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用他出聲，這會兒時間還沒過凌晨，大家還沒有喝到雲裡霧裡，突然看到曹一方走到舞台上，俱是放下手上的骰子、紙牌、酒杯、轉頭看過去。

　叮叮、叮……

　曹一方學著西方宴會的做派，講話前要先用調羹敲敲高腳杯。

　手頭上沒有調羹，所以他選擇用指甲彈。

　他倒是已經喝了不少，醉眼看人，滿臉紅雲，“我……”話未出口，先打了個一個酒嗝。

　“嗝——”

　打嗝聲被麥克風放大，眾人頓時哄笑起來。

　曹一方身邊的人也就罷了，呂驚蟄也好，與墨等人也罷，都了解他的個性，他做出什麽丟人現眼的事來都不會太吃驚;但是劇組裡其他新合作的演員，尤其是幾個女演員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捂著嘴，笑都不敢笑。

　在她們的眼裡，曹一方是脾氣挺差的一個大牌明星……或者說工作時很嚴肅的那種人。

　“不好意思……哈哈哈，剛剛混著可樂喝的酒，有點脹氣。”

　曹一方摸了摸肚子，一臉醉鬼德行，毫無形象，他看著正竊竊私語的倆女主演，笑著說道:“張盈銘，王玉堯……”

　王玉堯正在怯聲說話:“曹一方真沒偶像包袱啊，就他現在的樣子被拍到的話……”

　張盈銘小聲回答:“是啊，我認識的偶像派男演員裡沒這樣的，而且你見過殺青宴直接安排到夜店來的嗎?太……”

　忽然被點名，兩人頓時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啊?！”

　曹一方醉醺醺的敬了個禮:“抱歉，你們肯定覺得我這人脾氣特別不好，一直批評你們演技差……”

　音樂停止，全場安靜下來，曹一方的說話聲便格外清晰。

　兩個女演員不停擺手，異口同聲:“沒有沒有！”

　“一方哥教了我很多，我受益匪淺呢！”

　“是啊！一方哥是為了我們好！”

　曹一方嘿嘿直笑，似乎想說點什麽，但酒氣上腦，瞬間就忘光了，憋了半晌，來了一句:“……你們知道就好！”

　兩女特想吐血。

　這麽不給面子的嗎?

　他又對米言兮和陳金說話:“你們倆是我師弟，我對你們嚴格要求，沒錯吧?”

　米言兮站得筆直，緊張無比，陳金倒是大剌剌的喊了一聲:“一方哥！我是你師兄啊！你是不是喝多啦！”

　曹一方一拍腦袋:“對！陳金你是我師兄！瞧我這腦子……”他端起酒杯:“我自罰一杯！”

　呂驚蟄看他一仰脖子又是一杯，看的胃疼。

　曹一方又讓人倒了一杯酒，端起來感謝特效組:“這杯酒敬給我們的龍王！也敬神畫王國的同志們！說真的，這劇最後的口碑怎麽樣，我的口碑怎麽樣，全仰仗你們各位了！”

　胡悅龍左手一根香煙，右手一扎啤酒，江湖氣十足，舉杯示意。

　曹一方感覺頭暈耳熱，明明思路不清晰，但是精神卻又迷之亢奮，絮絮叨叨的感謝了一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其實我以前脾氣老好了……最近實在是……太累……片場有點控制不住情緒，我也不指望大家諒解，今天反正我做東，算是給大家道個歉，今晚啤酒肯定暢飲，其他高價酒……限量供應。”

　“我不能再喝了，最後兩杯酒，一杯敬導演，呂驚蟄，他是個新人導演，經驗不夠，努力補足，他的殫精竭慮，大家都能看得到……我也很驕傲有這樣一個朋友，跟我一起在同一個行業奮鬥。”

　呂驚蟄有點不自在被這麽多人盯著看，端著酒杯轉圈訕笑示意，嘴裡喊著:“初來乍到，感謝大家夥的配合的幫助，你們都辛苦了！”

　“最後一杯酒，敬轅門傳媒的王總，我們偉大的製片人！”

　王總渾身一激靈，他總覺得不該來參加這麽妖怪的殺青宴。

　而且曹一方嘴裡能有好話嗎?

　果然，他接著就說:“王總他就像是一個成熟的大家長，既然自己啥也不懂，那就放手讓孩子們飛翔……”曹一方豎起大拇指，大聲誇讚:“睿智！英明！”

　王總被整個劇組的人簇擁著灌了好幾杯，然後又被曹一方硬生生的拽上了舞台，“王總來給我們說幾句吧。”

　王總小聲嘀咕:“說什麽呀?我不會說……”

　曹一方安慰他:“隨便說點什麽，好歹是製片人，刷一波存在感嘛。”

　於是王總被架在那，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拿過麥克風。

　“那麽……大家……吃好喝好！”

　他帶著濃鬱中國風的英文口音炸響。

　“Music！”

　令人耳鳴的音樂驟然響起，全場再次開始土嗨。

　曹一方說了不喝，但下去後沒被放過。

　混亂的環境，炸響的音樂，魔力的酒精，似乎讓壓力一掃而空。

　呂驚蟄的臉在光束燈下忽明忽暗，他慘兮兮的指著自己的眼睛:“你說我這是眼袋還是臥蠶?”

