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後盟內少年軍校出來的子弟,同樣要補上軍事學徒一課,才能成為正式軍人。”
李軒對鮮於輔說的是北方軍下一階段的趨勢,“兵士晉升士官,士官晉升尉官,即便軍中先晉升,也要後經士官學校補全戰術指揮課程。
時下還有縫隙,未來的北方軍會越來越專業,越來越難進,越來越難晉升,榮譽越來越難獲取,因為武勳賞格會越來越高。
你現在放進來一枚五銖,三五年之間就能賺取一大袋錢的軍功。三五年後你拎一大袋五銖來,只夠走後門塞個軍事學徒進來。
此次北方軍要再次提高軍人待遇,就是要立準入制度,就是要與天下諸軍反其道而行之,非武士之才,無功勳之輩,是進不了北方軍的。
飛虎營編制無法再提,也有這個原因。因為預計三年之內,盟內就會將北方軍兵士軍餉,提高到最低月兩千錢以上。
加臘月年賞,年軍餉三萬錢以上,兵士的待遇要超過縣令。
既然要的是士,就要拿出養士的誠意。我北盟要養的是五千武士,不是五千賤如豬狗的卒。所以,很花錢。
這還僅是軍餉開支,另軍需軍械,軍訓操練,福利與軍屬保障,不算戰爭特別開支,都要再加列三萬錢。北方軍養一步卒的軍費,一年就是六萬錢,一兵一年60貫。
實驗部隊是一裡按二三裡的預算編列,百人編制的飛虎營,時下一季度軍費開列60萬錢,年250萬錢。可三年之內,隨北方軍軍餉,福利與裝備開支大幅提升,飛虎營一營預算就會攀升至年千萬錢,一百人哦,養一飛虎一年就要十萬錢。
明年北方軍的總預算只有9800萬錢,要養五千步卒,要補貼兩千赤備。
可北盟時下會費收入尚不足4000萬錢,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多方騰挪且支撐不易,哪有多余的錢予你擴編?”
“啊?養一飛虎十萬錢?一兵月軍餉2000錢?”
鮮於輔暈了一下,幸好方才沒脫口來個“我養”,否則當了褲子也養不起。
他並未被盟內4000萬會費,不足軍費開列的一半而迷惑。因為他與簡雍,蘇雙,張世平等盟內頭目與成員一樣,也有過錢糧金銅布帛的輸捐。
廣陽,漁陽兩郡大批繳獲且不提。他就欺行霸市,強收漁獲蘆葦,兼販私鹽鐵器,自然能看明白盟內真正細水長流的收入。
那就是設關統購,織網統銷,截取中間差價。
早先漁獲特別是為上下遊熬鹽戶運送蘆葦的漁船,是要按船繳錢的,過一境一官曹管轄地,無論水陸船隻,還是陸路商旅,都要繳一次“厘金”。
非但官收,官吏私下收。沿途的坐地豪強,山大王,土匪也收。
鮮於輔深懼李軒,就是因為盟中仙帥行事之詭異,那真是邪氣凜然。
由於他原來就是雍奴土霸,路霸兼水霸,就身處被北盟整合的對象之中。即便早先看不明白,入夥北盟加耳渲目染,也已經明白李軒是怎麽操盤的了。
聯合壟斷。
一團白棉花,一團黑棉花,被李軒撚成了兩條線。
一個商隊北上,進入幽州涿郡,只要在北盟設立的關點中登記,按北盟提供的進出口貨物清單,上完“綠林稅”,就能得到北盟的商隊行鏢紅旗與完稅複薄一冊。
這支商隊一旦完稅,領到了商隊行鏢紅旗,即受北盟保護。在幽州任意活動,不用再繳任何“過路費”了。
外州商隊路過幽州哪個坐地豪強,哪個山寨,大王要收過路費?直接把“完稅複薄冊”亮出來,與土霸王核一下物資剩余,讓土霸王蓋個章就行了。
北盟不是獨吞“綠林稅”,商隊沿途路過多的土霸王,蓋戳多的大王,從中分取的保護費就越多,只是不能自己收取了,北盟一體代收,統一分紅。
為了讓商旅從自家地盤過,莫說坐地豪強在蓋旅社,在修路。山寨的大王都在山下設水飯棚了,嘍囉都在當義務向導,綠林都乾起服務業了。
為什麽山寨願意讓北盟代收,因為收入更高,願從自家地盤過境的商隊與貨物更多,分紅增長更快。
有收費站卡路的時候,商旅有機會寧可路難走,也會從小路繞過去。
可北盟一設“州海關”,商旅就不用繞了,反可以把綠林收費站,當做商隊經停的歇腳處,非常安全舒適。
