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伯綸沒想到郝允轍辦的如此之快,便問道:“是誰的產業?”
郝允轍笑道:“還能有誰,咱老朋友,賀人龍唄。”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便多舍些銀兩,賀人龍既已死,莫要欺負了孤兒寡母的。”孫伯綸淡淡說道。
“你叫我來,莫不是只為了這點小事?”郝允轍問道。
孫伯綸笑了笑,說:“哪能,聽煙廠的管事說,大哥要沿邊牆東區,拓展卷煙銷路?”
郝允轍認真的點點頭,說道:“正有此意,你或許不太清楚,因為連年災荒,天子幾番下令禁煙,雖說成效不顯,但這些年百姓活的艱難,哪還有閑錢吸煙,那九邊各鎮卻是不同,特別是宣、大、薊鎮和遼東,連年軍餉支持,又多為兵士,定然需求量大,而且九邊多與塞外勾結,那些牧民,煙癮酒癮上來,便是一包煙一壺酒,都能賣了胯下坐騎。”
這倒是有道理,吸引有害健康,但吸煙能緩解緊張和焦慮,特別是對常年處於前線的將士來說更是如此,遼東更有吸煙的傳統,卷煙價格適中,又方便吸用,特別適合。
“如此東進,恐怕要見許多邊將吧。”孫伯綸問道。
郝允轍輕輕點頭,卻不明白孫伯綸何意,孫伯綸一拍手,當有親衛進來,在院中擺開七八個架子,又把格式甲胄防具掛在上面,還有火銃、弓箭等各種戰陣常用的兵器。
“你這是讓我代銷武具給那些將領?”郝允轍問。
孫伯綸微微點頭,看著郝允轍,問:“大哥可覺得這般生意是否能做?”
郝允轍並未立刻作答,而是沉思許久,而孫伯綸靜靜等待著,他非常需要郝允轍這個經驗豐富的邊商的意見,畢竟做買賣並非他的專長,而其中又有諸多掣肘。
此次與洪承疇進行兵器買賣,雖說是適逢其會,但細細思索卻是非常安全,洪承疇身為五省總督地位超然,凡事皆有臨機處置的權力,所以這件事即便漏出去,也沒多大問題,而只要其在剿賊中不斷獲得勝利,這個買賣就能一直做下去,即便出事,也是三五年之後的事情,那個時候,孫伯綸也不怕朝廷知曉了。
但與九邊的將領做買賣就要多番考慮了,其沒有洪承疇的威權,也沒有洪承疇那麽大的財力,而且九邊之中,派系林立,說不定就會泄露出去。
沉思了許久,郝允轍道:“我覺得這個買賣可以做!”
“大哥請為我解惑。”孫伯綸一聽有戲,激動的問道。
郝允轍說道:“宣大薊鎮和遼東,與延綏及以西的軍鎮不同,這些軍鎮常年處於前線,糧餉不缺,自然有錢購買武具,便是那些武將不在乎營兵的死活,但麾下家丁卻要好裝備,畢竟那是安身立命的本錢,如此算來,這些軍鎮各級武將的家丁,少說也有三萬人,便是這三萬人的買賣,也是大買賣了。”
孫伯綸略略點頭,三萬人的武具軍械,莫要說武裝成自己麾下那般精銳,便是按照普通騎兵來計算,也價值近二百萬兩,利潤當在百萬以上。
“這還只是家丁,如今東虜佔了漠南,大家都面對著東虜的威脅,一旦打起來,僅憑家丁如何能戰,屆時朝廷撥下軍餉,還能大賺一筆。”郝允轍已經在憧憬著美好未來了。
“只怕人多口雜,若朝廷知道了呢。”孫伯綸問道。
郝允轍笑了笑,說:“如今大行募兵製,朝廷的糧餉給了武將,根本無法控制是否養兵還是進武將的腰包,吃空餉的事在各軍鎮都有,那些武將自己屁股爛的流膿,還能管的了咱們屁股不乾淨,便是出了事,
也是大家一起擔著,朝廷還能廢了九邊不成?”見孫伯綸已經明白了,郝允轍道:“只是有兩樣,哥哥要先說於你聽,莫等到出了問題,再來找哥哥不是。”
“大哥請說。”孫伯綸正色說道。
“雖說咱們賣的甲械武具,說白了也是商品,便如卷煙、酒水一般,都是緊俏貨色,若不開戰,必要有充足貨源,若開戰,還要大量發貨衝抵,你的軍工廠可有足夠的工坊匠人?是否有足夠存貨?”郝允轍問道。
他心裡清楚,孫伯綸還和西域做著軍械的買賣,每年經自己手賣給固始汗的甲胄便不下兩千領,而孫伯綸麾下也在擴軍。
“如果隻以左千戶所的軍工廠配合黑鐵城的工坊,一月可供各類護甲八百領,火銃二百杆,刀劍、矛鋒當在千余以上,而我已經命衛辰符在鄜州一帶屯田,待年末塘壩建起,明年再開一水力工坊,洛水水量大,產量翻倍不止呀。”孫伯綸認真的說道。
郝允轍微微點頭,心中卻不以為意,那鄜州的塘壩他也去看過,著實比千戶所的大許多,但設計的水力作坊卻多用來紡織等民用商品的製造,便是用作軍坊,也要規模小的多。
“賢弟莫要再說了, 依我的意思,咱們先以護甲、火銃和箭簇為主吧,前兩者利潤高,後者容易製造,如何?”郝允轍問道。
孫伯綸知道他有所考量,也不細問,便說:“如此甚好,武具出售所獲之利,你我六四分帳。”
郝允轍對於這個分帳倒是沒意見,反倒是覺得自己佔了便宜,他說:“分帳先莫要說,我想先設立一商號,專辦此事,名字便叫武功坊吧。”
孫伯綸笑道:“此事全憑大哥定奪便是,那另一樁事情呢。”
郝允轍道:“你也知道那些邊將的德行,可不只是吃空餉那般簡單,其守著邊牆,對來往商賈吃拿卡要不說,與許多邊商多有勾結,特別是山西商人,販賣各色商貨出關,只要賺錢,無所不用其極,莫說兵甲武具,便是邊防要地的情報都可以出賣,愚兄想,那些軍械不免要落到東虜手中,賢弟可要心裡有準備呀。”
孫伯綸卻是當真沒想到這一點,思索一番,沒有頭緒,便問:“大哥有何良策,杜絕這類以身飼虎的蠢行?”
郝允轍搖搖頭:“杜絕是不可能的,只能盡量避免,我有二策,一是限購,二是抬價。”
“請大哥詳解。”孫伯綸很是認真。
郝允轍說:“邊將的家丁雖無定數,但都與軍餉有關,咱便給各級將領定死,遊擊賣多少,參將賣多少,多了便不賣,而價格則要高一些,高到讓其轉賣東虜利潤微薄,此事自然便少了。”
孫伯綸感覺甚是有禮,便拿出紙筆,當場與郝允轍商議武功坊和價格之事,二人商議到日落,又挪到屋內,半夜才有了個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