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一過,新春的氣氛漸漸濃了起來,人們不顧積雪封路提籃擔禮在各村之間走親訪友。吃過早飯叫上蕭母和錦兒準備去趟玉山縣城,過年了總要置辦些年貨,再說也要舒緩一下家人這些天苦悶心情。
正在給牛準備繩絆和套包的時候,錦兒走過來對他說道:“阿花的情況有些不正常”。
這一句話把蕭錚嚇了一跳,這個年頭牛比人還金貴,萬一牛有個好歹官府還要過來罰錢。急急忙忙的到了牛棚,蕭錚看到阿花嘴裡在咀嚼的乾草,看了看牛糞也沒有什麽異常,便向錦兒說道:“我看也沒什麽事呀”。
錦兒對蕭錚說道:“你沒有發現阿花長得肉太快了嗎,它身上圓了好多”。
蕭錚看的錦兒笑道:“這兩頭牛一冬天吃得飽睡得著又不乾活,不要說是牲口,人都得長肉”。
錦兒氣得推了蕭錚一下,“我怎麽感覺阿花長的肉不一樣呢?”
蕭錚愣了愣又仔細端詳了阿花一會兒才說道:“你說的還真沒錯,是我大意了,阿花是懷上牛崽了,看著樣子有四五個月了,這些天我們一直在忙,大家都沒注意”。
錦兒白了蕭錚一眼嗔怪道:“我說就是嘛,虧你還是個先生,阿花懷崽了你還不知道還看不出來,笨”。
蕭錚被錦兒噎得愣了會沒說出話來,“我是先生不假,可我是給人看病的,我不是獸醫”。
“人和牲口還不是一樣啊”,錦兒接著他話回道,蕭錚攤了攤手,很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消息傳開村裡的人高興壞了,有幾個性子急的鄉親們手裡拎著一兩升黑豆就進門過來看,那表情興奮得比自家老婆懷了娃子還高興。
套上大黃準備去縣城的時候,阿花還是和上次一樣不安的在棚裡跳騰,乾脆把阿花拴在後邊就一起去吧。到了李莊叫上婁氏母子、蕭海父子和二順子,蕭海今年賣爐子和石炭也賺了不少錢,自己也買了牛和車,兩輛牛車七八號人慢慢悠悠地向著縣城走去。
路上蕭錚想起上次去藥市時師父的音容笑貌猶在,而今卻是陰陽兩隔,斯人依舊,只是少了先生,不禁輕歎了口氣。側過頭看了一下錦兒,剛好錦兒也在看他,兩人的眼光一對錦兒又扭頭向遠處的白雪望去。
很快,稍有些沉悶的氣氛就被婁師德和蕭長寧兩個孩子歡快的心情打破了,兩個孩子擠在一輛牛車上嘰嘰喳喳的聊著,像兩隻吃飽後在枝頭跳躍的小鳥,不時的惹得幾個人開心的大笑,路上的行人看著幾家人都帶著微笑。
到了縣城把車放在周秉瑞家後帶著幾家人便出門上街,快過年了,街上的買賣店鋪明顯多了不少主顧,路上也擺了不少小攤子在賣雜貨,蕭海和二順子幾個人要去置辦開春後打鐵的材料,便和蕭錚幾個人分開了。
自古至今,逛街和購物是最讓女人開心和讓男人頭疼的事兒,三個女人在各商鋪之間出來進去樂此不疲,平時看著弱不禁風,一看到賣胭脂水粉首飾的鋪子就兩眼放光,溜達了半大天就沒有人喊個累,看得蕭錚捶著自己的腰苦笑不己。
錦兒到縣城的街上心情明顯的好了許多,臉上也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笑容。婁師德和蕭長寧兩個娃子在人群裡穿來穿去,雖然有時候喊來喊去的讓人心煩,但是孩子們開心的笑容也是最容易感染人的。
到了下午三個女人買的差不多了,要回去的時候蕭錚給兩個孩子買了一籃子桂花糕和棗糕,還買了一大包炒松子,
