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七臘八,凍死兩三”,臘月初八一大早蕭錚比往日起的還要早一些,把昨天晚上泡好的黃豆、谷子、大米端到了出來,順手放了一些紅棗鑽進了廚房。
看著錦兒和娘親房間的燈還未亮,自己輕手輕腳地把火點著了,灶膛裡的火熊熊的燃燒了起來,趁著燒水的空兒找了幾頭蒜把蒜瓣兒剝好放到一個可以密封小壇子裡面,然後倒入醋,封上口放到了角落邊,忙完後做在灶台邊上。廚房的燈忽明忽暗閃著,灶膛中的火照得蕭錚臉上暖暖的,什麽也不想,盯著灶台裡的火半天沒有動。
突然背後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我來吧,一看你就在走神,水開了都不知道”。說著熟練地拿起灶台上泡著臘八米的碗,掀開鍋蓋把臘八米絞了進去。“剛才走神了”,蕭錚歉意地衝著錦兒笑了一下說道。
米進了鍋,蕭錚又加了幾把乾柴把火燒得更旺,拿杓子攪動的鍋裡的米忽上忽下,邊把攪邊和錦兒說道:“這人生就如同這一鍋米,人都說一樣米養百種人,可是這百種人能給你熬出百種味。要熬一鍋好粥不容易,火候、成色掌握到恰到好處是問大學問,每個人都如同這一粒米生於天地這口大鍋之間起起落落,或沉或浮,等熬的差不多了也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分不出是誰了,至於是好是壞,要看品粥人的口味了,但是誰也逃不出天地間這口大鍋”。
看錦兒站在灶台邊默不做聲的聽著,粥熬的差不多了從廚房的缸中撈了一條醃蘿卜出來,用刀切了細絲,上邊切了些蒜沫,把麅子油舀出一點加熱得冒了煙後放了幾粒花椒往蘿卜絲上一澆,一股香氣在廚房中散發開來。
忙完後錦兒說道:“我想去院子裡呆會兒”,蕭錚連忙跑到房間把披風拿了過來給她披上,兩人站在院子裡看著先生墓地的方向。天色微明東方山邊上己是露出一絲絲魚肚白,天空中還有幾顆亮亮的星星不時的眨著眼睛看著人世間。
錦兒看著先生的墳瑩的方向慢慢地說道:“有時候我感覺到阿耶並沒有去世而是出遠門。”
蕭錚輕輕撫了一下錦兒被風吹亂的秀發說道:“師父一生為官清正,隱世後行醫積善成德,就是逝世後也會變成星君,就象這天上的星星,裡邊有一顆肯定是師父所化,他老人家如果在天上看你這樣不開心也會難過的,如果你有時想師父了,就看看這天上的星星,其實幸福就是這樣,看著很遠只要是踮起腳尖便看觸手可及”。
錦兒依舊看著遠處沒有說話,等過了一會對著蕭錚說道:“夫君,我們一起回去給娘準備早飯吧,我怕粥涼了”,說完轉過身沒有等蕭錚便去廚房收拾了。
“你肯叫我夫君了?”蕭錚感覺幸福來的有些太突然了,愣了一下隨即開心地看著錦兒在廚房中的身影笑了。
熱乎乎的臘八粥,粥上灑上點油潑的蘿卜絲,兩大碗扒拉下肚去,吃得渾身發暖,到了蕭海家,進了院子發現作坊裡擺著幾十個鐵皮爐子,蕭海把乾活的家什往地上一放便走了過來。蕭錚笑著問蕭海道:“蕭大哥,這段時間掙了不少錢吧,我看你都快成了土財主了”。
蕭海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笑道:“這也是多虧了你蕭老弟的法子,要不然我們兄弟幾個忙一大冬天也掙不了幾袋谷子錢”。
兩人坐到了工坊裡的棚子,蕭海對蕭錚說道:“老弟,哥哥我有個想法你看行不行,我想再把咱們家的院子再擴一下,反正外邊也是一片荒地沒有人要,
