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開幾句,四人又把話題回到當日的事情上。
宋江不解地問道:“既然司徒修趕到,多出一位天級強者,殺了那頭妖獸,而你們那時的局勢也沒有淪落到潰敗的局面,此消彼長之下,應該是我方站住了腳跟,那又怎麽會傷亡那麽重的呢?”
聽得宋江此問,宋驚濤宋驚海兩人不約而同長歎一聲。
宋驚濤看了一眼弟弟,然後說道:“妖獸既死,余獸沒了約束,四散而去。這日一戰,傷亡頗大,不過好在是我方勝了,除了傷勢太重的幾個,大多都救了過來。我們一方面救助傷員,另一方面是繼續加固橋梁,為此滯留了半日。到了傍晚,我們發覺周圍的荒獸又重新聚集起來,感到情況緊迫,於是連夜渡河。”
宋知鑒插話問道:“你是說,荒獸重新聚集了?”
宋驚濤點頭稱是,然後說道:“我和二弟判斷應該是又有妖獸出現了。”
一山不容二虎。妖獸是獸中之王,平時都有固定的勢力圈子,不輕易產生交集。
不過現在是在獸潮之中,出現複數的妖獸,並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而且先前那對赤豹妖獸既然死亡,群妖無主,附近的其它妖獸過來收編手下擴充勢力,也是很正常的。
宋江默默點頭,認同兄長們的判斷,轉頭一看,父親卻是在微微頷首之後,發問道:“你們渡河是按照什麽順序來的?又用了多少時間?”
宋驚濤答道:“我們先安排姨母、平二先生他們渡河,然後是傷員、朱家的嫡子這些人。”
宋知鑒問道:“朱、杭兩家的人沒鬧出什麽亂子嗎?”
宋驚濤搖頭道:“沒有,朱杭兩家本來就沒剩下幾個人,這時也算識得好歹,沒有添亂。而且秋獵隊的人都有功夫在身,就算是藤索橋面也能過得很快。先後也就是半刻鍾的時間,七十多號人就都過去了。我們還來得及運了十來匹角馬過河。如果不是獸群發覺營地裡沒了人,湧上來的話,我們甚至能弄走所有的牲口和物資。”
宋江微微搖頭,心說大哥的心太大了,到了這時還想全身而退。
沒等宋知鑒說話,二哥宋驚海便說道:“大哥,要是我們把牲口全部撤走,可就沒東西能拖住野獸了。”
宋驚濤自嘲地笑了一聲,不再糾纏於這些細節,續道:“有費蒼和司徒修這兩位強者前後壓陣,雖然是夜裡,但我們走得很快,到天亮時,已經來到了小椿口。”
小椿口不是渡口而是山口。千年之前宋家先祖曾在此追亡逐北,底定印州東部的戰局。
宋知鑒的書房裡就有印州的地圖,掛在西壁之上。
不過宋江並不用看,腦海裡就清楚地回想起這個僅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小地方在什麽位置,是一個什麽情況。
粗略一算,一晚上居然直線距離走出八十裡地,宋江心裡由衷佩服。要知道,這支隊伍裡的傷員絕對不在少數,而且他們所走的道路,也絕非印州腹地那些每年都有維護的官道可比。
然而,佩服的念頭只是一瞬,宋江心中旋即悚然。小椿口距離佑城已然不足三十裡,這區區的路程,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麽事情,又如何是用了整整四天才回來的?
想到就問,宋江道:“大哥二哥,你們,在小椿口遇到了什麽?”
小椿口可不僅僅是一個光禿禿的山口,左右對立的兩座小山頭上各有一座哨所,還有完整的防禦設施。在哨所的依托下,只要糧食不絕,
就算被獸潮圍上十天半月,眾人也都是安全的。 何況隊伍中還有兩位天級強者!
天級強者體內內氣循環往複,生生不息,已經足夠武者本人遠距離禦氣滑翔,就算真有扛不過的危險,也能夠回佑城求援。以寧王妃李珍、寧王世子姚立軒兩人的地位,就算沒有宋驚濤和宋驚海在,佑城也斷然不會坐視不理不發援軍的。
聽到宋江此問,宋驚濤的臉一下抽搐起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事情,宋驚海見他情緒難受,代他答道:“到小椿口之前天氣就不怎麽好,下著雨,我們便去哨所裡躲雨,順便休整了大半個白天。沒想到就這點時間,獸群就趕了上來,又把我們圍住了。”
宋知鑒有些不滿意地問道:“為什麽休整了這麽久?”對於一般人來說,天雨路滑,不適合在野外行軍,不過秋獵隊伍裡全是武者,受到的影響其實並不大,冒雨趕路只是難受些而已。
宋驚海面露難色,頓了頓答道:“受傷的人太多,而且大家一夜沒睡,都乏了, 不願再走。”
宋江這時想得倒不是兩位兄長的休息時間太長,而是獸群追上來的速度太快!
荒獸可不是人類,能夠造橋鋪路,就算是生出了智慧的妖獸也是如此。杜原橋這邊的北樅河河面盡管不寬,不過水流湍急,就算是習武有成的人級武者,也很容易被水流衝走,遑論野獸荒獸。
宋驚濤等人重新修繕的杜原橋,只是用藤條臨時救急的。以他們的手段,斷後的人肯定會把這些藤條再次斬斷,讓獸群無法追擊。
獸群南下是大勢。杜原橋這邊走不通,但杉陵灘和小石橋兩處可是難以阻隔的。只是,無論從哪一邊繞過來,都不該這麽短時間裡追來。
宋江腦子裡想了很多,發現了一些疑竇,不得其解,這時正聽到二哥的回答,卻是暗自一笑,明白這只是托詞。
能一路逃到小椿口的,有哪個不是武者,等閑一夜未睡又怎的了,難道休息還比命還要緊?之所以浪費了這一個白天,多半還是姨母李珍自覺安全了,不願再倉皇逃命,有失風度。
宋江都能想明白的事,宋知鑒又豈會想不到。只是宋驚海刻意掩飾,他也就將這一段放過去,聽他接下來怎麽說。
宋驚海續道:“獸群圍上來的時候,我們正準備出發,倒是沒有被打個措手不及。可是大姨他們在西山上,沒能殺出來,我們隻好回頭去接應。”
宋江一聽就明白了,以宋家部屬的精銳,在獸潮來臨之際,及時撤離其實並不是問題。然而寧王府一眾的存在,卻成為了一個甩不掉的包袱,拖累了整支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