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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眾生相》第13章 美橋姬
那日月黑風高。一男子經過那座橋,突然耳聽橋南邊林中有一女子的淒厲哀嚎之聲,鴉雀驚飛滿天,那男子止步,想要入林中一探究竟。

只見林中,有一女子狂舞,廣袖流雲,長擺飛揚,一邊舞一邊淒厲哀嚎。

男子靜靜看著她,從女子的哀嚎聲中,可以聽出有無限的悲涼與怨恨,但卻又有種驚心動魄之美。

那女子正是投河自盡的女鬼。

不知過了多久,女子癱軟在地,伏在地上止不住的悲泣。

男子走過去,蹲在女子身邊,輕聲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女子猛然抬頭,容顏若雪,紅唇欲滴,但卻有一股詭異之氣顯露在女子臉上,可天生嫵媚俏模樣,生就娉婷嫋娜好身段,當真是一名美貌的女子。

男子並沒有感到驚訝,則向她伸出手:“姑娘此貌,在這林中太危險了。”

女子臉上還掛著淚痕,瞬間化作一臉媚笑,:“公子好生柔情,既如此,深夜林中無人踏尋,公子可願與小女子共度良宵?”

男子搖搖頭:“姑娘本不是風塵之人,何故要行此風塵之事?”

女子仰頭大笑:“我這副好皮囊淪為娼又何妨?”

男子正色道:“姑娘明可自救也。”

女子一怔:“何以自救?”

男子:“放下。”

女子低下頭,微微冷笑:“放下?已入心之者,談何容易?”說完,抬起頭看了一眼男子,隨後轉身便離去,消失在密林中,不見蹤影。

三更天。

月上樹梢,女子持油傘,手提大紅燈籠,立於梨裳橋之中。

每當天一黑,人們便不在出門,誰都不敢從梨裳橋經過。 人們忘了從何時起,梨裳橋這座橋,便成了人人口中的鬼橋。

雨中的女子,她在等一個人。

微雨淅淅瀝瀝,打落在女子臉上,那股冰涼,又讓女子回憶起了生前事,為什麽,為什麽她如此愛他,他卻偏偏為了榮華就要治她於死地,任她沉在冰冷的河水中。自己窮盡一生,隻為和他在一起,結果卻換來這般結果,怎能不恨,怎能不怨,所有負心之人,生生世世,永不放過。

那麽,他呢?女子心中遲疑了一下,上次在林中碰到的那個人,他呢?他的手如此溫暖,關心她卻對她沒有非分之想,他是否與他人不一樣?還是,他對別人也一樣好嗎?

這時,不遠處有馬車隆隆駛過的聲音,女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起來,有一男子下車,步履趔趄,身形萎靡,不是那林中人。

女子呆住了,這分明,分明是那負心之人!林耀!自己沒去找他,他到自己送上門來了。

林耀看似喝了不少的酒,走路跌跌撞撞,一身酒氣的抱住女子,女子冷笑著,轉眼,女子的臉變了模樣,她臉部浮腫,整個容貌都已潰爛,極為恐怖。

林耀的家丁一邊跑來,一邊呼喊著:“老爺,快回來!”跑到跟前,見到女子的臉頓時“啊!”了一聲,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而林耀絲毫不覺危險,抱住女子痛徹心扉道:“對不起,是我,是我沒用,是我害了你!”

女子愣住了

林耀哽咽道:“那日我本想隨你而去,可他們……囚禁了你和我的爹娘啊……”

那日的梨裳橋上,她絲毫沒有猶豫,直接投進了湍急的河水中。林耀跪在橋上,淚流滿面,正欲一同跳下去,卻被家丁們一把抓住,有女子在背後冷言道:“林耀,她已經死了,難道你想讓你和她的爹娘也一同死嗎?”林耀轉頭,看見四個老人被家丁綁住跪在橋上。林耀頓足捶胸,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愛妻沉入河底。

“現在你放下了嗎?”林耀瞬間變成了那日的林中男子,出現在女子眼前。

女子驚呼道:“怎麽是你!你到底是誰!”

男子微微一笑:“你現在,放下了嗎?”

女子一怔,手中的紅燈籠掉落在地,喃喃自語道:“河中水……好冷……”

男子微微皺眉,向女子伸出手:“跟我走吧,以後不會在冷了。”

女子把手伸了過去,前塵往事,一幕幕出現在女子的眼前,又全都化成了灰。自己這一生執著的,不過是對自己的付出心有不甘,如今結解開了。原來林耀,是一直愛著自己的,他沒有變心。這世間最重要的,不過就是他,還愛著自己。

男子緊緊握住女子的手,女子的身體開始發光,並一點點的消失,女子從未感受過這種溫暖,她輕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最後那一瞬,男子告訴她:“我叫祖慈,夜乞叉。”

橋姬講完這個故事,早已是淚流滿面。

花蓮上前摸著橋姬的臉,淚水沾到了她的手指上,她看了看:“這是什麽?”

橋姬苦笑道:“真好,連眼淚是什麽都不知道,等到你懂的那一天,你就痛苦了。”

花蓮迷茫的看著橋姬:“什麽叫痛苦?”

這時任遠道緩緩開口道:“橋姬姑娘,你說的那名女子,就是你自己吧。”

橋姬眼神淡漠,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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