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休戰期內,明軍也從沒有停下過對淪陷區的出擊襲擾。
而建奴這邊,終於忍不住,妄圖對明軍在太子河岸邊的一個港口據點進行襲擾。
隨著陣地後方四門4磅炮再次噴射出一陣陣死亡的彈幕,五百多批著蓑衣戴著鬥篷的步兵,躲在幾段木柵欄之後,舉起火繩槍,在指揮官的命令下以持續不斷的火力攻擊著敵軍。
三十多名建奴騎兵,連陣地前的拒馬和鹿角都沒摸到,就全都倒下。
很快,河流上遊就出現了一隻小型船隊,看著那些船隻上長長的火炮。帶隊的建奴暗罵了一聲,隻得無力地下達了退兵的命令。
即便他們纏住了明軍騎步兵主力,使得明軍短時間內無法救援,但是突然趕來的明軍內河炮艇部隊,已經徹底澆滅了他們的信心,有了那十門明軍火炮的支援,明軍在河邊的兵站,根本就不可能被他們攻下。
不解決掉明軍沿河布置的這些據點,他們也根本不可能威脅到明軍的補給線。明軍的運輸隊伍,唯一的弱點,也僅僅是船隊夜間需要休息,停靠在港口邊的時候。
而大股部隊越過太子河,不說河上的橋梁都被拆了,臨時布置浮橋,明軍大部隊早過來了,就是明軍放他們過河,他們也不敢,被內河炮艇一陣狂轟,他們就要被堵在南岸,除非他們想從沒有什麽補給,也無法展開隊形的山區逃走。
連綿的雨天,則是直接把建奴的弓箭基本廢掉,讓他們失去了大半的遠程投射戰鬥力,對明軍後勤補給線的襲擾,完全成了送人頭。
而建奴方面,在這段時間內,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難過。
朱皇帝還照熊廷弼的提議出了一招,以韃官王世忠為副總兵,駐守廣寧。
王世忠是哈達部首領孟格布祿的次子,他哥哥烏爾古岱此時還是東虜的八大臣之一,官職為世襲總兵官,掌管重要的司法權力。
在一個雨天,黃台吉和其余幾位旗主和大臣,齊聚一堂,臉色都有些陰沉。
台下跪著兩個旗丁,其中一個還在不停地磕頭。
“主子,主子,奴才是一時被迷了心竅。”
黃台吉聞言怒了,厲聲喝問道:“你要逃去哪裡?你以為逃走了,大明就會放過我們麽?”
看著說話的這個奴才,黃台吉此時的心已經在滴血。
說話的這個,可是他旗下的批甲人,精銳的紅甲巴牙喇。
連續的失敗,沉重地打擊了各部的信心,前陣子那麽多人都見識到了,明軍陣中那密密麻麻的火炮,還有那喪心病狂的威力。自己對抗大明王師,被沉重的實心炮彈命中,或是被霰彈打成篩子,這樣的場景,已經成了許多韃子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密密麻麻的火炮隨時可能逼近帶來的恐懼,已經摧毀了許多人的戰鬥意志,這種恐懼還通過私下裡的交談迅速傳染,幾乎每天都有旗丁逃亡。
黃台吉無力地轉身,看向一個壯漢問道:“烏爾古岱額駙,這兩個奴才想要逃跑。你可知曉?他們想逃往何處?”
