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底吐槽系統動不動就個搞大新聞，但程斌對現狀還是心中有數的。

插足這場高維戰爭的核心戰場區域，雖然有著極大的危險性，但收獲之豐富完全可以預期。

系統其他潛在的目的暫且不論，繼續推進程斌一直以來沒有動搖停滯過的升維進程，這個主要目標肯定是少不了的。

就目前程斌在這邊搜集到的知識、數據與情報來說，已經達成的掌握世界物理規律干涉竅門的基本目標只是小頭，對他來說價值最大的，其實就是這個戰場本身。

當然，這個價值並不是高維度那三個家夥在不斷投入並同化爭奪的世界基質，程斌對於將這些規則扭曲糾結的世界線遷移回內域增強念氣的底蘊毫無興趣，他真正在意的是這邊因高維戰爭而誕生的獨特環境。

程斌自身距離以理想狀態升維只剩下最後兩個關口，目前想再往前走一步，其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深入大統一場最底層，真正觸碰到宇宙底層單元量子泡沫。

由於程斌已經掌握了自由編織物理規則的能力，內域那種深入普朗克尺度的微觀天塹也不再是無法逾越的，但即便程斌可以靈活地使用大統一場與規則編織能力深入底層，也有一個極大的障礙需要克服——

世界本身不過是無數量子泡沫在某些維度的側面的組合拚接，他根本不可能在一個世界裡觀測到量子泡沫的真實模樣。

甚至由於觀測行為本身就是通過量子泡沫共通屬性構築出的大統一場進行的，單個單元又太過微渺，所以程斌的行為會對觀測的對象造成非常明顯的連鎖擾動，他甚至沒有辦法在這個一次性的過程中記錄有效的反饋數據來進行對比。

除非，在關聯緊密並且異常穩定的多個世界與時間點上，尋找並鎖定屬於同一個量子泡沫的複數側面，一口氣完成同步解析。

以宇宙大環境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量子泡沫間的多維度複雜交互甚至會催發世界線的爆炸式衍生分裂，甚至有很多在信息上緊貼的部分側面會進入破碎離散的混沌領域中去——

所謂的混沌域，就是比未知域還遙遠的地方，本質上是因為量子泡沫多維側面拚圖殘缺，而無法形成完整形態與時間軸的世界碎片，以量子泡沫多維信息量的層面來看的話，世界不過是極其稀少的偶然奇跡，混沌域其實才是這個宇宙范圍最廣闊的區域。

在這種無限衍化的情況下，連最基礎的穩定實驗條件都不具備，更別提跨越時空去實際嘗試觀測量子泡沫了。

再說，不觀測你怎麽知道這部分側面屬於哪個量子泡沫?觀測確定了之後你又怎麽去鎖定被擾動後產生連鎖未知變化的觀測目標?

但這些問題在SCP基金會這邊的平行世界集群中並不存在。

首先互相角力的高維三方完全鎖死了世界衍化分裂的可能性，製造出了比元氣世界甚至比程斌內域還要穩定的世界線，並且這些平行世界間的關聯也因為各種能跨越世界與時間的收容物的作用而顯得異常穩定，程斌就算不觀測也能在上遊世界線分裂點找到屬於同一批量子泡沫的不同側面。

而且作為高維力量結晶的那些收容物，只要合理運用就可以讓程斌在不升維的情況下跨越時空建立起多重觀測體系，這又解決了後面“不完成實驗無法升維，不升維就無法完成實驗”的尷尬問題。

所以聽完薩麥爾的預付報酬後，程斌就意識到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在高維世界糾纏的三位眼裡，他暫時成了一個香饃饃，

因為他雖然是個只能進行單點干涉的偽高維生命，但在世界內的力量深度可以碾壓所有存在。薩麥爾它們為什麽基本不在世界內顯露蹤跡來打擊不滅孽蜥的低維根基?

