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的營帳其實就是泰山軍營駐地中一個比較大的房子,這個房子以前應該是用來釀酒的,雖然改造過,可是還是有股發酵的味道。
“味道不太好聞吧?哈,軍營禁酒,但是住這兒卻像天天在喝酒。”曹仁席地而坐,面前擺著一個展開的竹簡和一隻毛筆以及一碗墨水。
這墨水很粘稠,一看就不是後世那種墨水,何明白,後世的墨水在竹簡上寫字恐怕留不了多久。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何微笑回答。
他想試一試用唐詩在漢末裝13的效果。顯然,效果很低。
“這是什麽調子?漢樂府?恩,用漢樂府的調子唱七字還是很有韻味的,不過我更喜歡其中內容。倒是很淡漠生死。”曹仁平淡地說完之後用毛筆沾了沾墨水,隨即開始了一系列問答:
“姓名。”
“何”
“可有表字。”
表字,在漢朝是個重要的東西,但是大多數人都沒有,因為漢朝很多大部分人都沒文化,起名字都用數字,更別說起表字了。所以軍隊裡才有這麽多一二三四的名字。
有表字,至少代表家裡有文化人,或者重視文化,何沒有表字,但是他決定編一個:
“永曾”,這是一個他最崇拜的古人的表字。
“生於何年?”
“熹平元年,九月初三。”
“籍貫”
“徐州,東海郡,厚丘縣。”何這是如實回答,他這具身體就是生於那個地方的一個農民家庭。
“家中是否還有親人。”
“十年前已經死光了。”
“可曾娶親?”
“尚未。”
曹仁一邊問一邊在竹簡上奮筆疾書,接著頭也不抬地問道:“那之前汝家中是是做什麽營生的?”
問道這裡,何才知道為什麽在三國之後的魏晉會有九品中正製這種唯門第論英才的選官制度出來,這個戶籍隻要寫下來之後就要伴隨自己一生,就像現代的檔案一樣,顯赫的門第可以在這個竹簡上反應得一清二楚。
在紙張都沒有普及的年代,自然不存在相對公平的科舉制度,查看戶籍和面對面的品評就成了重要的選官標準。
一個世代為官的子弟和一個世代為農的子弟談吐自然有差距,再看看戶籍背景,一個累世為官,一個世代為農。那選官的標準自然也就明晰了。
想到了這其中的關鍵,何決定利用撒一個謊,畢竟黃巾之亂後夏天崩壞,朝廷對官員的管理早就混亂不堪,隻要不編得太離譜,曹仁根本不會知道。
“家父何顯,乃是東海郡主薄,家叔何飛,乃是東海郡督郵。”、
主薄和督郵都是郡太守的屬官,比縣令略強。
曹仁依言記下,嘴上還笑道:“難怪我說你談吐文雅,原來家中也有人為官。”
何決定利用自己的學識再把牛皮吹大一點:“其實下官祖籍是扶風平陵,隻不過先祖一脈是何文高庶出,所以才到了徐州扎根。”
曹仁一愣,他雖然是武將,但是父親也是一個兩千石的朝廷大員,對於本朝的歷史也是了若指掌:“何文高,永元年間的五官中郎將啊!沒想到你還是名門之後。”說完又在上面寄了一筆:何敞何文高後人。
一直到往後的很長時間,何都在這一次吹牛上受益。
接著曹仁說道:“本來還應該記下你的軍職,但是現在你雖然投降,
還需要兗州牧進行分配之後才能有軍職,所以這一欄就空著。不過以吾之見,你大有可能會在吾麾下了。” 何立刻拱手說道:“願為從事馬前卒。”
曹仁擺著手說道:“做馬前卒太委屈你了,要知道,軍隊裡像你這樣的人可不多。大多數莽漢只知道打仗,武藝也稀松平常,聚在一起的時候厲害,分開了就是慫包。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嘛。”
“多謝從事知遇之恩。”何再度道謝。
“得,果然是生在讀書人之家,動不動就作揖道謝,汝可先回軍營,明日我會找幾個識字的軍士過你們軍營去為你麾下的軍士錄籍,放心,就算到了東郡,他們還是你的兵。”
何再度道謝離開,心裡頗為高興,再怎麽樣。他還是邁出了第一步,曹仁也算是曹軍的核心人物了。
“慢著!”曹仁突然又叫道。
何立刻停步。
“你方才在營地裡說,張]想殺人越貨是奉了陶謙之命?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曹仁一邊說一邊眼神銳利地盯著何問道。
何不卑不亢地回答:“陶謙新敗,無時不刻不想討好曹公,怎麽會派人殺人越貨。這個主意是張]自己出的,他是想拿了財物難逃去袁術所在之地。”
“哈,這麽說來,剛才在士兵面前汝是有意這樣說的?”曹仁饒有興致地問道。
“正是。”
“為何?”
“這樣說,是給曹公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口實,要攻,可以說陶謙圖謀不軌,意圖謀害州牧之父和其兄弟。要守,可以告知天下人,陶謙雖然心懷歹意,但是沒有得逞,所以曹公寬宏大量不追究此事。既能夠讓陶謙名聲受損又能傳揚曹公寬容之名。”、
何說完之後曹仁沉默了一陣,過了好一會才想明白其中關鍵,拍著自己大腿哈哈笑道:“我覺得兄長一定會對你另眼相看!汝今日之言,他日我會一字一句地告知兄長!”
說完站起身拉起何的手一直走到軍營外面,笑著說:“回去睡覺吧!”
何十分有禮貌地告辭離去,走在回自己軍營的路上時,他大致勾勒出了曹仁的特點,外表豪邁,粗中有細,雖然不太善於各種陰謀詭計,可是隻要一說還是能夠想明白,隻要配上一個厲害的謀士,絕對是一代名將。
而且此人籠絡人心的手段很厲害,至少他這樣對待何的方式有點感動到了自己。
曹仁尚且如此,曹操是個什麽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