烏爾古岱聞言,不由有些驚惶,他當然知道這兩人,也知道他們要逃往哪裡,但是這事真的和他沒有關系。自從王世忠鎮守廣寧的消息傳來,他就開始夾起尾巴做人。老奴又不是個政治小白,早就把哈達部的丁口分散到八旗之中,烏爾古岱直屬的牛錄都不是以原哈達部丁口為主,他一個幼年就沒什麽存在感的哈達台吉,哪裡號令得了那些奴才。
“回大汗,那些旗丁都不是奴才管轄,這個奴才實在不知他們逃往了何處。”
代善看了烏爾古岱一眼,
冷冷地說道:“今日本貝勒還抓住兩個,也是要逃往廣順關外。”德格類看自己的姐夫遭遇圍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站了出來說道:“此事,烏爾古岱額駙應當是不知曉的。都是這兩個奴才”
大明這個舉動,不管能不能招攬到烏爾古岱,本身就會在黃台吉心中扎下一根刺。
烏爾古岱娶的是莽古爾泰的親妹妹莽古濟,政治上屬於正藍旗旗主德格類的盟友。另一時空莽古爾泰、德格類和莽古濟,可都是黃台吉下手乾掉的。
黃台吉看了看德格類,隻得放棄了對烏爾古岱的窮追猛打。
不過,這件事,同樣在烏爾古岱心中也留下了一根刺。
而讓黃台吉始料未及的是,烏爾古岱還沒有做什麽,反倒是烏拉部的達拉穆,帶著幾乎是一個成建制的八旗牛錄跑了,更要命的是其中都是精兵。
烏拉部首領布佔泰三個還活著的兒子,阿拉穆、巴顏和茂墨爾根,直接就帶著300人馬,直接逃亡烏拉城,去投奔他們的親弟弟,被老奴封為布特哈烏拉貝勒的洪匡去了。
洪匡是努爾哈赤弟弟舒爾哈齊的女兒額實泰所生,與努爾哈赤有血緣關系。出於這層關系,老奴在征服烏拉部的時候,沒有讓布特哈烏拉等同於其他被建州攻佔的地區,既沒有編旗,也未設佐領。為了能夠控制住洪匡,努爾哈赤還將親孫女嫁給洪匡,以示恩寵。
不過呢,老奴認為有血緣關系就不會反叛,也是天真。
初任布特哈烏拉貝勒時,洪匡還是十六七歲的小屁孩,不懂什麽政治,對權利也沒有什麽大欲望,每天帶著手下出門打獵遊玩,也覺得日子挺滋潤,過得挺開心,可是,隨著年齡逐漸增大,這位開始發現所謂“布特哈烏拉貝勒”的權利也不過是在“都城”附近的山上打獵而已。再遠一點的地方,他都不能去。
那些原先附屬於烏拉的部落、甚至其他烏拉那拉氏家族的成員根本就不服從於他。洪匡開始明白自己的“布特哈烏拉貝勒”與原先的強盛的海西大部的繼承人“烏拉貝勒”並不是一回事。權利欲和年輕人叛逆的性格開始在他的身上裡湧動。他要想辦法奪回屬於烏拉人的榮光,擺脫傀儡的身份,於是,他早就在暗中招兵買馬, 訓練軍隊。
另一時空,這位烏拉貝勒的行為,在一年多一點後,就會被老奴發現,兵敗自殺。
不過這一次,黃台吉可沒有功夫去管遠在現代吉林市區稍北一點那種地方的烏拉人。
盡管這一次,出現了三個牛錄額真叛逃,烏拉部獨立的嚴重事件,不解決這個要命的事件,大金國肯定藥丸,但是他的麻煩已經在眼前了,七月初,在梁房口囤積了大量物資的明軍,再次出兵。
明軍的到來,沒有讓韃子們同仇敵愾,反倒是加速了八旗的崩潰,戰前逃跑的人反而更多。
又一次的緊急議政會議上,代善見黃台吉神情頹廢,半天始終不發一言,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出來說道:“這仗沒法打了,撤吧,回老寨去。老寨地處山區,前陣子又運去了足夠多的糧草,足以支撐一陣子。如遼陽一般,熊蠻子總要先救濟這許多尼堪。我們先去打殺了那些叛逆,總有一日能再殺回來的。”
阿敏等人聽了後,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松。他們也不想面對明軍的火炮,那些東西太恐怖,他們也暫時想不出什麽破解的辦法。
黃台吉聞言後,半天后才無力地點了點頭,隨即就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呆坐了良久,半天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盡管建奴花了一個月時間,把從遼陽搬運的物資,搬走了一半。這一次他們也沒準備帶走太多東西,不過這一次的撤退,對於建奴來說,依舊成了一場災難。
大軍行軍,可比在城池駐守時更難控制,短短三天時間,就又有兩千多旗丁逃得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