　曹一方湊近了看，隨即大笑:“臥槽吧。”

　……

　仙罪殺青後，曹一方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奔赴下一個片場，一點兒空閑的時間也沒有。

　他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賺錢機器。

　奔忙、奔忙、奔忙。

　拍電視、拍廣告、參加活動。

　媒體時不時的就會找茬誇他一下，又時不時的尋釁罵他幾聲。

　譬如殺青宴這件事，媒體又開始報道。

　《仙罪夜店殺青嗨不停，曹一方自掏腰包放飛自我》

　《仙罪劇組殺青宴，陳金喝進醫院，這不是曹一方第一次亂來》

　《評點恃才自傲的十大企業家和公眾人物，曹一方入選》

　好在他如今團隊穩定，忙碌的陳婭蠻正在給柳盟工作室招兵買馬，雖然管不了他，但是潘多公關的安嵐，他的助理歐陽與墨，包括粉頭劉佳佳，幾個女子撐起了曹一方後勤小隊半邊天。

　一般的負面新聞不需要費太大力氣就可以消弭於無形。

　他的粉絲東廠衛，穿著印了C兩個英文的應援製服，自發的眾籌做著公益活動，捐贈衣物和錢財，甚至包括勞動力，種植園林保護某些乾旱地區水土減少流失，捐贈希望小學，捐贈鄉村信號塔，探望孤寡老人等等等等……

　不明所以的人，稱其為廁所軍。

　兩個月後，禁毒劇冰點拍攝過半，曹一方抽了空回來為仙罪做宣傳，順便跟自己團隊眾人碰了個面。

　在曹一方還未裝修的新房裡。

　劉佳佳或許是男朋友給力，最近火氣下去不少，青春痘痕跡漸消，顏值大增，她如今已經是後援會的副會長，副職往往是抓實權的人，管理那麽多粉絲讓她異常心累。

　她詢問的卻是一件不那麽重要的事，“剛開始我們在T恤上印C兩個字是覺得好玩，但是現在我們各種公益活動做的多，曝光率也高，內部就有分歧，說這是不是太難聽了……我們是東廠衛，有人提議要不要把C改成DC(東廠)。”

　曹一方今天親自下廚，像模像樣的圍著圍兜，端著……一大鍋火鍋，擺在餐桌中央，桌上其他食材都是眾人從超市裡買來的火鍋料。

　他脫了圍兜，坐下來抄起筷子就笑:“那不行啊，那就侵權啦。”想了想，做的是非營利性勾當，那也不算侵權，但是更劃不來啊，“不行不行，那是給別人外國公司做宣傳。”

　劉佳佳不解:“什麽意思啊?”

　曹一方驚訝道:“你沒看過蝙蝠俠嗎?”

　最後他下結論:“還是C好了，反正名聲都打出去了。”

　除此之外，與墨跟安嵐似乎溝通過，且得出了一致的意見，安嵐提議:“我們建議你自己也要適當的參與一些慈善公益活動，這樣才能跟粉絲的行為聯動，一方面不要讓粉絲覺得他們剃頭擔子一頭熱，另一方面也可以讓你的名聲更好一點，增加路人緣。”

　“是啊。”與墨跟的久，說話更直接，她用筷子戳著在辣鍋裡不斷起伏的貢丸， 一副心累的樣子:“這樣媒體在罵你性格狂妄，我行我素的時候，至少網友的回復可以說……有種你們也像曹一方一樣做慈善啊！捐錢啊！”

　曹一方猶豫了會兒:“一定要做嗎?”

　劉佳佳見狀，有點奇怪:“這可是方方面面都有利的好事，曹公公你不能光顧著賺錢啊……況且，我最近跟著大家做公益，看到了許多需要幫助的可憐人，他們真的很需要社會各界的支持。”

　“嗯……”曹一方點點頭:“你們幾個商量著安排吧，我今年戲接的太滿，明年應該可以抽出點時間來……安排在明年。”

　他當然不是不願意拿錢去幫助別人，只是曹一方好歹生前……前世是經濟學專業的學生，他學到的知識體系表明，慈善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沒有效率的事，而且要做好極其複雜，弄的不好，不但幫助不了別人，還容易害人害己。

　打個比方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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