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離華縣其實不算太遠,已經不到七十裡路程。漢製的一裡其實就是三百步。何護送的部隊全是騎兵,曹嵩運送財物的車子也是用馬拉的,他自己和家人也坐在馬車上面,加上走的郡官道,所以這支隊伍比步行的速度快。
盡管漢朝沒有馬鞍,隻有一塊厚厚的麻織品鋪在馬背上增加摩擦力,讓騎士不那麽容易前後滑動,這種落後的馬具極大的影響了隊伍行進的速度。但
七十裡路也不過是半日光景就能到達,因此在未時的時候,何已經看到官道上等候的一隊人馬,在人馬後面,一個城牆為土黃色的城池聳立在官道的盡頭。
迎接他們的人馬不多,隻有五十人,領頭一個中年人站在一匹駿馬邊上,身穿直領深衣,寬袍大袖,衣服材質是絲綢的,頭戴進賢冠,冠前高七寸,後高三寸,長八寸。前後有一梁相連。這套裝扮是漢朝的官員慣用裝扮,充分體現了大漢衣冠的風采。
漢朝等級森嚴,一般尋常百姓不能穿絲綢,不能騎馬,不能跟官員一同飲宴。所以何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這個帶著進賢冠的家夥應該就是泰山郡太守應劭。
應劭看到何這批人馬立刻徒步上前,來到何面前,高聲詢問:“前方可是太尉車架。”
曹嵩曾經做過太尉,雖然退了休,可是還是有人這樣稱呼。
何裡了下馬,抖了抖被麻織品刮得生疼的大腿上前作揖:“正是,來人可是應太守?”
應劭鼻子裡“哼”了一聲,嘴裡淡淡應道:“正是。”
何嘴角含笑:“下官....”
應劭卻沒理他,直接從他身邊越過,快步走到最大的車架前面,拱手作揖:“太尉一路辛苦,下官應仲瑗,奉兗州牧曹公之命在此恭候太尉多時。”
“草!”何心理忍不住罵了一句。不過對方是一郡太守,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假佐,被無視也是正常的,如果不是自己救了曹嵩一命,恐怕曹嵩和和他兒子也不會對他多看一眼。
“有勞仲瑗了,這些日子在路上,還時常看仲瑗在洛陽所著的《中漢輯序》,《風俗通義》,不禁唏噓感歎,當年吾和如父司隸校尉供職的時光,那時候,汝還是一個弱冠少年,時光易逝,真是令人不勝感傷。”
曹嵩掀開了馬車簾子,一邊下車扶起應劭一邊和顏悅色地說道,一副親厚長輩的樣子,跟對上何那種在性命之危下的妥協了脫離危險之後從容的賞賜完全不一樣,跟應劭一比,曹嵩對待何的態度何止可以用疏離兩字形容。
“原來是個會做學問的官二代!”何明白曹嵩的態度,眼前這個中年人的老爹以前做過司隸校尉,司隸校尉職權很大,可以監察三公以下百官以及京城附近各郡的違法者,在跟天子廷議的時候位列三公之下九卿之上,在文官體制中僅次於三公。
曹嵩當太尉的時候想必跟這個應劭的老爹是同僚,級別相近,關系應該不錯,自然對他親厚。更別說這個應劭還會著書立說,在漢朝,文盲佔了天下人的大多數,能認字都是一種了不起的特長,更別說能夠著書立說教化世人的人物了。
現在這個時代最出名的文化人應該叫做鄭玄,連袁紹曹操對他崇拜得很。
何能讓曹嵩刮目相看,不過是談吐文雅了些,跟應劭一比,那一樣是教授和初中生的差距。
權勢和地位是博得別人尊重的資本,資本越多,尊重越多。何在應劭和態度充分上印證了這一點。
曹嵩的一席話,讓應劭也來了情緒,長歎一口氣,說自己父親已經過世了,又跟曹嵩站在原地感歎了人生世事無常,把救命恩人何和一眾投靠保護曹嵩前來的士兵以及迎接曹嵩的泰山郡兵晾在了當地。
現在正是夏天,未時又是中午一點左右,雖然現在幾乎沒有工業汙染,青山處處,綠水常流。沒有那麽多紫外線。但是太陽依舊十分酸爽,畢竟現在沒人穿短袖,士兵們穿著劄甲,何披著鎧甲。
太陽光曬在金屬上很快讓所有人都汗流浹背,連眉毛都開始滴水。
可是兩人依舊視而不見。
何有點理解黃巾之亂是怎麽發生的了,在這些人眼裡,他們根本不能算人,哪怕他剛剛救過曹嵩性命。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應劭和曹嵩自己也說得滿頭大汗之後才決定進入華縣再敘舊。
“都是小侄見到太尉就如見到親厚的長輩,一時忘情,盡然在路上就敘舊起來,這炎熱天氣,讓太尉站在烈日之下,真是罪過,請隨小侄入城,為太尉接風洗塵!”應劭如是說。
曹嵩連說無妨,還拉著他手一起上了馬車,顯得非常平易近人。
這時候曹彬從另外一架馬車出來,對何說道:“假佐可以隨郡兵去軍營駐扎,我們或許會在此處休息幾日,等到再度啟程的時候,自會派人通知假佐。”
話語之間雖然依舊客氣,可是發號施令的語氣已經顯露無疑,顯然到了曹操的地盤之後,曹彬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身份的轉換,何是帶兵投靠曹操的一個降兵,而曹彬是曹操的弟弟,也是他的主人。
雖然他還沒有從曹操那裡得到任何實在的官職,可絲毫不影響曹彬這樣的身份轉變。
何拱手說道:“諾!”
曹彬滿意地點點頭,上了馬車,在一部分郡兵的帶路下絕塵而去。
現在隻有十個郡兵留在了原地,顯然他們就是何這一行人的向導了。
一個青年郡兵走了過來,笑道:“徐州來的兄弟,走吧,我帶你們去軍營。”
“我們已經向曹公投誠。”何糾正道。
“哦?那你們就是我們兗州的兄弟了!走吧,帶你們到軍營,告訴你們,軍營裡新來了十幾個營妓,可帶勁了,隻要你們有錢.....沒錢也沒關系,你們不是有馬嗎?一匹馬就夠了,這幾天可以讓你們一百多個兄弟隨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