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現在既然同意張思昌來雲州,未來允許他和何語在一起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
何語雖說是何家的小公主,但真論起來,身份還是頗有些尷尬。她與何言那早逝的父親何旭明,是現任何家家主何旭立的親兄。
在七年前的那場席卷印州南部的大瘟疫之中,不僅是何旭明夫婦染病身故,何旭立的發妻何甘氏,並一雙兒女,以及幼弟何旭亭都不治而亡。
何旭立這三兄弟均是一母所生,感情甚篤,心傷之下,何旭立雖然沒有染上疫病,但也是大病一場,險死還生。
何旭立既喪兒女,又念何言兄妹失怙無助,待二人如己出。何言名動印州,號為三傑,其中既有他自身出眾的能力的成分在,也不無何旭立不遺余力的培養和支持。
只是,何旭立春秋正盛,為兄弟妻子守喪三年後,終於還是續弦,再一年後得子,到如今實打實有三歲了。
自打何誠出世,何言就稍稍疏遠了二叔。即便何旭立仍有立他為嫡子的念頭,何言還是主動要求走仕途,而不是留在家族之中掌管事務。
何言的退讓連累到了何語。縱然何旭立的繼妻王寧出身豪門,德容兼備,並未針對這對兄妹,可是總有人為了拍馬逢迎而刻意為難他們。要不是何言受秦元朗看重,在萬歲城有了點根基,何語那段時間的日子會難過許多。
好在何語終歸是女娃,早晚要嫁出去的,沒有掌控家族的可能,她感受到的壓力,遠比何言來得要小許多。加之王氏有心撮合何語與侄子王康,那些暗地裡使著鬼蜮伎倆的小人也不敢太過分,因此何語對人情冷暖的感受,遠不如兄長何言來得深刻。
不過,面對這幾年裡一連串的變化,何語再怎麽遲鈍,也是有一些感覺的。遠離兄長和心上人南來雲州,她不情願,卻無法抗拒,因此一直以來都鬱鬱寡歡。宋江和陳凝都交上了新的朋友,而她卻沒有。
今天,宋江總算是再次看到了何語發自內心的笑顏。站立在張思昌身後,何語笑逐顏開,聲音清脆地道:“宋江哥哥,你可是好久都沒來了啊!”
宋江尷尬回禮,自入李元昌門下後,他的課業翻了個倍,又結交了兵法院那邊的同學,真是好久沒來何府探望了。
張思昌與宋江聊了兩句,說道:“聚會後我再來找你,現在我得把你讓出來,不然某些人的怨念我可承受不住。”
宋江聽張思昌說得有趣,心中卻是茫然,不知他何出此言。忽然間心中又有些期待,探目搜尋心中那一抹紅色,映入眼簾的卻是另一張嫵媚明豔的絕美容顏。
看出了宋江眼底的那一絲失落,來人嗔道:“三郎,只是一年不見,就忘了舊人了嗎?”
這話說得有些曖昧,宋江臉一紅,心中發慌,忙擺手道:“怎麽會呢!王二小姐,久違了。”
王啟年面色不豫,冷冷地道:“果然是時過境遷,人走茶涼,有了新人忘舊人啊!”
宋江滿頭大汗,心說這些成語在你口中怎麽能就這麽用呢!還有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就是那一面之交嗎!
對著王啟年的那令人窒息的容貌,宋江心慌意亂之中,總算還是從記憶的渣滓裡勾起了往日的故事,改口告饒道:“啟年姐,你就放過我吧!”
王啟年露出滿意的神色,嬌笑兩聲道:“算你識相。”隨後款款沒入一群青年男女之中。
與另外兩個舊識毛孟雄、譚超然寒暄兩句,宋江與何言站到一起。
宋江取了杯酒向何言一敬,遲疑了一下,先擠出一句道:“何大哥,好久不見。”
何言與他碰杯,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訝然笑道:“好小子,才一年不見,武功進展得這麽快,都趕上我了!可惜,怎麽就不長個子呢?”
圍在何言周圍的人群轟然大笑,不過也有不笑的,知道何言已是地級高位武者,用駭然的目光看向看上去還有幾分青澀的宋江。
宋江沒想到一向嚴肅的何言,居然開口沒兩句話就是調侃他的身高,哭笑不得攤手道:“何大哥,這個我也很苦惱啊!”
何言踱步向無人的角落裡走,示意宋江跟上,然後轉身斂容道:“有什麽想問的?”
宋江早從何言的行為上瞧科了三分,跟隨過來臉色愈發沉重,索性就單刀直入地問道:“何大哥, 我宋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沒有一個人過來?”
何言歎了口氣,再次輕拍了一下宋江的肩膀,說道:“三郎,你很聰明。宋家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本來這些事情應該是令尊親自告訴你的,不過既然他之前不說,那就表示他並不想讓你知道。”
宋江心一沉,腦海中波瀾起伏,旋即問道:“是誰出事了?我大哥?還是二哥?”
問著的時候,宋江一把抓住何言的手,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意願。
何言心中震動,既是因為他居然沒躲過宋江這一抓,也是因為有感於宋江的敏銳,隨後他定了定神說道:“也罷!你不要太過擔心,人都沒事,只是……”
何言抬頭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垂下視線對宋江道:“哎!木已成舟!這事就算我不說,也自有人會告訴你!你二哥,宋驚海,現在得改稱姚驚海了!”
姚!宋江瞳孔收縮,這是國姓!他不敢自信地問道:“寧王府?”
何言點頭道:“正是!你二哥被過繼到寧王膝下。現在是寧王世子了。”
宋江心亂如麻。宋字世家的二公子,和寧王世子兩個銜頭的地位,自然是後者為高。對旁人來說,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宋江只要一想起來,親兄弟變成了表兄弟,這心裡便堵得慌。
接著宋江臉色一變,想到一事,急切地問道:“同姓不婚!那我二哥和姚立軒的婚事?”
何言擺手道:“這個倒沒有變化,一切如昔。相應的,姚立軒過繼到宋家,現在是你二姐宋麗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