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大罵一通,再次昏昏然的睡去。
袁譚走出門外,抬頭望天。
黑壓壓的天空,如同一個倒扣的大碗,悶的人透不過氣。
郭圖與辛評跟在袁譚之後,亦步亦趨。
“將軍,你看此事?”問話的乃是郭圖。他指著一旁面色不喜的逢紀說道。
“不必管他!父親心情不好,他自找沒趣,非要這般,能怪誰?”袁譚朝著逢紀呲笑一聲。在他看來,父親袁紹現在明顯喜怒異常,他還要提這樣的事情,沒有像以前一樣砍了他就不錯了。
其實逢紀此人,也是十分有才能的的。
當初袁紹等待冀州資給,處境窮迫的時候,逢紀對袁紹說:“做大事業,不佔領一個州,沒法站住腳根。現在冀州強大充實,但韓馥才能平庸,可暗中約公孫瓚率領軍隊南下,韓馥得知後必然害怕恐懼。同時派一名能言善辯的人向韓馥講述禍福。韓馥為突如其來的事情所迫,我們一定可以趁此機會佔據他的位置。”袁紹認為有道理,親近逢紀,隨即寫信給公孫瓚。結果此計成功,袁紹反客為主,佔領冀州。
就是這樣,逢紀才在河北的謀士中佔據了一席之位。
而後來官渡之戰後,他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與審配勾結在一起。
袁紹在官渡之戰敗回,審配兩位兒子被虜,有人對袁紹說審配的壞話,袁紹就這件事詢問逢紀的意見,逢紀回答說:“審配天性剛烈率直,每次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都仰慕古人的節操,不會因為兩個兒子在南邊而做不義的事情,您不要對他懷疑。”袁紹說:“你不是討厭他嗎?”逢紀說:“從前所爭的屬於個人私事,現在所說的是國家大事。”袁紹說:“太對了。”於是放過了審配。
當時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袁譚是最為吃驚的,因為審配是弟弟袁尚的親信,而逢紀此時的表現,分明是準備依附在袁尚哪裡,這就讓袁譚分外不爽。
所以看到逢紀今天被責斥,雖然袁譚等人象征性的阻止一番,但是依然暗自竊喜。
就這樣,袁譚帶領著辛評與郭圖,肆意的從逢紀面前走過。
逢紀漲紅了臉,看著幾人,低聲怒罵:“將死之人,竟然還不知道幡然悔悟!可惜袁紹一世英名,唉!”他又想道自己方才的言論,低聲歎息,為什麽要開口這樣言語,要是審配在,肯定會阻止自己的。還是一時衝動啊!
......
冬去春來,已經是建安七年的春天。
三月,一場老霖雨將河北盡數沒進了茫茫陰霾之中。
老霖雨者,綿綿長雨也。《左傳》雲:“凡雨,三日以往為霖。”其實在這許多年來,作為糧倉之地,河北還是算的上風調雨順,春天歷來都是播種的季節。若是時節得當,這老霖雨便是天賜佳雨。譬如三月八月的末旬霖,恰逢春耕秋收方罷麥谷播種已了,幾日霖雨自是妙極。然若時節不當,老霖雨便是大大的災異。而今年河北的雨水似乎有些多了一些,淅淅瀝瀝下了個不停。若是一直這樣,倒是有些壞事了!
若是平常情況下,依照法度規矩,每遇災異,就必須官署吏員捧著書令星夜部署治災生計,根本無須鄉官們來回奔波。但是今年,在歲初就這樣光景,河北的吏員卻不見半分蹤跡,整個冀州亂做一團,亭長裡正們泥水奔波郡縣官署,掌事官員們竟是手足無措,隻愁眉苦臉一句話:“諸位父老但等兩日,官府書令只在遲早也。”
肯定是出事了!
這樣持續了幾日,所有冀州百姓都終於不約而同地生出了一種不詳預感,盡管有國法命令禁止亂議國事,各種傳聞還是在市井巷閭山鄉村社悄悄流傳開來。
又等了幾日,許多人希望的謎底終於揭曉。
三月十五黎明,灑掃庭除的市人最先看見一輛輛麻衣軺車急如星火般駛出黎陽,接著,便見黎陽垣立起了一丈多高的巨大白幡,到得卯時太陽掛上東方山巔,一隊隊斧鉞甲兵護衛著一個個宣令吏便開到了黎陽四大城門,張掛起蓋著官印的鮮紅大印的白布書令——衛將軍、冀州牧袁紹卒了!
這個消息,隱藏了幾天,終於徹底展現在眾人眼前。
得到消息,所有人都長歎一聲,這個縱橫幾十年的一代梟雄,最終如煙雨般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在袁紹死前,袁譚一直待在他的身邊,沒有人知道袁紹留下過什麽遺囑,此時的袁尚還遠在安平郡,所有人都知道,既然袁譚敢於在這麽時候明目張膽的宣告袁紹的死訊,那就足矣說明,他已經掌握住了大局的走勢,掌握住了河北的的話語主導權。
在煙雨朦朧的一個翠綠色的小亭內,袁譚一身麻衣,立在亭邊看著遠處蒼茫的風景,看不出喜樂。那個他喊了幾十年的父親此時已經被安葬在城郊的墳墓之內,而自己,內心竟然沒有太多的悲傷,反倒是有了一些若有若無的欣喜,是為了自己可以獨掌大權的自由,還是為了弟弟正好不在的契機而得意, 他也說不清楚。
“將軍,逢紀跑了!”遠處大步走來一個身穿灰衣的文士,正是郭圖,他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焦急的走到袁譚的身邊說道。
“怎麽能讓他跑了?”袁譚一聽,猛然回頭。
“下人看守不力,今天清晨才知道他逃走的消息。請將軍責罰!”逢紀是袁尚一系的人,現在袁尚還不知道黎陽的具體情況,逢紀是唯一知情的人,若是任由他逃回安平,說不定會出現什麽亂子。
袁譚看了看遠處的陰雲,陰冷的說道:“城門才開啟不久,逢紀一個文士跑不了多遠,你去軍營找到朱靈將軍,讓他去攔截!”
“是!”郭圖慌忙應道,沒走一步,再次回頭:“若是攔住,他不願回頭的話?”
“殺無赦!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袁譚咬著牙齒說道。
如今袁紹已經死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邊顧及別人的看法,所有不臣服自己的人,就只有一條死路了!
郭圖點點頭,慌忙朝軍營跑去。朱靈是袁譚現在手下少有的能戰善戰的武將,若是讓他追趕,應當能攔下逢紀!
因為袁紹的死亡,使得本來就已經十分糜爛的河北戰局,更加不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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