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峻聽何珅這樣說頗為感慨地說道:“吾心甚慰!吾心甚慰!”接著開口說道:“永曾既然已經如此說,那吾就當永曾是一家人來,容吾說幾句交心的話。”
何珅肅容拱手,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任峻看起來年紀其實不大,應該在三十五歲左右,但是臉上卻常年有一種老成持重的神色,加上留著胡須,看起來的確比外表成熟得多。所以當何珅聽他自稱為父的時候,也沒有太多突兀的感覺。
只聽任峻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為父早年喪妻,之後一直未娶。後來得遇州牧,以從妹像配,才再成家。此前亡妻還留下一子一女。子名任先,女名任雨。我那兒子今年已經十六,卻尚未冠禮,永曾應該知曉,好些人家的男子十五歲就冠禮了。”
何珅點頭表示同意。
任峻接著說道:“我兒任先,如今雖然已經身長近八尺,但是性格淳樸,不善與人交際,雖然自少年已經為其請了講席治學習讀經史,然大多時候講席傳教,吾兒卻不知所雲。請人傳習弓馬之術,也無所成。只是喜歡樂舞、賞花之事,在這兵荒馬亂的時節,文武皆不成,卻喜這些玩意,恐怕日後難成大器。”
何珅默然聽著,他不知道如何接話。畢竟那是任峻的兒子,自己未來的小舅子,他能說什麽?不過聽任峻這般數落自己的兒子,他大概明白了任峻的意思。
說到底,任峻其實是擔憂自己任家在他之後就慢慢沒落下去。他選擇跟隨曹操討伐董卓,之後又不離不棄,說到底還是想在亂世開創一番功業的。作為任峻而言,他顯然不甘於在那個叫做中牟的地方做一個小地主,他希望跟著心中的明主博取一番功名。
至於他是期待曹操匡扶漢室還是自立為王何珅現在看不出來,唯一可以肯定的事任峻是一個不甘於平淡的人。
他唯一的兒子不成器,自然會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女兒本身沒用,可是卻能夠選擇夫婿。只要選擇一個得力的女婿,憑借他任峻跟曹操沾親帶故的關系和在曹軍的地位,任家一樣可以得到很好的發展。
何珅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好的選擇。
此時任峻繼續說道:“永曾身懷鑄造奇術,卻沒有從事鐵匠之事,足以說明永曾不甘於做工匠之事。可見永曾雖然流落黃巾亂賊之中,依舊不忘自己姓氏之貴。不然永曾憑借這門手藝,雖然無法封侯拜相,但是卻能在亂世衣食無憂,有志的英雄都會善待永曾。”
何珅笑了笑說道:“工匠非吾之願也。扶風何氏雖然沒有位極人臣,可是依舊是五官中郎將之職,從事工匠雜役怕是辱了祖先之名。吾流落黃巾是被逼無奈,若是靠著打鐵的手藝謀生,那就是自甘墮落了。”
任峻一拍大腿說道:“正是如此!吾看中永曾的也是這一點!雖然永曾是扶風何氏的分支,但是心裡卻能記得祖上榮光,不甘平淡!更別說永曾談吐文雅,不似尋常武夫,加之武藝高強,能得典校尉另眼相看。有吾相助,來日必成大器!”
頓了頓任峻說道:“永曾切莫會錯意,吾不是要永曾入贅我任氏。吾會全力相助永曾成家立業,隻盼永曾跟我那女兒多生幾個孩兒,好好調教,成才之後過繼一人過我任氏。吾終究會老,百年之後任氏就交托給永曾照看。只要永曾能夠照拂我任氏一門,足矣。”
任峻的話說得已經很清楚了,何珅自然也明白其中意思。無非是要何珅在他的支持下努力上進,
然後等任峻百年之後再照顧任家,還要過繼一個小孩給任家。或許任峻覺得他兒子不但自己不行,生的小孩也不行。 何珅自稱是扶風何氏之後,怎麽說也是一個五官中郎將的後代,加上自己的表現頗得任峻欣賞,任峻對於血脈的執著讓他相信何珅的後人或許能夠改變自家的血脈,所以才會把女兒嫁給何珅,這樣一來不但得了一個厲害的女婿,還可以改善自家血脈,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種想法放到現代很愚昧,但是在封建社會,卻時常會發生。
“何氏和任氏自今日起就是一家人。”何珅誠懇地對任峻說道。
任峻欣慰地點頭,然後帶著何珅到了民夫營, 找了一個書佐為何珅錄籍,然後讓何珅直接去曹操那兒報道,臨行前,任峻說道:“永曾麾下曲兵吾已經舉薦了牛金接替統領,不日牛金就會被錄籍軍侯之位。此子性格雖然有些自傲,但是卻驍勇果敢,定然能夠維護永曾舊部周全。”
何珅對任峻稱謝,心裡卻感到有些可惜,這百來個軍士是自己趟過屍山血海帶出來的隊伍,凝聚力已經很強了,如今卻給了牛金。
希望牛金以後還記得給自己肉脯的往事吧,何珅這樣想。
辭別任峻之後,何珅直接策馬來到中軍,拜見了曹操之後典韋帶著他進入了中軍親衛隊的隊伍中。
曹操的親衛隊現在只有一千人,但是人人都身穿軍侯才穿的兩檔鎧。
這支隊伍沒有軍侯,只有二十個屯長,典韋拉著何珅進入隊伍之後笑道:“老子之前還嫌帶著一千人麻煩,如今倒省事了,分五百人給你管著。他們好些人昨晚都看到你的驍勇了,自然沒人不服。但是如果有不服的,你就揍到他們服便是!”
說完又按著自己新得的橫刀看著何珅身上破舊的兩檔鎧連連搖頭:“這戰完事之後,就讓你的老丈人給你打造一副明光鎧吧!既然做了牙門將,就不用再穿兩檔鎧了。”
何珅笑著連連稱是,嘴上笑道道:“最好是在這兒搶一套先將就著。這兩檔鎧從徐州穿到兗州,又從兗州穿到徐州,很多地方都被刀戟扎得坑坑窪窪,著實看著難受。”
典韋深以為然地點頭:“也是,這一戰因為有那個姓劉的攪和,不知道要打多久。還是搶一套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