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雪山”,其實指的就是皇家學院裡最難跑的一條山路賽道。
整條路結構複雜不說,還很難可以實現超車。
駕齡不高的菜鳥們喜歡跑下坡,因為刺激;而像勞爾這類車手卻喜歡跑上坡,因為難度系數見了鬼了的高。
他在剛來的時候被格林帶到過這條賽道進行測試訓練,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差點從山上摔下去。
勞爾為了克服對山路賽道的恐懼,在接下來的幾個學期裡總是偷摸著來雪山訓練,以至於到了現在他都可以閉著眼跑完整條賽道――還不帶走錯路的。
“我還想多活幾年……”
這是到了山下的時候海瑟對勞爾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
“雪山的存在隻是為了讓車手更好的了解他們的車而已。”
勞爾靠在車前點了一根煙,“我敢打賭,你根本不了解你的M4。”
“她在賽道上發揮的很好。”
海瑟聳了聳肩,“可到了這種路上我也不敢保證到底會怎麽樣。”
“雨夜會增加一些難度,”
勞爾輕輕吐出煙圈,“但我相信增加的這一點點難度根本不能把你置於死地。”他把煙卷夾在指間,保持著右手攤開的姿勢,“你要是真的能控制得了你的M4那隻野獸的話,早就進了高級車手該去的賽道了。”
“我不知道你這廢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只知道在雪山隻要錯過了刹車點,就可以去見上帝了!”
海瑟劍眉輕挑,“我說勞爾,你要殺我也不至於找這麽個借口吧!”
海瑟的話並沒有錯。
雪山是一條危險的賽道。在這裡跑錯路或者跑多路的下場並隻是輸了比賽這麽簡單,而錯過了刹車點或者多給了一腳油門的話後果會更嚴重。
勞爾之所以會帶他來跑這條路,隻是為了讓海瑟更加熟悉他的賽車而已。
不能讓車控制車手,車手要去控制自己的賽車。
勞爾抬起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機械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
他希望今晚是平靜的一個晚上,不要有該死的飯桶在他帶著海瑟跑山路的時候給他打來電話讓他去替俠盜比賽。
“歷年來訓練的時候掛在雪山上的車手還真不少,”
海瑟想起之前如潮水般湧來的負面新聞,不禁有些腿軟,“勞爾,你確定不要換條賽道?”
“你可真他媽的能隆!
勞爾深吸了一口煙,英眉緊鎖,“你今天就是死在這條賽道上,我也必須讓你跑一圈。”
三
二
一
雪山上並沒有什麽專業的賽道燈,更沒有什麽揮舞著黑白格子旗的賽車女郎,但是兩車還是在倒數後同時起步了。
海瑟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地板上,直列六缸雙渦輪發動機發出怒吼,後輪打滑,製造了不少白色的煙霧。海瑟的想法很明顯,他打算從一開始就領先。
“你記住,”
耳機裡傳來勞爾低沉磁性的聲音,“在任何比賽上都不要妄想一發車就超車,除非你的排位賽跑的很好。”
“你這真是扯淡!”
海瑟承認他的起步有些轉速過高,光是看著後視鏡裡的白煙就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失誤。可海瑟是個嘴硬的人。“你是不是從來沒有跑過一級方程式?不要用你那套街頭混混的思想來考慮一級方程式的規則。”
“你現在在跑一級方程式嗎?”
