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飛了多久,高文最終開始下墜。
這是高文第三次從空中墜落了,與前兩次不同,這次下墜的高度更高,速度更快,準備更充分,所以更自由。高文愛上了這種感覺。
看著遠處的無名山越來越近,從一個粗糙的影子慢慢變得具體起來,山石開始顯露出自己的紋理,斜著生長的樹也張開了自己的手臂。估算著距離差不多,高文取下掛在腰間的左手登山鎬,捏碎了手柄尾部的寶石,釋放了寶石中存儲的魔法:信仰之躍。
一股靈力從寶石中逃逸,順著掌心的毛孔鑽進了血管中。高文放松身心,將身體交給這股靈力控制。
雙腿繃緊,雙手張開,在這股靈力的操控之下,高文將全身展成了一個平面。速度不見下降,岩壁越來越近,如果按照常理計算,高文將在垂直的山壁上撞的粉身碎骨。
但魔法從不按常理計算。當高文接觸到岩壁時,他感覺一股力量為自己墊了一下,在一次撞擊之後,速度降到了一個可接受的范圍,而高文除了感覺有點胸悶之外,沒有其他的不良反應。
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
高文沒能選到一個平面降落,他贏面撞在一片峭壁之上,向四周看,視線之內沒有任何落腳點。在第一次撞擊之後,“信仰之躍”這個魔法就失效了,而此時高文依舊處在下墜之中。
左手正握著登山鎬,高文用盡全力揮舞起來,向岩壁鑿去。
山岩並不堅硬,合金鍛成的登山鎬輕而易舉的鑿進了岩石中,但下墜並沒有停止,登山鎬在石頭上劃出了一條長縫,接著手上傳來松動感,一整塊巨石被高文“拉”了下來。
如果被這塊巨石擊中,高文絕無生還的希望。好在他的反射神經夠粗,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左手用力將自己拉向巨石,然後立刻放棄了嵌進石頭縫裡的左手鎬,整個身子蜷起,用腳猛然一蹬,高文向側下方又竄出了一截。但水平方向移動的距離不夠,巨石依舊在頭頂上方。
接著抽出右手鎬,再次奮力向岩壁鑿去,這次運氣站在了高文這邊,又向下劃出一條長縫之後,高文終於將自己固定在了岩壁上。再接著剛剛一蹬的力量,將自己向相反的方向蕩起,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那下墜的巨石。
吊在登山鎬上向下看,巨石又下落了一段距離,然後在變得平緩的山腰處撞的粉碎。碎石濺的很高,甚至有一顆打在了高文的臉上。
直到此時,高文才來得及害怕,後背突然傳來火燒火燎的感覺,伸手一摸,全是血。剛剛那塊巨石高文沒能完全避過,最終還是擦著他的後背過去了,不僅撕開了整片衣服,還擦出了一整片的傷口來。
高文吃下一片止疼片,現在沒功夫去管後背了,先把自己從岩壁弄上去才是要緊事。
只剩下一直登山鎬,另一隻隨著墜石滾了下去。高文單手將整個身子拉起,左手向上摸去,扣住了一條岩石縫隙。感受了一下強度,接著將登山鎬拔出,用力鑿向了更高處。
一隻也應該夠用了,高文盤算著。
很快,高文就已經在岩壁上掛了整整一個上午了,他沒有徒手攀岩的經驗,不知道什麽三點固定,也不了解手指手腕的用力要點,他只是憑借著一股蠻力一點一點將自己向上送去。如果不是那一顆靈晶徹底增強了他的身體素質,高文連一分鍾都撐不下去。
到了午飯時間。高文將登山鎬鑿的更深一些,從背包裡取出最後一截繩子,一段拴在自己腰部,另一端系在了登山鎬尾部的鐵環上。就這樣高文將自己“吊”了起來,空出了一雙手,可以吃午飯了。
學校制定的可攜帶清單中包含了一立方分米的食物,那就是留在這種情況下填肚子用的。
高文帶進來的乾糧變得梆硬梆硬的,只能用手掰開一點一點吃。這裡還找不到水,只能多分泌點唾液將他泡軟。帶進來的乾糧口味並不重要,能不能提供大量熱量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按照覺醒前的運動量,那隨便吃兩口就能維持熱量的收支平衡,但現在可在做極限運動,吃下一半還是感覺肚子裡空蕩蕩的。但不能再吃了,抬頭向上看,晚飯估計也得掛著吃。
越向上就越冷,特別是後背,衣服被蹭破,山風直接刮在了傷口上,止疼藥已經吃了兩顆,不管用了。
又不知道攀爬了多久,高文突然一鎬子砸在了一塊堅冰上,冰層裂開,碎成了幾塊掉了下去。高文一鎬子鑿空, 瞬間驚出了一聲冷汗,幸好左手還吊著,不至於掉下去。
伸左手,伸右手,抬左腳,抬右腳。這樣的動作高文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一成不變,光禿禿的岩石不停在眼前重複,再加上體力流失,這讓高文的注意力很難集中,他就這麽機械的向上攀爬,絲毫沒有注意周圍的變化。
直到鑿到了這一塊冰,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到達了雪線,現在已經及格了。
掛在登山鎬上,高文轉過身,看向後方,那裡是夕光下的森林,每一顆樹都顯得那麽小,但連在一起就變成了綠色的海洋。在這片大海中,至少埋葬著他的三個隊友。
也許是拉爾夫,也許是裡德,月狼狼群當時分成了兩路,其中一路奔著自己來,他們兩人中只會有一人葬身狼口,剩下一個能活。
“恭喜,你及格了。”高文向染成金色的森林說道。
沒有時間傷春悲秋,高文帶上自燃手套,火舌舔上了登山鎬,這裡是雪線,意味著氣溫已經降到了零度。當自燃手套帶上時,高文感覺更加寒冷。
塗上了火焰附魔的登山鎬變得好用起來,銳利的鎬尖在冰面上鑿起來很輕松。但也有缺點,火焰會將冰雪漸漸融掉,高文不能在某處停留,必須不停向上。
終於,趕在了太陽落山前,高文總算是找到了一處落腳點:山壁在這裡向內凹了進去,形成了一個不到一平米的平地。高文如獲至寶,扒開裡面的積雪,將自己藏了進去。抱著膝蓋,蜷成一團,吃掉了剩下的所有乾糧,迎著呼嘯的風雪,高文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