這年代也沒幾樣小孩子吃的零食,但勝在量大,足夠倆孩子吃不少日子。婁母見要去周秉瑞家吃飯,怕兩個孩子吃涼食鬧肚子就沒給他兩人吃,搞德婁師德像討吃的小狗兒,眼睛盯著裝糕餅的籃子跟在後邊流著口水直轉悠。 進了周秉瑞的家裡,兩桌豐盛的菜已經擺上了桌,蕭錚幾個男人也沒客氣就直接入座了。周秉瑞今年賺了錢臉上紅光煥發,端起酒碗對著幾個人說道:“蕭先生、蕭大哥今年我病被治好,錢也賺了不少,這全是您幾位所賜”隨即感歎了一下說道:“唯一的遺憾是李老先生仙逝,但是也是世之常情沒有辦法,明年我家這個鋪子還要繼續倚仗的各位,有需要周某的地方決不推辭,我在這裡先乾為敬”,說著端起酒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蕭錚笑著問周秉瑞說道:“周老板,我們明年開春要準備把攤子鋪大一點,你這周邊有沒有好一點的鋪面,我們可以把它盤下來”。
周秉瑞想了想說道:“蕭老弟,還真巧了,我家鋪子斜對面有一家子準備要去大興城,這個鋪子正在賣,大小跟我的店也差不多,如果你有興趣,我們幾個可以把它盤下來”。
蕭錚說:“那可以,如果價錢合適,這個事情周老板你來做主,各家出錢的股份還是按老規矩來,等賺錢後幾家利潤還是照原來的辦”。周秉瑞笑著說道:“只要您幾位信得過周某,這個事情我肯定能辦好”,等快吃完飯,事情說的差不多幾家人便告辭準備回去。
臨出門的時候周秉瑞叫住了婁母,周秉瑞的老婆拿出來兩貫錢對婁氏說道:“姐姐,這兩貫錢是您這一冬天給送過來布匹賣的錢,一共是一貫五百文,多出來的五百文是給娃子的壓歲錢”。
說完後轉身又從夥計手中拿過兩匹錦緞和兩匹絲綢對幾個女人說道:“姐妹們,我家是賣布的,不缺這些東西,再說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這幾匹布送給姐妹添置幾件新衣服過年,等把帳清的差不多了,過年前我們把賺的錢送給你們送過去”。
幾人女人推讓了一會兒,道了謝便把東西收了下,婁師德也謝過了周家的壓歲錢。
蕭錚看到絲綢後拍了下腦袋對著周氏說道:“周家嫂子,你這兒有沒有夏天剩下的薄絹,最好是紅色的,有的話去給我找一些”,周氏想了想說道:“蕭先生,我記得庫房中還真有幾匹,我去找找看”,不一會周氏就抱了二匹紅絹走出來放到車上。
周氏好奇的問道:“蕭先生,這大冬天的你要這薄絹幹什麽?”還未等蕭錚回答,蕭海也看著車上的東西問道:“蕭兄弟,你這一堆飴糖和山楂還有竹簽, 還有幾包硝石和硫磺,你又要薄絹,你要幹什麽?”
笑著拍了拍蕭海的胳膊說道:“蕭大哥,等到過年的時候,小弟給你們個開心”,蕭海對蕭錚的行為也習慣了,笑著說道:“那就好,我看老弟到時候還會給我們什麽驚喜?”
回去的路上,婁母實在被婁師德煩得受不了,便把糕和松子給了他一些,二個娃子坐在車上,嘴裡還在劈哩啪啦的不停地嗑著松子,錦兒看著他們吃松子吃得有趣兒便說道:“你小心的點,你從周家吃完飯出來後嘴巴就沒停過,這以後吃成小豬怎麽辦”。
婁師德又往嘴裡塞了塊棗糕,含含糊糊的說道:“師父心疼我們,給我們買的就是吃的,我不就是嘴巴饞多吃幾口,在說我們正是長的身體的時候,吃了正好養身體呀,對吧,師娘”。
錦兒聽到“師娘”兩個字頓時臉羞得通紅,抬手一巴掌呼在婁師德的頭上說道:“誰是你師娘?”
婁師德晃了晃小腦袋,幽怨的看著錦兒說道:“你本來就是我師娘了”,
“你還說!”。
看著婁母和蕭母二人一個勁直笑,錦兒有些氣急敗壞。
婁師德瞅了個空子跳下車,把松子皮一吐就喊道:“師娘!師娘!就是師娘,本來就是!”
喊完作了個鬼臉,轉身撒開腿一溜煙似的跑到前邊蕭海的牛車前跳了上去,錦兒又氣又急,剛想跳下車去追,卻被婁母一臉笑意的拉住了。
蕭錚回頭看了下錦兒,錦兒沒好氣的對著蕭錚說道:“看什麽看,趕你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