直就是個市井潑皮,居然還能當王爺,老天爺瞎了嗎?
穆靜湖心裡想的卻是回去後要怎麽與秦宜寧形容四通號的大掌櫃。他的表達能力略微弱了一些……
一番交談在愉快的氣氛之中結束,秋飛珊起身告辭時,在逄梟的言語中已經升級為為國為民的義商了。
秋飛珊離開軍營時,已是明月高懸。
初春夜裡還很寒冷,清冷的月光給她的錦緞披風撒上一層柔和的光。
秋飛珊步履如常的走在前面,身邊的小丫鬟卻是義憤填膺的道:“姑娘!您為什麽要給姓逄的銀子!他根本就是個土匪,強盜!他個泥腿子,怎麽配姑娘如此紆尊降貴!”
“碧瑩。住口。”
秋飛珊溫和的斥了一聲,碧瑩就趕忙閉了嘴,低垂著頭不敢再多言語。
柳先生問道:“姑娘。您如此抬舉逄之曦,必已有了下一步的計劃吧?”
他沒有問出口的是,四通號自從做了買賣開始,就還沒有跌過那麽大的跟頭。在舊都造成的損失巨大,他們這些人恐怕回去了之後早晚都要受到東家的懲罰。
想不到鬧出這麽大的事來,秋飛珊居然還能沉得住氣,非但不與逄梟和平南軍鬥個徹底,反而還主動送銀子來買平南軍的保護。
這件事要是給老東家知道了,後果將會不堪設想啊!
秋飛珊笑了笑,隻淡淡道:“你們不必擔心,其實我還是另有計劃的。先前出門時,老東家吩咐了我另一樁事。我覺得已經快辦的差不多了。”
“哦?什麽計劃?”
秋飛珊微笑著看向柳先生。
柳先生立即垂下頭,不敢再多問半句。
不過主子賠了這麽多的銀子,居然還能如此開懷,想來這件事應該是比銀子還要重要。
更或許,她就是故意要賠這一筆銀子呢?
*
穆靜湖這廂回到秦府時已是半夜了。想要告訴秦宜寧秋飛珊之事,又怕打擾了秦宜寧休息,便隻好作罷。
事實上秦宜寧夜裡根本就沒有睡好,昨晚兩個孩子都有點低燒,她和冰糖以及R母輪流照看了一宿,待到天明時分孩子才退熱,她才能安心的小睡片刻。
因心理牽掛著昭哥兒和晗哥兒,秦宜寧不過才睡了一個時辰便又起身查看他們的情況。聽到婢女回稟穆靜湖求見,秦宜寧還有些驚訝。
穆靜湖是不會輕易來她這裡求見的。自逄梟求了穆靜湖保護宅裡,穆靜湖就很少出去走動,他又有些孤僻,也不喜歡在宅子裡走動,最喜歡尋個寬敞無人的地方練劍,再不然就是往外院書房裡一窩,吃茶看書就能度過一天。
今日主動找來,想來是昨晚軍營裡有什麽事。
秦宜寧揉了揉酸脹的額頭,忙道:“請穆公子進來。”
不多時候穆靜湖便快步來了,看到秦宜寧眼底一圈黑眼圈,不由得直白的問道:“你昨晚沒睡好?”
“是啊,兩個孩子低燒,我也就跟著沒睡。”
一聽是兩個小寶貝的事,穆靜湖不由得急了,才兩個月大大孩子,身體小小軟軟的一小團,上次逄梟讓他抱一下他都不敢碰,這要是低燒生病弄出個好歹來可怎麽好?
“那現在呢?已經退熱了嗎?我身上還有師伯的一些藥,你看看他們用得上用不上?”
穆靜湖如此焦急,秦宜寧不由得感激。
穆靜湖是個心思正派純正之人,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又人品端正,言而有信。她幾次化險為夷,都是穆靜湖幫的大忙。雖然天機子總是做一些令人惱火的事,可穆靜湖卻是對他們有恩的。
秦宜寧感激的道:“放心,他們已經好多了,這會子已經不燒,R母抱著他們去睡下了。”
穆靜湖這才放松下來,點頭道:“那就好。逄之曦在軍營裡也惦記著你們呢,若是叫他知道孩子病了,怕是要分心。對了,我昨兒晚上去送的那些,逄之曦很喜歡,在包袱上摸了好幾把,還沒有當著我的面兒拆開來看,想來是打算自己一個人悄悄地看去呢。”
穆靜湖用如此直白的語氣說出這般讓秦宜寧羞窘的話,偏生他隻是因為為人太過直白,並不是有其他的心思,秦宜寧就隻好乾咳了一聲,點頭道:“多謝你了。”
“不必客氣。”穆靜湖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昨兒晚上見到四通號的大掌櫃了。”
秦宜寧聞言,立即凝重了神色,“你是在哪裡見到的?是個什麽樣的人?”
“那是個女子,生的高挑,穿男裝,我似乎在楊知府身邊見過,她帶著兩個人去軍營見逄之曦,還賄賂他。”
穆靜湖將昨晚的事情經過一一的細致說了, 最後道:“我看那個女子不是個省油的燈,吃了那麽大的一個虧,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的給逄之曦送禮,言語中根本不提起逄之曦搶她四通號貨物的事,反而還說要交銀子求逄之曦幫她保護商隊。她不簡單,又有心針對,你們都得留點心。”
秦宜寧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你。”
“不必客氣。我的意思是,嗯,你也要注意一點。”
秦宜寧不解的眨眼,“什麽?”
穆靜湖咳嗽了一聲,道:“其實這話不該我來說,不過我看那個秋大掌櫃生的不錯,她吃了那麽大的虧,還能給逄之曦送銀子,說不定是瞧上逄之曦了,你在家裡就知道帶孩子管家,不要辛辛苦苦的不留意,叫人給背後捅刀子了。”
秦宜寧聞言,不由得又是驚訝又是感激,玩笑道:“你不是逄之曦的好兄弟麽,人都說男子三妻四妾是極為正常的事,怎麽到了你這裡,就知道提醒叫我防備一些了?”
穆靜湖搖頭道:“不是那麽一回事。你和逄之曦不一樣。逄之曦沒有給你尋常婦人那樣平穩的生活,難道還有臉要求你像平常的婦人那樣容忍他三妻四妾?你為他受了那麽多苦,好幾次差點叫人給殺了,你沒怪他,回大周沒與他和離都是給他臉面了,若是他看到個不一樣的美人就管不住自己,就是他做的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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