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禮之所以願意接受招撫,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時機未到,還遠未到奪取天下的時機,陝西民亂都要到今年十一月份王嘉胤起事才算真正開始,此時明朝還光鮮得緊,就連一代梟雄皇太極都還不敢侵犯中原。
歷史上有太多前浪死在沙灘上的梟雄了,遠的不說了,就說元末白蓮教教主韓山童反元,其身份何等尊貴?一次意外就夭折了,後來劉副通接過義旗,攪亂蒙元江山,也不過是為後來者的朱元璋做了嫁衣裳。
出頭的櫞子先爛,統治者總是會打擊領頭之人,所以楊文禮極力避免做那出頭之一。
此時的建奴就是那個出頭的櫞子,是朝庭的眼中釘肉中刺,其後是將來會在中原腹心之地攪亂天下的流賊,這兩者,雖然都是黑甲軍的強敵,但此時楊文禮還不想收拾他們,讓他們吸引朝庭的注意力,讓黑甲軍好隱伏發展。
他這個時候早早地來遼東,也不是現在就要滅建奴,而單純是為了組建騎兵,這個戰略目的,算是完成了大半。
下一步就是大肆擴張黑甲軍的勢力,楊文禮想到了一處好地方,那就極北之地,明朝曾經的努爾乾都司轄地,就是現在俄羅斯的遠東地區。
那裡是建奴的後院,都是一些野人部落,連農耕文化都沒有進入,是完全的漁獵民族,他們可以隨意遷徙,四處為家,建奴也沒有完全征服,而是類似於明朝設立了一個寧古塔副都統府管轄,人員不多,也是形式上的統領,那些野人部落此時還未真心誠服。
這是一處絕佳的種田之地,那裡遠離中原,朝庭沒能力到達那裡,所以楊文禮打算接受朝庭的招撫,就是想著,前腳受撫,後腳就溜之大吉,任朝庭有什麽手段也管不著他了,可他卻暫時保住了大別山家人的安全,何樂而不為呢?
正是基於這種打算,高起潛命令式的語氣,也未令楊文禮反感,他也裝作很高興的折身請行道:“高公公請到寒舍小酌,容楊易擺案焚香,恭迎聖旨。”
“楊統領請先行帶路,乍家隨後跟上。”高起潛撩起莽袍下擺,單手請行道。
幾位天使剛至長生島,當然不知路徑,因此楊文禮又客套了一番就帶頭往統領府走去。
小燕兒雖然貴為夫人,但她弱點是年紀太幼,在黑甲軍內部,自是人人尊敬她,不敢有違,但是在外人眼裡就什麽都不是了,她就像空氣一樣被忽視了,隻得默默地跟在楊文禮身邊走路了。
到了統領府,小燕兒見她的專坐被那天使毫不客氣的坐了,就發氣一個人回後院了。
楊文禮請朝庭使者坐定,又令奴兵上茶,就裝作去摧促擺案焚香,然後回轉大堂,一臉不好意思的神色對高起潛說道:“高公公,實在對不起,此地貧寒,竟然沒有香燭果品,你看……?”
楊文禮的話太假,古代軍隊,香燭之物也是必備之物,如開拔、慶功什麽的都要焚香禱告,但他要這麽說,高起潛等人也無法,於是高起潛盈盈一笑揮手說道:“既如此,那就免了這一遭吧!不過眾口難封,楊統領就意思一下吧!”
高起潛是個典型的隻認錢不認人的主,有錢什麽都好說,恰好楊文禮是個不把錢當錢的主,用錢能免一遭跪拜,他自是一百個願意。
“應該的!應該的!高公公放心,楊某也懂禮數,幾位天使返京,每人都少不了一份儀程。”
此行除了高起潛,就只有兵部武選司來了一位主事,是個六品小官,其余都是一些護衛之人,其中有兩位錦衣衛小旗官,他們既是護衛,又是察探黑甲軍虛實的情報人員。
“哈哈哈哈!楊統領有心了,乍家先行謝過,罷了,楊統有義,乍家也就不講虛禮了,楊統領,哦不!你接過此聖旨,就該稱楊副將了。”
高起潛哈哈大笑著起身,拿出聖旨遞給楊文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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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那兵部主事也笑呵呵的拿出了副將的告身、腰牌、兵符、印信等物,楊文禮都笑著一一收了。
正事草草的辦了,接下來是喝茶聊天時間,高起潛問起了黑甲軍下一步的打算。
“楊副將,下一步你有何打算呢?”
“高公公,我軍剛掃蕩金複二州,還需消化一段時間,目前我還沒有什麽打算,不過,一待有戰略機遇,定會給建奴以雷霆一擊。
我黑甲軍來遼東,就是來打建奴的,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楊文禮打著太極回答了高起潛的問題,又拍著胸脯作保證,表決心。
楊文禮的回答,等於沒回答,高起潛也早料到了,只要確定黑甲軍是打建奴的軍隊就夠了,接下來他又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楊副將,旅順的張攀將軍,與你是近鄰,你們常有走動嗎?”
“不瞞高公公,此前我黑甲軍與朝庭有誤會,所以我都不曾與任何官軍交往,以免引起誤會。”楊文禮矢口否認道。
“是嘛!張攀將軍去年曾向朝庭報捷,殲敵多少雲雲,可據乍家所知, 張攀將軍的部隊,不具備單獨攻打金州的能力,那他那些繳獲的令旗、腰牌以及大量的真韃子首級又是從何而來呢?”高起潛又追問道。
“這楊某就不得而知了,我軍攻佔金複二州不久,恐建奴大軍報復,就全軍撤回了長生島。
高公公你知道的,我軍此前也沒法向誰報功,所以建奴的那些東西就丟棄不要了,我軍也不以砍頭記功,所以其後的事,我是真的一無所知。”
楊文禮的解釋,實際上就是暗示張攀是撿的現成功績,但與他無關,這個解釋比較合理,張攀打韃子不行,撿現成的便宜還不會呀!因此高起潛點頭認可了。
隨後高起潛一行,又要求楊文禮帶他們看了一部分真實的韃子俘虜,楊文禮並未要求他們割辮蓄發,所以那些韃子奴隸,還是留著金錢鼠尾辮,又是一張標志性的餅子臉,很好辯認,楊文禮介紹說俘虜了一萬五千多韃子以及漢奸,不過沒有大人物,都是一些平民,連韃子八旗兵都沒有俘虜一個,又分給屬下作奴隸了,高起潛就沒提起要俘虜了,只要確定有這麽回事就可以了。
隨後,楊文禮招待朝庭使者一行,一頓豐盛的午餐,臨別之時,每人都送上了多少不一的儀程,計有高起潛這個主使一千兩,那個兵部主事作為副手500兩,其余護衛一率每人一百兩,可謂是超級大手筆,自高起潛以下都樂呵呵的返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