因為往低維世界內投放太多力量的話上面就要吃虧——畢竟這片戰區范圍有限，高維生命們在屬於它們的層面一邊緩緩注入成本或者說世界基質，一邊努力搶奪整體信息控制權，是沒有余力去世界內乾抹殺敵方高維節點的低維零件這種投入遠大於回報、性價比極低的事情。

它們又不像程斌這樣本身就深入世界底層的大統一場，哪怕不用高維干涉力念氣也擁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去抹殺規則層面的存在。

所以程斌在這浪了半天也沒有誰出來與他為敵，根本上就是因為上帝與不滅孽蜥在試探性接觸過他後，都將他看成了一個可以影響戰局的、舉足輕重的棋子，薩麥爾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嘗試與他進行交易。

至於第三個高維存在，也就是作為低維零件的新生收容物背後的那位，畫風熟悉又可疑的無限之主...程斌還沒直接接觸過不好下定論。

“程斌，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雖然知道程斌這種層次的存在眨眼間就能完成複雜的思考衡量，但完成情報述說後，薩麥爾還是禮貌性的稍微等了一會兒才開口繼續道:“聽完這些，你也就該知道和我們合作才是最優的選項，過去的那些細枝末節就別在意了，而且...

“你也不想在戰場崩盤終結之後，讓不滅孽蜥那種世界毀滅者流竄到老家附近去吧?它可不比家大業大的我們，為了保留一線希望完全解體擴散核心信息，那麽有一點點種子順著你留下的痕跡逃到你那邊去幾乎是必然的...

“你不是很在意生命與文明的嗎?這種混亂的存在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必須在這裡徹底乾掉它，不能給它留下絲毫再次崛起的機會。”

程斌不得不承認，薩麥爾對自己性格把握的很準，預先支付的情報不但建立了交易的基礎，還給了他完成交易的重要理由。

於是沉默了一會兒後，程斌點頭道:“我需要去研究確認一下你那些情報的準確性，而且還有一些別的事情要做...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和那怪物自然就是敵人了，我會看情況去嘗試對付它，所以交易就暫時擱在這吧。”

“當然可以，世界內的時間對上界神魔而言毫無意義。”薩麥爾無所謂的道，隨後他手一揮，已經寫下密密麻麻混亂符文的魔鬼契約連同羽毛筆與墨水瓶，一起飛入桌子的抽屜中消失不見。

薩麥爾從王座上站了起來，他對程斌點了點頭，其銀發少年的形象逐漸扭曲模糊，在無數虛影間千變萬化，但其目光一直停留在面前的黑衣青年身上。

——程斌，真是有趣啊...真是期待你成神後會發生什麽，說不定你真的能打破我們身上的枷鎖...

薩麥爾曾經給予過程斌天使化的升維成神之法，他本以為這位堅持要以唯物求知之道掌控世界作為升維根基的半神，會在成神之劫時碰的頭破血流，那樣的話，其潰散的意識必然會在無限衍生的世界線裡產生一位以天使化為核心的新生神魔種子...

但他沒想到的是，再次遇到的程斌，看上去居然快要將這條最艱難複雜的道路走通了...雖然這依然沒改變其成神之劫的難度，但從其靈魂特征來看，說不定還真的有那麽一點點希望...

薩麥爾多重虛影中閃過穿著紅金色商務裝的男性、美麗妖媚的女子、巨大的粉紅色兔子...最後化為盤踞如同星河的巨蛇，盯了程斌一瞬就完全消失了。

幾乎是在薩麥爾消失的同一瞬間，程斌就愕然看到，他面前出現了一隻佔據大半個收容房間的巨大四足怪物，一口將有著規則特性保護的SCP-738給咬進嘴中，飛速嚼碎吞了下去，隻留下翹著二郎腿的程斌屁股下的高背椅。

和巨大怪物的豎瞳對視著的程斌，語調微妙的攤手道:“不滅孽蜥...你們是商量好了在排隊嗎?要不要卡的這麽準啊?”

通過本體的探查，程斌能確認面前的怪物不是臨時的投影，而是在世界底層再次編織而出的規則級實體收容物，不過出現的方式有點奇怪，並不是從零開始編織成型的，而更像是從另一個層面突兀轉移過來的...難道是時間穿梭?

