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峻字伯達,曹操好找天下群雄討伐董卓的時候,他就帶著宗族、門客、家丁數百人跟著曹操進軍雒陽了。之後不管是滎陽兵敗,還是血戰青徐黃巾,他都堅定地跟著曹操的腳步,如今他是曹軍騎都尉,官職更曹仁一樣,在曹軍中,他算頗有資歷的將領了。
曹操對他也很信任,把自己的從妹許配給了他,還安排他在最為重要的位置上:
大多數時候,任峻在出征時都負責帶領民夫供應糧草,若是出征路途不遠,他則負責守備糧倉,保護糧道。
這一次出征徐州,他是總領十萬民夫的運糧大將。看到曹操一路大開殺戒,他心中多少有點不忍,只不過心中也明白,州牧無從選擇,所以他希望這一戰,那個逼得州牧大開殺戒的人可以死在這裡。
他雖然沒有雄才大略,可是總有一種感覺,如果這個人不死,州牧和他的爭鬥會讓比現在多得多的人死去。
“區區一個平原縣令,手下千余烏桓胡騎,千余步兵,數千饑民。剛入徐州,卻讓幾成吾等囊中之物的徐州對我軍民心盡失。除了董賊,還沒人讓州牧吃過這等暗虧。”任峻坐在只有一個昏暗燈盞大帳內琢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劉玄德到底是何許人也。
卻有一個軍士走了進來打斷了他的遐思:“稟都尉,武猛校尉求見。”
曹軍之中或許有好幾個騎都尉,但是只有一個武猛校尉,那就是典韋,此人乃是州牧親衛,很得信任,但是任峻因為職責不同,跟他往來不多,在這般時候求見,著實奇怪。
“快請!”任峻立刻撥亮了燈盞,站起身子,整理立容迎接來人。
很快,軍士就引入兩人入帳,當先一人魁偉武猛,正是典韋,另外一人身穿兩檔鎧,應該是個軍侯,年紀不大,身材高挑,面含微笑。
兩人都是一身浴血,顯然剛剛經過一場激戰。
相互見禮之後任峻請典韋落座,看了何珅一眼,典韋一笑,拉著何珅跪坐在自己身邊。
“典校尉,夜襲的徐州兵如何了?”
“快死絕了。伯達,這般時分來求見,實在冒昧,但是由不得不見。”典韋沒再廢話直接把何珅的橫刀連刀帶鞘遞給了任峻說道:“請過目。”
任峻雖然出生大族,可也是喜歡舞刀弄槍之人,只不過習武的天賦不如讀書好罷了,接過橫刀看了一眼說道:“這可不像尋常的環首刀。”說完拔刀出鞘,把刀身對著燈火細細觀看。
“好刀!好刀!”任峻一邊讚歎一邊用手指彈了一樣刀身,一聲清脆的刀吟響起,嗡嗡之聲久久不絕。
“刀身可比環首刀厚實,柔而固也!不宜這段,這刀鋒卻堅硬鋒快!好刀!好刀!就算是歐冶子轉世,乾將莫邪再生,也沒法造出這等剛柔並濟的好刀!”任峻由衷讚歎。
典韋一拍大腿叫道:“我就說了!伯達總管我軍輜重,兵器馬匹也由汝節製,定然是知道這刀厲害的!這刀,就是我身邊這位永曾小兄弟打出來的!”
“哦?”任峻看著何珅一臉驚異:“這不是軍侯的家傳之物?”
“回都尉,這並非末將的家傳之物,而是末將在出征徐州前拿著曹都尉的書簡去武庫那兒打造的。”何珅說完之後把自己去武庫打造刀的時間和過程告訴了任峻。
任峻聽完之後驚訝地問道:“原來軍侯還會煉鋼??”說完立刻匆匆招入士兵,然後說了一個人名,讓他去叫此人來見。接著又問何珅:“軍侯可記得鑄刀之時有幾人在旁觀看。
” 李元想了一想說道:“鑄刀的時候只有三人在旁觀看,不過傳授煉鋼之法的時候那個屋子裡有十個鐵匠。”
這時候,一個身穿斜襟袍子,頭上戴著束頂小官的男子匆匆走入帳中。漢朝階級觀念森嚴,衣服、帽子都體現著一個人的身份。
軍中尋常士兵不帶頭盔的時候只能帶一般的結巾,到了何珅這個級別,平時可以帶紅色雷巾或者是皮弁,到了典韋這個級別則可以帶插著羽毛的鶡冠。這個進來的男子頭上戴著的束發小巾則是沒有官階的文員,書佐專用的。
書佐一進來就被任峻招到了身邊,任峻把何珅進入武庫鑄刀的時間告訴了那個人,然後問道:“查探書簡,是否有記錄是哪一個鐵匠房的人助這位軍侯鑄刀了,這房鐵匠是否征用到了軍中。”
“諾!”書佐領命之後匆匆離去,任峻又叫了一個軍士進來,說道:“去把蒲大錘叫來!”
做完這些事之後任峻開始跟典韋和何珅閑聊,確切的說,是在跟何珅閑聊,問起了何珅入曹軍多久,家鄉在哪,屬於何人部下等等問題。
何珅一邊回答一邊察言觀色,發現任峻聽到自己是救了曹嵩之後投靠曹軍的時候神色頓時一喜,聽聞自己雖然做了十年黃巾賊,可是卻出自徐州東海郡官員之家立刻神情一動問道:“永曾是東海郡人,少時家中還有人在東海郡做過主薄和督郵,想必是住在郯縣吧?”
何珅進入東海郡之後最怕的就是有人對他錄籍的生世刨根問底,可是現在事到臨頭了他卻沒有任何慌亂, 只是答到:“末將家父和家叔雖然都在太守麾下做事,可是末將那時候年齡尚幼,所以住在家鄉厚丘縣,後來黃巾之亂起,東海郡尤為混亂,是以就被裹挾入了黃巾軍。”
任峻點頭:“黃巾之亂時,東海縣確實深受其害。”想到事隔十年,此處又被州牧大開殺戒,十年光景,連續遭到兩劫,而且作為東海郡人,何珅還要產於其中,屠戮自己的同鄉,任峻心下惻然,不忍再繼續詢問。
但是典韋卻沒有那麽多顧忌,大聲說道:“如此說來,這東海郡跟老弟可不太相合,老弟家人都死在了東海郡,老弟一來東海,就是屍橫遍野....這在我們家鄉,那叫做....”
任峻聞言頓時乾咳幾聲說道:“典校尉何必提起軍侯的傷心事...”
何珅卻說道:“不打緊,其實末將祖上也不是東海郡人,乃是扶風平陵何氏一支,或許正如典校尉所說,我們何家在東海確實水土不服。”
任峻眼睛一亮,看何珅的眼神又亮了幾分:“原來是何文高之後啊....五官中郎將!難得!難得!”
這時候領命出去的書佐和軍士同時回來,書佐回報,那一房的鐵匠也被征召做了民夫,負責修繕兵器、輜重車、和攻城器械。軍士回報:“蒲大錘已經在帳外等候。”
任峻起身把橫刀遞給何珅說道:“我在這蘭陵縣中找到了不少生鐵和熟鐵,若有一把上好的百煉鋼刀,永曾可否今夜開爐,再打造一把這種刀?”
何珅接過之後拱手說道:“末將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