勞爾的語氣很平靜,
海瑟聽不出他現在的心情到底如何。 “操……”
在最開始的直線上,M4與R32的距離一點點的拉開。明明是寶馬最驕傲的跑車,卻沒辦法超過或者哪怕接近一台90年代的日本跑車。海瑟看著前面的R32已經開始逐漸跟自己拉開了距離,心裡暗自不爽,可又不敢貿然發起超車。畢竟R32直接佔據了道路中間。他用嘴裡的髒話把勞爾的全家問候了個遍,順便把這條該死的上坡路也罵了一通。
勞爾看了一眼後視鏡,引擎的轟鳴聲吵的他恨不得現在就可以結束比賽。
他不喜歡日系的車――從來沒有喜歡過。在面對海瑟嘮叨了一晚上讓他換車之後,勞爾才拿起了海瑟扔在他床上的車鑰匙。
這破車……
壓根就沒有給勞爾熟悉她的時間。
但是勞爾終究是頂級駕照的持有者。
第一個彎,他在入彎之前就馬上把速度降到了安全范圍,然後一把方向把車拉進彎心,四輪驅動系統讓這台跑車保持著穩定。出彎後勞爾馬上補油,RB26DETT驅動著四個車輪,R32乾淨利落地過了這個彎。
第一彎沒有給勞爾漂移的機會,也沒有給海瑟超車的機會。
暴雨增加了這場追逐賽的難度。
海瑟咬著勞爾的尾入彎,速度保持在五十邁上,出了第一彎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又狠狠地踩了一腳油門。
山下就是La Stand賽道,從這個鬼地方摔下去的話必死無疑――說不定還能殃及另一條賽道上正在訓練的家夥們。
海瑟不想死的這麽早,他隻想在最緊要的關頭再用自殺式超車,反正每次比賽勞爾都會讓他的車。
雪山的腦殘設計者給這條賽道安插了不少直路,可每條直路都超不過八十米,每條直路的後面一定有一個驚險到讓第一次跑這條賽道的菜鳥叫出聲的彎道。在這種情況下,加速蛋疼,不加速又沒法超車,於是就造就了雪山賽道“恐怖”又或者是“極度困難”的名聲。
勞爾按部就班的跑著。踩離合、換擋、關注刹車點、收油門、踩油門。這一套動作勞爾爛熟於心,不需要任何思考的時間就可以完成這一系列的舉動。R32也很配合勞爾的動作,非常迅速地響應,雖說在低轉速的時候渦輪遲滯還是有點明顯的。
勞爾習慣了皇家學院的各種賽道路況和芝加哥的地下飛車黨喜歡的每一個街頭。他把每條賽道的特點都記在心裡,用不同的策略去跑不同的賽道。
海瑟看著前面的車越來越遠,到了最後竟然連勞爾的尾燈都難以看見。那標志性的四個紅圈離著勞爾越來越遠。
這時候他才心急了起來。
所有在普通賽道上能用的招式用在山路賽道上就成了找死。
他用手點開液晶顯示屏裡的地圖,還有兩個彎角就到終點了。
他把速度提了不少,入彎速度比以前還要快,強行把車拉進彎裡,但是後輪馬上滑了出去,這台M4在每一個彎都是這麽側滑著過的。
海瑟記得在他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去電玩城跟同學比賽,中途的時候他停下給同學讓了車, 最後輸了整場比賽。那時候他同學問過他為什麽突然停車,他說他走了神。
這種橋段在海瑟進了皇家學院之後也上演過,不過讓車的人不再是海瑟,而是他的室友勞爾。
勞爾的後視鏡內已經看不到那輛亮綠色的M4的身影了。
他輕點刹車,在山頂的發車線前停下。
對於把上坡路當比賽跑的車手來說,這條發車線就成了終點線。
他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雨依舊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密集的雲層蓋住了月光,勞爾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山下仍然亮著賽道燈的La Stand賽道。
這麽晚了還沒有結束訓練的人永遠都不可能只剩海瑟和他兩個人。
他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低頭又燃了一根煙。
已經過去三十秒了,M4那震天響的引擎轟鳴聲還沒有出現,這讓勞爾在懷疑海瑟的車技的同時順便開始思考起他到底有沒有摔倒山底下去。
半支煙燃盡,熟悉的引擎聲才在遠處響起。
勞爾靠在車尾,手裡玩著他的翻蓋火機,等待著海瑟刺眼的遠光燈向他照來的那一刻。
“怎麽樣?”
海瑟有些氣憤的拉開車門跳下車,“你有了解我的R32嗎?”他走到勞爾的旁邊,以和勞爾相同的姿勢靠在R32寬大的尾翼上,“這條破路除了嚇死第一次開山路賽道的新手以外,再也沒有任何作用!”
勞爾沒有說話。
他側過臉盯著海瑟,海瑟生氣的別過了頭不再跟勞爾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