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羔跪乳,烏鴉反哺,做人之本,孝敬父母。
病倒在床榻上的惜珍母親最終還是被早上起床準備做工的女兒邱惜珍給發現了,
當邱惜珍第一眼看到那個臥在床上,額頭上大滴汗水往下淌卻咬緊牙關不出聲的母親時,
她那顆長久以來都沒被淒苦生活打敗的心,瞬間被母親那張蒼白的臉打敗了,
眼眶蘊淚的她很想將眼中的熱淚肆意的流下以宣泄自己心中的慌亂和無助,
但是艱苦的生活要她在幼小時就懂得了,此時此刻母親最需要什麽,自己該怎樣做才能更好的解除母親的痛苦,
她知道她此刻應該去找醫生,去市裡的基督教堂裡向那些兼職醫生的神父們求西藥,
她更清楚的知道母親生病的根源,知道在找醫生前自己該怎樣緩解母親此刻的病痛,
去給母親熬一碗濃粥,補充母親那早已饑腸轆轆虛弱不堪的身子才是此刻的當務之急,
瘦小的邱惜珍抬起了她那打滿補丁的袖子用衣袖擦了擦掛在睫毛上的淚珠,
將母親的身子扶正躺好後給她蓋上了自己那床更加溫暖的被子,
然後就走出房門走向那杵在門口的灶台,開始生火,熬粥,
她打開灶台上那個蓄米的陶罐,抱起了那已經快要空了的罐子向著漆黑的鐵鍋裡倒著白花花的大米,
還沒怎麽倒,壇底就已經空了,沒多少存米的罐子被邱惜珍擱在了一邊,這已經是家中這個月最後的存糧了,
邱惜珍往鍋裡加了夠煮一碗粥的水,就開始燒火煮粥了,
一邊煮粥,邱惜珍一邊用浸著冷水的毛巾給母親不斷擦拭著臉上滲出的虛汗,
用家中僅有的一點豬油去浸潤母親那已經乾裂發白的唇角,
此刻的天氣早已入秋,
破舊的屋子擋不住秋風的蕭瑟,時常會有寒風灌進來,邱惜珍用家裡的簾子和木板把床邊遮得嚴嚴實實的,不敢要母親受一絲風寒,
粥,熬好了,
邱惜珍趁熱將鍋裡的米粥一滴不剩的倒進家裡的一個粗瓷大碗,
粥很稠,比以往每頓喝的都要粘稠,
大米的清香伴著蒸騰的熱氣撲打在邱惜珍的小鼻子上,要她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一口,咽了口吐沫,平靜了下心神後,
才將冒著熱氣的粥碗端給了躺在病榻上的母親,
稚嫩的小手拿著湯杓舀起碗裡的白粥往床上的母親嘴邊送去,
起先母親不肯吃,舍不得吃,想留給女兒吃,
但她最終還是受不了邱惜珍望向她時,那雙蘊滿淚珠心疼她的眼神,
隻能目泛淚花的哽咽著吃下女兒喂過來的一杓又一杓的米粥,
米粥入腹,帶著溫暖與飽意,打結的腸子慢慢的開始變得順氣,虛弱的身體也有了力量產生,
她腹中早已饑寒多日,
常用些溫水野菜充饑的她,在一碗米粥下肚後,那本是蒼白異常的臉色竟恢復了些許的紅潤,
邱惜珍小心翼翼的給母親蓋好了被子,伺候著勞累的母親睡下以後,就扭頭,輕手輕腳的轉身向門外走去,
今天她沒有再去日複一日的糊火柴盒工作不休,沒有去挖野菜買紅薯去填飽肚子,
她今天要去找醫生,
找那種她只在小時候見過,長大後就再沒見過的醫生……
在這個年代,西醫已經慢慢的開始在中國流行,
花費昂貴還治不好病的中醫已經被逐漸開明的社會在無形中給擠壓到淘汰的行列,
西醫的出現,因為它的見效快,比中藥便宜,已經逐漸的開始佔領中國的市場了,
可即便是比較便宜的西醫,也不是邱惜珍和她母親這種娘倆都委身在棚戶區的人可以請的起的,
這年頭會西醫的醫生地位還是很高的,西醫這門營生雖然開始普及但還是屬於一種稀罕的營生,所以民國時期的醫館並不是很多,
這個年代中代表西醫最多的,還是基督教堂裡的那些神父們,
邱惜珍知道去哪裡才能找到那些會醫術的神父,即使那些教堂中有些神父看病,會收十分高昂的價格,
但在這個人不能輕易生病,生病就有可能意味著病死的年代,
命都快沒了,還有什麽是值得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