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長跪在地上,斷斷續續地交代了一切事情。劉備確實來過,他帶著兩個身材高大的威武漢子,還有四千丹陽兵跟一千個帶著弓箭的胡騎,一來就跟跟縣長說:他是奉州牧之命來調兵的,打算在馳道上迎擊曹軍。
對於這事,縣長本來頗有疑慮,畢竟他們也可以選擇投靠曹軍。畢竟合鄉離兗州很近。可是這位平原縣令讓身邊兩個漢字路了一手驚世駭俗的武藝之後,讓同為武人的縣令大為折服,接著其中一位武藝高強的張姓漢字胸有成竹地說:只要把縣兵給他們,定然可以把曹軍殺得大敗!
縣長經不足勸說,加上縣尉在一旁煽風點火,所以縣長就把合鄉縣一千五百個縣兵借了出去,他相信了那個張姓漢子的話:曹軍必然大敗。
等到曹軍擊退伏兵,浩浩蕩蕩殺來合鄉縣的時候,縣長後悔已經晚了,只能拿著印綬出來投降。
聽完縣長的敘述,何珅已經明白,另外幾個附近的縣城也是這樣被劉備說服的。所以才有了數量雖多,卻步調不一致的伏兵。
在這個時代,梟雄自然不止是曹操一個。劉備說服這些士兵,也知道裹挾之下不會有太大的戰力,可是他卻選擇賭一把,如果能夠憑借這些伏兵打亂先鋒軍的陣型,他會毫不猶豫地利用四千丹陽兵和一千烏桓胡騎進行衝擊,收掉曹仁的人頭,給予曹操慘痛的損失。
如果不能,大不了就是撤退,留下一堆不設防的縣城,如果曹軍分兵守備,只會削弱軍力,如果一意前行,還要擔心有細作前回城中策反縣民。
劉備現在手中有一千胡騎,隨時可以抄小路繞回這些縣城裡,只要得到縣城的補給,那這些胡騎就可以憑借強大的機動力對曹軍進行無休無止的滋擾,要知道曹軍還帶著十萬民夫,可經不起騎兵滋擾,殺得狠了,隨時會激起民夫嘩變。
何珅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曹洪:“將軍,這合鄉到郯縣,中間尚有陰平、昌慮、陰平、丞縣、蘭陵、襄賁六縣。每一縣都有縣道連接馳道,蘭陵和襄賁兩縣更是坐落在馳道之上。若不控制六縣,這一千胡騎隨時都可以在我軍後方得到補給...”
曹洪微微一笑,朝著縣長說道:“汝等聽到了?爾等既然能送兵,下一次,自然就可以送糧.....”
縣長立刻叫道:“不敢!下官再也不敢了!下官定然緊閉城門!不讓....”
沒等他說完,曹洪手中長杆鋼矛向前一送,直接刺穿了縣長的喉嚨,把後面的話都變成了咕嚕嚕的冒血聲。
跟在曹洪身邊的軍侯見狀立刻策馬繞過了縣長身後的縣丞和主薄身後,環首刀出鞘,接著馬匹衝力,接著斬斷了兩人頭顱。
此時曹洪的一萬右軍也來到了他身後,何珅看到曹洪的動作已經知道他下一步命令是什麽了,心裡沒來由地微微一顫,這是他內心深處對生命僅剩的一絲敬畏在作祟,他殺過人,還殺過不少人,可是他知道,接下來的場面,一樣會拷問他僅剩不多的良知。
“傳令,屠城,雞犬不留。”曹洪一句話,換來了右軍聲嘶力竭的狂吼,也宣告了所有把縣兵交給劉備的那些縣城的下場。
史書上這樣描寫曹操二戰徐州的場景:“皆屠之,雞犬亦盡,墟邑無複行人。”讓何珅沒想到的是,他盡然有幸成為了這句話的見證者。
殺戮,是強者的狂歡,弱者的夢魘。沒過多久,右軍已經全數衝進了合鄉縣,何珅面前曾經能夠主宰縣城命運的三人已經被踩成了肉餅。
現在站在城外的,除了曹洪跟何珅之外,還有一屯五十個軍士,這是專門保護曹洪的親衛。 無盡的吼叫、獰笑、慘呼聲,由小變大,從合鄉縣裡傳到何珅的耳朵裡,在這些雜亂的聲音之中,還有無助的呻吟和卑微的求饒,甚至有稚童的啼哭和利器插入肉體的摩擦聲。
盡管隔著一堵城牆,何珅依舊感受得到現代戰爭永遠體會不到的殘忍和絕望。
“永曾不打算進去玩玩嗎?”曹洪看著何珅問道。
語氣滿是淡漠,好像他現在不是在屠城,而是在玩一場電子遊戲,正詢問著小夥伴要不要拿起手柄跟他一起玩。
不知道為什麽,剛經歷過一場生死殺戮的何珅現在感覺自己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壓抑住從胸口衝到腦門的熱流,他只能拱手以更加淡漠的語氣回答:“末將還是都尉的軍侯, 可不好跟將軍的麾下搶功。”
“恩...說得也是,永曾可知道,州牧自從起兵之後,就沒下令屠城過。這個劉玄德倒是讓州牧破例了,好家夥啊!了不得。”曹洪漫不經心地說道。
“聽聞他只是青州刺史田楷麾下的一個平原縣令。”
“恩...吾對此人也不怎麽了解,似乎在討伐董卓的時候尚有一面之緣,不過聽州牧說,此人當時還在公孫伯圭的帳下,公孫伯圭我倒記得,就是他身邊的人,吾記不住了....只是州牧聽完子孝兄被伏擊的始末和俘兵的招供之後就笑著說:尚不知曉公孫伯圭麾下竟然還有如此人傑,竟然讓吾進退失據!”
曹洪說完,何珅不知覺地想起了一句話:“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
或許從這個伏擊開始,曹操就已經注意到這個名聲不顯的平原縣令了吧。
“然而此人的詭詐卻沒有得逞。”何珅說道。
曹洪卻搖頭:“算是得逞了罷!州牧在徐州大開殺戒,整個徐州都會人人自危,自然就會拚死抵抗了,徐州...難打啦。”
說完之後曹洪對身邊一個軍士喝到:“進去告訴他們,趕緊完事點火,別弄過頭了,州牧可是有嚴令在天黑之前要回到馳道上的!再跟他們說一次,雞犬不留,也不要留一粒粟米.....”
一直站在曹洪身邊的那個軍士聞言臉上立刻閃過一絲喜色,拱手領命,提著手中長戟飛速地跑向那充斥著絕望聲音的縣城。
顯然,他希望自己還能趕得上最後的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