給鄉裡的裡正說一下,送些錢也就行了,再有咱哥倆再和周秉瑞商量一下把錢湊湊,我這多少也有些軍功在身,我一個軍伍的兄弟在縣裡做捕頭,我可以托他去找縣太爺,咱們交錢把這小的鐵礦脈和石炭買下來,到時我們兄弟們就可以撒開膀子好好大乾一場”。 等蕭海說完後,蕭錚笑道:“蕭大哥,我發現你越來越有做奸商的潛質了,可是你想到了沒有,可如你一下動用這麽多錢難免會驚動一些人,你、我包括周秉瑞都是平民百姓,不要說是縣太爺,就是鄉裡的裡正我們都惹不起,石炭的生意也就算了,這冶鐵本來就容易引起朝庭的注意,我們這樣小打小鬧的肯定沒有人搭理我們,但是你一旦把攤子鋪大了,萬一被哪個小人誣你個謀反你可就百口莫辨了。
蕭大哥,你要知道這人世間錢是好東西,可也是最易惹禍上身之物,不考慮周全別到時候有命掙沒命花就麻煩了”。
蕭海聽完蕭錚的話後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撫著額頭連說自己蠢,掉在錢眼裡沒有看清世道往深處想,其實蕭錚心裡也沒有底,如果是往後幾年李世民當朝,政治清明只要合法做生意倒是不怕,不過現在是李淵當皇上還真說不準,剛到大唐立足畢竟小心無大錯。
製止住了蕭海過頭的想法,蕭錚從包袱中拿出了一遝紙對蕭海說道:“蕭大哥,快到立春了,這天也要變的慢慢的暖和了,這鐵皮爐子畢竟不是尋常人家能用的起,這玉山縣城能用得起的也買的差不多了,我們先不做爐子了,咱們明年再說,這開春農耕一開始農具就要用的多了,我這邊畫了幾件農具,到時你把人手集中起來,還要找幾個木匠,我們要提前多做些農具,這些農具是我從古代典籍中找到複原出來的,這是鍬、鎬、曲柄鋤這些你一看就會了,但是這犁和耬是用零件組裝起來的,要費些大心思,趁著這個冬未過完,我們還有時間研究改進,你不明白的地方隨時找我,我再不明白大家商量著想辦法”。
還未等蕭錚把這些圖給了蕭海,蕭海轉身把自己的父親請到了棚子裡,老人看到這些圖手直哆嗦,顫抖著聲音問到:“蕭小先生,您這些農具是師承下來的?”
“老人家,這師承說不上,先師教了弟子不少東西,這些也是”, 蕭錚笑著回道。
“撲通”老頭兒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把蕭錚嚇了一跳連忙拉起老人家,很不習慣這古代的禮節,怕動為動就下跪,更怕白發蒼蒼的老人下跪。
只見蕭海的父親起來後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帶著哭腔說道:“蕭先生,小老兒這一跪是替天下農人跪你,你可知道如果這些農具一旦流傳開了會給天下增產多少糧食,又讓多少人免於饑餓之苦,如果大隋有這些農具何以出現餓殍遍野的情況,蕭先生,您這些農具出現的晚了呀!”
蕭錚苦笑著對老人家說道:“老人家,小子不是萬家生佛,再說這此農具也不是一夕之間就能撒開到千家萬戶的,有些事情急不得”,好不容易把老人家勸的平靜下來,蕭錚又約好和蕭海過幾天去趟縣城找一下周秉瑞後便回家了。
父子幾個人把蕭錚送出門後回到屋中,蕭海的父親看著留下的一摞圖,神色有些激動地對著蕭海說道:“海兒,為父在前朝監作匠職大半輩子,於格物之學雖了解不深,但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像蕭先生把圖能畫成如此清晰的,這滿天下他是第一個。你看這些線條粗細相交,虛實相連,讓人一看就明了,蕭先生所學深不可測,如此年輕卻身負多門絕學,將來此人定是世間翻雲覆雨的人物,看來這李文博大人也如黃石公等高人隱士才能教出如此大材”。
蕭海回道:“阿耶,蕭小先生先救我家長寧在前,授煉鋼之法在後,如此大恩孩兒定會相報”,
“對,以後我們這幾家人就跟定蕭先生了”,老人家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