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的不安襲心頭,柳如意微微動了動身體,那種一瞬間凜冽的寒冷肆意卻不再重現,隻覺得周身全是冷汗,額頭滾燙一片,呼吸也凌亂了幾分。
俗話說母憑子貴,縱然只是一個小女兒,也足夠她成為端王府時下最為炙手可熱的人,連端王妃也得讓她三分薄面,更遑論從前耀武揚威欺辱過她的那這個小小姬妾,大好形勢在前,她只需養好身體重新恢復到之前狀態,長久以來的盛寵自然會讓她再添一個兒子。
“主子,您怎麽了?”
眼見柳如意突然間神色倉皇,丫頭成兒急忙前問道,剛剛生產過的女子最為虛弱,這個時候可是一點都馬虎不得,萬一出了什麽事情,算她有十個八個腦袋,也是擔不起責任的。
柳如意未曾搭理,略微閉起眼睛假寐片刻,隻覺得心頭莫名其妙的悸動愈發凌厲,腦海裡凌亂不堪,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口,身下傷口微微疼痛,一抽一抽的著實難耐,如同蚊蟲叮咬,又如針尖輕輕劃過。
“賤婢,本妃能有什麽事情,你竟如此大膽,敢當面詛咒本妃,我瞧你是活膩歪了!自己抽,三十!”
過了一會兒,她的精神仿佛恢復了不少,眼眸之水波瀲灩,瑩潤的光亮散發出來,只不過這目光著實狠辣至極,僅僅輕輕一瞥,成兒已經腿腳發軟不自覺的跪了下去。
身體顫抖著瑟瑟發抖,成兒一邊咬牙忍耐,一邊自己抽著嘴巴子,凜冽的聲響回蕩在屋裡屋外。
“奴婢有罪,奴婢失言!奴婢有罪,奴婢失言!”
不過片刻之間,她的嘴已經紅腫了起來,嘴角處隱隱滲出鮮血,兩側臉頰也如同剛蒸出來的饅頭一樣鼓了起來,看起來觸目驚心,更很是駭人!
屋子裡七八個丫頭皆凝神站立著,屏住呼吸無人敢發出一絲聲音,除了那邊成兒的巴掌聲之外,屋裡的氣氛是凝重而又緊張的。
這般狀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尋常在嬌蘭院裡,這些下人的生活可是一個一個悲催,一個一個慘烈,柳如意恃寵而驕,常常不將這些下人當做人看,時不時動怒發火,懲罰的手段更是一套接一套層出不窮,偏偏楚博喜好她這囂張跋扈的性子,權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久而久之這柳如意更是刁鑽蠻橫。
“滾出去,聽得人心煩!”
她的聲音徹骨的寒,旁人怎麽也聯想不到,人前溫婉大方的柳側妃,人後竟然是這種尖酸刻薄的模樣,她半躺著臥在芙蓉帳裡,層層疊疊的輕紗籠罩下來,從外面來看,瞧不出她神色的變化,隻覺得此女狐媚妖嬈,雖然美豔無,卻總是不得台面!
成兒哭哭啼啼連滾帶爬的出了門去,末了還衝著帳裡的人投過去一個怨毒的眼神。
前廳一輪宴會已經結束,客廳的客人門大都已經分散開來,去往花廳品賞美景,這個時節的石榴花,粵鳳梨,杜鵑,木犀,流蘇,石南,夾竹桃……皆爭鬥豔,滿院子的芬芳馥鬱沁人心脾,流連在鼻尖心的美好令人沉醉。
楚慕寒並不曾與其他人為伍,隻靜靜的坐在亭閣裡面等待著,這場暴雨最終會來的,只是或早或晚罷了!
亭閣四周用了琉璃珠子串成珠簾將小亭與周圍繁雜格擋開來,縱然不遠處熙熙攘攘實難寂靜無聲,但這亭閣裡卻自始至終悠閑自在,一側有溪流潺潺而過,愜意而又清涼。
端王和冀王在旁對飲,觥籌交錯,酒過三巡之際,兩人都已經微微染醉意,冀王已經有些東倒西歪坐不住,差點失了儀態,楚博酒量大些,自稱是千杯不倒,這個時候也有些微醺,面染緋紅,眼神也恍惚起來,仿佛已經瞧不清楚周身的一切。
“冀王兄,你先喝著,本王,本王去趟後院!”
楚博眼神迷離,整個人已經搖搖晃晃不知東南西北,強自扶著旁邊的柱子站了起來,擺擺手衝著意識已經模糊的冀王說道,然而後者此時已經語不成調,隻迷迷糊糊嚅囁了一句什麽,繼而趴倒在酒桌之,神志不清。
楚博呵呵一笑,癡笑他技不如人還強自硬撐著,隨後在下屬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朝著後院走去。
空氣芳香迤邐,莫名的清甜滋味入喉,流淌進肺腑的卻是不明所以的清新脫俗,他的臉始終洋溢著滿足的笑意,唇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隻覺得人生已經近乎美滿。
然而,變故突然發生!
“王爺,不好了,不好了,柳側妃她!”
輕羽大驚失色,踉踉蹌蹌的跑了前來,腳下步伐凌亂不堪,面一通焦急難耐。
楚博酒勁兒正起,突然間聞此聲音,瞬間震驚當場,如同給人潑了一盆涼水似得,不過瞬間這酒已經醒了大半。
眼睛裡刹那間清明許多,隻覺得周身氣血翻湧,整個人似乎已經懵逼。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柳側妃她怎樣了?”
片刻之後,他才逐漸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著慌亂著不知所措,下意識的問道。
“主子剛剛還好好的, 不知怎麽的這會兒竟突然間……王爺,您還是快去看看吧!”
輕羽語不成調,失聲痛哭,臉妝容已經花掉,眉宇間盡是慌張凌亂。
一句話還沒說完,楚博已經掙脫身邊攙扶之人的臂膀,離弦的箭一般急速朝著嬌蘭院奔去,下人們怔愣片刻,也跟著跑了過去。
在場眾人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隻遠遠瞧著端王爺突然間神色大變,似乎是內院出了什麽事情,人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獵心理,往日裡豪門恩怨時常被人當做談資,更何況此時此刻的皇子府裡突然出現的未知狀況!
雖然心裡戚戚然,眾人還是將目光投向端王妃,後者同他們一樣懵逼不已,顯然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李王妃面色微微變化了幾分,該來的還是來了,回頭遙遙望向那邊一直安靜著的亭閣,隻覺得那人愈發深不可測起來。
倘若這件事情成了,日後她在端王府裡的位份便無人能夠企及,只是她這心裡卻隱隱有些擔憂,不知這個選擇到底是否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