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個秦淮河女人,一個都沒落下,每個人都抱了抱高鵬,喊了一聲哥,王懷寶等人與女學生們無不動容。
待得女人們全部上船,高鵬這才拍了拍王懷寶的臂膀,輕聲道:“我這些妹子,就拜托你了,照顧好她們,如果誰敢亂來,你知道該怎麽做。”
王懷寶堅定的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李教官,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她們受委屈。”
高鵬點點頭,最後看向了約翰,笑問道:“約翰,你有什麽打算?是準備回國,還是留在中國?”
約翰下意識的扭頭看了趙玉墨所在船上一眼,道:“我打算暫時留在中國。”
高鵬聞言湊近約翰,低聲道:“是因為墨?”
約翰手一攤,笑了笑,一副這很明顯的模樣,高鵬在他胸前擂了一記,道:“好好對她,我希望她的苦難,到你這裡終結。”
“這是當然,她是個好女人,我不會讓她身上的悲劇再延續下去。”約翰鄭重的對高鵬道。
高鵬點點頭,不再多說,隻催促他們上船。
漁船緩緩離開岸邊,向對岸劃去,高鵬在岸邊站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見十艘小船。
高鵬收拾心情,臉上恢復了往日的淡漠,接下來,他該去做自己的事了。
如今的南京城,隨著松井石根與朝香宮鳩彥的到來,兵力激增,他已經沒有多少機會再四處出擊,殺鬼子賺獎勵點。
王懷寶他們離開前,已經給他留下了足夠三天的食物,現在他最好的選擇,是找一個隱蔽之地,安安全全度過這最後三天時間,當然,那得是在解決最後一件事之後。
高鵬鑽回下水道,重新將出水口的鐵柵欄掰回原樣,隨即往教堂方向行去,此時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黑暗靜謐的下水道中行走,讓他稍稍感到有些壓抑。
好在經過這幾天多次在生死間徘徊,他的神經已經堅韌無比,手電筒的光線也能稍稍緩解那種壓抑。
高鵬腦子裡什麽都不想,只是精密計算著自己行進的方向,以小跑的方式迅速前進著,來時花了近五個小時,回去卻隻用了不到三個小時。
看到那個十字刻痕後,高鵬轉向東北方向,走了幾百米,手電筒光束卻照到一個靠牆而坐的身影。
“李教官,你終於來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高鵬目光閃了閃,疾走幾步,靠近那人身邊,當看清那人的狀況,黑暗中的高鵬眼中一道精芒閃過,口中卻和聲問道:“楊兄弟,你受傷了?張科他們呢?”
正是楊磊,只見他左臂此時正被他的黑色貝雷帽卷住,外面用布條緊緊包扎著,高鵬將手電筒放在地上,蹲到他身旁。
楊磊聞言神色一黯,道:“他們……沒能出得來,對不起,李教官,我沒能把他們帶出來。”
高鵬沉默了幾秒,這才拍拍楊磊的肩膀,安慰道:“不要難過,你已經盡力了,這本來就是九死一生的事。”
“他們用自己的三條命,換得那麽多兄弟與老百姓的命,值了,你的傷怎麽樣?”
楊磊舉了舉手臂,道:“我沒事,是貫穿傷,沒傷到骨頭,不影響戰鬥。”
高鵬點了點頭,道:“咱們恐怕還得打一仗才行,目標是教堂外的鬼子,咱們必須造成教堂中的人,是被人救走的假象。”
“否則我怕鬼子會掘地三尺的搜索,萬一下水道被鬼子發現,那就十分不妙了,況且,咱們還需要補充食物。
” 楊磊心下一凜,還真是這樣,教堂周圍有鬼子把守,可教堂中的人卻莫名其妙消失,鬼子自然會聯想到地道之類的東西,而這下水道,分明便起著跟地道相同的作用。
若下水道被鬼子發現,他們就會失去這個絕妙的安全機動通道,而十八號後,鬼子各路進攻南京的後續部隊都會相繼開到,到那時,南京城根本就沒有他們生存的空間。
他完成任務二的時間是十四號凌晨,也就是說,他要等到二十一號凌晨才能回歸,還有整整三天時間,自己身上只剩最後一頓食物,這一仗,還真得打。
“你說得沒錯,那咱們什麽時候動手?”楊磊皺眉問道。
高鵬想了想,道:“這個問題待會兒咱們上去看看情況再說,現在還是先吃些東西,恢復一下體力吧!最好的動手時間,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楊磊點頭讚同,他也覺得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動手最合適,那時最冷,夜幕也最黑,鬼子們聚在篝火旁,會被火光限制視線,他們完全可以打個偷襲。
當下兩人飽飽的吃了一頓,休息一會兒,便從之前高鵬上去過一次的麵粉廠排汙管道爬了上去。
兩人出了下水道後,小心翼翼的向著教堂方向潛去,鬼子最多的毫無疑問是教堂大門處,高鵬也不去別的地方,直奔之前他跟李教官配合消滅了鬼子一支小隊的那條街。
到得那條街後,高鵬選擇進入之前李教官所待的那棟一點鍾方向的房屋,這裡距離教堂大門只有一百多米,可以看清鬼子的情況。
卻見教堂大門前燒了兩堆巨大的篝火,一堆篝火旁圍著二十幾個鬼子,而沿著教堂的圍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堆篝火,鬼子們或站或坐的烤著火,有的還靠在一起打盹。
“現在教堂周圍的兵力大概是一個中隊,正門那裡就有一支小隊,咱們用集束手雷發動攻擊,力求第一波攻擊盡量多的乾掉鬼子。”
“三枚手雷綁一起,你大概能扔多遠?”高鵬突然對楊磊問道。
楊磊想了想,道:“五十多米吧!”
“很好,到時候你控制一下,盡量讓手雷在落地前爆炸,這樣能造成最大的殺傷效果,扔出集束手雷後,你立刻跑回來隱蔽,先盡量不要開槍,咱們用手雷招呼。”
“在黑暗環境下開槍,槍口火花會暴露咱們的位置,用手雷的話鬼子根本搞不清楚手雷是哪飛過來的。”
“等到手雷用光,咱們趁亂靠近鬼子,跟鬼子打近戰,但是要留意槍裡剩下的子彈。”
高鵬說到這,拔出自己一直別在背後腰帶上的指揮刀,遞給楊磊,道:“這個你拿著,關鍵時刻,咱們可以衝進鬼子群中去,這樣他們就不敢胡亂開槍。”
楊磊微微一怔,伸手接過指揮刀,遲疑的道:“你把刀給我了,你怎麽辦?”
“鏘”
高鵬拔出黨衛軍之牙刺刀,裝在了狙擊步槍上,淡淡道:“我有這個。”
楊磊釋然,這才放下心來。
“記住,如果事不可為,你盡管撤離就是,我給你斷後。”
楊磊聞言,雖然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對方,但他還是下意識的垂下了眼瞼,眼中一抹愧色一閃而過。
突圍的時候,他利用張科三人吸引鬼子火力,自己卻以潛伏之法脫離了包圍圈,甚至手臂上的傷都是他自己用王八盒子打的,其目的,自不必多說。
但李教官在關鍵時刻,總想著讓兄弟先走,如此一對比,他真的覺得心中有愧,但沒辦法,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是一個應聘者,他只是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