但若商旅不繳這個“統一州關稅”,仍選擇繞或與山寨單獨套交情。只要沒繞好,被沿途三山五嶽的妖魔鬼怪,抓住一次,發現沒“商鏢紅旗”,沒“州稅帳薄”可蓋章,那就不是罰一站了,整個商隊徹底玩完。
單獨套交情那套更是沒用了,對商隊來講,公關成本大,牽涉精力大,不如一次買個幽州隨便逛的聯票。
對各個坐地豪強與山寨來講,一是錢能多分何必少收。二是私放熟的商隊,你熟別人不熟啊,綠林稅是大家的呀。
哪家豪強山寨認為自己面子大,夠江湖,被北方軍與幽州綠林一起打臉,全家摁江裡溺死的時候,別叫冤就行了。
漸漸的,外地商旅,隻用掛一面紅旗,幽州平趟。
被搶被罰沒了,北盟包賠。
掛了紅旗還趟不過去的山寨,北方軍負責打平。
哪家豪強收掛紅旗商隊的過路費,北盟負責把哪家豪強全家收進勞改營。
一團黑線被捋成了一道黑線,黑道就暢通了。
白團是一樣的,官吏私下為難外地商旅,那是相對於外地商旅來講,幽州地方官吏就是坐地虎。
可是北盟發話,要幽州各郡縣的“厘官”來北盟領“保護性關稅分潤”,不許自己單收了。
要按各郡關卡的流通貿易量與重要性排序,由北盟統一分配“保護性關稅”。
還不分單人,隻按一關份額分予一關最高官,回去一地之內再自分。
最高官是清廉官,不要?不要就不要。底下關曹佐吏要也不給,隻予最高官。
一個全貪的集體,一個全廉的集體,都是戰鬥集體。
一夥海盜全很壞,不耽誤戰鬥力,不耽誤建起富裕的海盜根據地。
唯獨一夥人有的貪,有的清,那就什麽都不是了,班子都不團結,那就是一團散沙。比著看誰更不修衙,誰更清廉去吧。
一關一衙一地內部只要有爭論,恕不接待。
北盟是不會與單獨的一粒粒沙合作的,一群大尾巴狼,狼皮一扒全是小肥羊。這都是菜,除了一張皮,沒有集體行動意志與反擊能力,找個時機把最大的一宰,一窩就全老實了,沒有合作價值。
只有宰最大的,底下的全同仇敵愾,誓死報仇的團夥,才有與北盟合作的資格。能捍衛團夥利益,就能捍衛與北盟的共同利益。
幽州刺史劉虞雖為仁義君子,但就是這樣一個能為團夥謀的明主。
明明不喜北盟擅設“綠林關”與“州海關”,可該拿的分潤一分不推不說,還要威逼利誘,極力爭取更多。
稅款皆予屬下層層分潤,不中飽私囊。
這樣的上官,政令執行情況就好,麾下就不缺效死之士。
若輕害其人,一地同仇敵愾之下,就會受到明裡暗裡的全面阻滯,有機會必反,且易有豫讓之輩挺身。
這就是即便為敵,也只能招降不能殺的人,北盟的合作對象,大多就是這樣的人。
劉虞輕不敢動北盟,是同樣的原因,那會導致幽州土豪群起作亂。
至於隻為自家謀的碩鼠,亂世之中,到底家財是幫誰掙的,北方軍笑而不語。
這條白線半通半不通,僅在北盟勢力范圍內,比較暢通,之外多是散布的成員點級的局部地域暢通。
於是,就有了黑白兩條線之外的第三個節,線上打結。
在暢通的黑白線大動脈,設統購統銷點。
外地商隊的大宗貨物,可自由深入幽州各地散貨,也可成批的以大宗形式,直銷給北盟統購點,由北盟代為散貨。
就是連不起眼的蘆葦,都是如此。不用割一點湊半個漁舟,就駕船去給熬鹽戶送貨, 而是直接送交雍奴最近的蘆葦收購點。
北盟收購點把蘆葦曬乾之後,會用蜈蚣船,組織舟隊,以滿載的形式,大規模輸運至熬鹽戶較為集中的區域。
由於低廉燃料與廉價熬鹽鍋的大量供給,反過來導致了熬鹽戶的集中,與熬鹽成本的下降。
有曬好的蘆葦用,熬鹽的誰用濕蘆葦?鄉民地裡的高粱杆一樣,有乾高粱杆用,哪家磚窯用濕高粱杆?
農賦不僅要繳糧,還要繳芻秣,就是牛馬料,在軍中與糧一樣重要。只不過沒糧受重視,在北盟統購前,浪費極大。
農作物收獲後的蒿秕,刈割野草,牧草都能曬製為乾草,作為粗飼料。
牧草,雜草等植物的新鮮莖葉,樹葉嫩枝,瓜藤蔓,塊根,胡蘿卜,菜葉等都是青綠飼料,一發酵就是青貯飼料。
北盟大量收購芻秣原料,加工後除用於自家與合作戶越來越大的畜牧養殖所需外,還對外大量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