巨大而猙獰的怪物沉悶的低哼了一聲，它原地擺了擺頭，隨後瞥了眼程斌道:“我的核心道路是適應與進化，和原來那個吞噬毀滅一切的混亂瘋子根本不是一路的。”

擱下這句疑似從心的話後，不滅孽蜥二話不說就從原地消失了，連同底層本質也一起從當前的世界離開，程斌能察覺到其離開前與SCP-173等收容物毀滅後留下的空隙與遺骸有過接觸。

不滅孽蜥前腳剛走，下一波人後腳就從虛空中躥了出來，落在了不滅孽蜥動動身體就搞的瀕臨破碎的收容房間裡。

程斌後仰靠在椅背上，有些無語的打量著面前略微喘息的T博士...以及他肩膀上的那隻小黑貓:“好吧，你們這是在演哪一出?”

T博士看了眼凌空踱步跳到程斌座椅扶手的小黑貓，有些無奈的指了指著它道:“為了遵守與它約定，我可是累的半死，你乾掉這個世界SCP-173的行為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啊，我現在只能在時間軸上間接干涉對抗，都快不敢和SCP-682那隻大蜥蜴照面了。”

約定?系統自從來這邊後就沒什麽動靜，這是搞什麽事情去了?

程斌瞥了眼手邊的小黑貓，這系統化身造型他自然是異常熟悉的，隨後轉過頭對T博士問道:“SCP-173又怎麽了?我看不滅孽蜥那麽重視它就拆了一個研究下變化，反正平行世界SCP-173那麽多，問題不大吧?”

“所以你的研究成果呢?”T博士歎氣道。

“嗯...SCP-173是不滅孽蜥前身留下的核心碎片之一，兩邊的運作特征我都記錄下來了。”

程斌沉吟了一下後慢慢說道:“看剛剛它來這邊後引起的世界底層反應，力量算是增強了一些吧，不過深度沒變，頂多是領域寬了點點，高維世界那邊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除非毀滅所有世界線裡的SCP-173，否則不滅孽蜥是不可能完整的獲得這高維力量結晶的。”

“對你來說這點力量提升或許無足輕重，不過對我來說簡直就是災難啊...”T博士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樣下去，就算其他存在不插手，我也快要堅持不下去了，畢竟不滅孽蜥與大部分收容物的天然關聯我沒法斬斷...”

深深的看了眼程斌後，T博士說道:“這次不讓他越過你主意識所在的這個時間點干涉過去，我就以及盡了全力了，接下來的時序問題只能靠你自己解決了。”

——主意識的時序?對於還沒升維的自己而言，離散在時間軸上多重自我，難道是靠與念氣的動態連接來標識主意識的?等會實驗計劃啟動前必須搞清楚這些問題啊...

腦海裡瞬間轉過很多念頭的程斌，有點意外的將目光轉向手旁的黑貓， 只見它舔著爪子慢悠悠的說道:“本系統和這家夥有過約定，維持當前這條時間線宿主你的主意識時序不受到來自過去的時間震蕩的影響，直到宿主你初步實驗結束為止，作為交換，宿主你要幫助他們從末日斷層中生還。”

接收到系統發來的大量信息的程斌皺著眉將之瀏覽一遍，就知道了作為時間怪的T博士最近到底在忙什麽，還有末日斷層是怎麽回事。

所謂的末日斷層，其實是那三個高維生命力量投放最多的那一截時間軸，那邊的所有SCP基金會相關世界線已經有一截被完全扭曲重疊在了一起，目前因三方搶奪控制權而處於劇烈震蕩遷移之中。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高維成本的不斷投入，最終SCP基金會所有平行世界都會像末日斷層那樣被捏合重疊在一起，形成與當前程斌的內域世界極其相似的唯一世界線。

對於世界內的程斌與T博士來說，就相當於處於未來的末日斷層蔓延至所有平行世界，並開始一點點向著時間軸上遊攀爬，向他們所在的時間點接近，絕望的黑幕最終將逐漸遮蔽所有世界與時間。

那時候，只剩下一條世界線的高維戰場，就真的是一點騰挪的空間都沒有了，三個僵持的高維生命就走到了圖窮匕見、必須分出勝負的最後一刻。

看完系統發來的信息，程斌也就明白了嚴重性:“讓戰場沿著時間軸蔓延到這邊來的話，接下來的重要實驗也就沒法做了，看來必須抓緊開始行動了...”

但在展開實驗之前，還有一些至關重要的問題需要向系統與T博士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