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兵收拾建奴步兵殘卒時,滿桂和趙率教一直都帶著騎兵和一個騎馬步兵營,不緊不慢地跟在韃子後面。
此時建奴還有西線和大營跑出來的步兵一千七百多人,包衣八百多人,正在奪命狂奔。
超過3000騎兵在他們身後,列陣保護,才保證了這股潰兵暫時的安全。
為了追上這股建奴,東江軍追擊的步兵全都丟棄了甲胄,輕裝前行。
建奴剩下的人馬匯合後,絲毫沒有順利會師的欣喜。
來的時候浩浩蕩蕩數萬人,現在跑出南關嶺地界的,只有4700多騎兵,1700多步兵,騎兵還好,步兵乾脆是被人追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汗王怎麽了?”
“父汗沒事,只是身體略有不適。”
黃台吉不得不逐一向各個貴族們解釋,並允許他們去看上一眼被一隊白甲護衛在一輛小馬車裡的天命汗。
盡管沒有讓士兵們看到努爾哈赤那副只剩一口氣的樣子,但建奴一匯合,從高層到士兵們就都發現,在這樣絕望的境地下,總是能在困境中帶著他們取勝的天命汗都沒出現,不是各個貴人們拚命解釋,汗王沒有被尼堪殺死,他們都要以為大汗都死在了尼堪手上。
聽聞汗王病倒,這群韃子最後的精神支柱完了,本就極端低落的士氣,再一次跌落到了谷底。
匯合後,有些人忍不住看著遠方正在被明軍逐一消滅的殘兵的方向,許多本來還在瘋狂逃命的,此時竟直接停下了腳步,坐在地上放聲痛哭,再也不肯起來。
建奴軍中,也沒有人去拉那些絕望了的人。
明軍近一千五百多的騎兵,以及兩千多的騎馬步兵此時還跟在他們身後,更是有兩個營四千多的步兵正棄了盔甲,保持著恆定的步伐,堅定地跟在騎兵身後不遠處,讓這股建奴都提不起回頭一戰的勇氣,隻敢在步兵後隊附近遊走,作出攻擊的姿態。
建奴大軍匯合後,努爾哈赤也終於醒來。
對慘痛的損失,他雖說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聽到黃台吉的報告,他還是差點再次暈死過去。
“老八,你帶著騎兵大隊走,想法子給尼堪來一記狠的。我帶著步卒留下。”
黃台吉此時有些急了,不由失聲道:“阿瑪!”
努爾哈赤強撐著身體,努力想要坐起來,情緒也變得有些激動,他聲嘶力竭地嚷著:“我還沒死,還能再…”
話說到一半,老奴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隨之歪倒。
一代屠夫人魔,就這樣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黃台吉有些不敢相信地上去了探了探鼻息,愣了一會後,才哀嚎了一聲。
“阿瑪啊!!!”
抱著努爾哈赤的屍體,開始嚎啕大哭。
在場的一眾女真貴人,也都跟著大哭起來。他們未必是為老奴傷心,但這一次實在是敗得太慘了。
拋棄剩下這點步兵,他是不願意的,先前放棄那些步卒,完全逼不得已,現在已經走出了最危險的地帶,沒有被人堵住然後全殲的危險,敵人都沒咬住這些步兵,再放棄自己人,他回去後要怎樣面對各旗貴族們質問。
這一場大敗後,黃台吉已經不指望坐上汗位,但也不想被代善抓住由頭問罪。
他只是不敢確定,這股步兵是不是能走回去。
丟棄了輜重的後金兵一路狂奔,不到十點就到達了金州,途中跑得斷氣的余丁和包衣都多達一百多人,掉隊被東江驃騎兵和騎馬步兵直接收割或者俘虜的更是有足足七百多人,隊伍再一次大幅度縮水。
過了地峽之後,地勢變得開闊起來,
東江的騎兵和騎馬步兵隨時可以繞道抄截後路,為了保住後路,黃台吉不得不分出兩隻五百人的騎兵隊伍,由阿敏和德格類帶著,去了歸路上的幾個關鍵據點。和阿敏等人商量了後,黃台吉很快下令,讓一隊五十人左右的白甲兵帶著努爾哈赤的屍體,先行撤走。他們悲痛是悲痛,但也很清楚,要是撤退時出了什麽意外,連大汗的屍體都叫明軍搶走了,本來就快要涼了的大金國,就是立刻藥丸了。
建奴過來時,在金州也留下了一些輜重,設立了一個糧台。不過,黃台吉可沒敢在這裡停留,而是讓先頭的騎兵部隊去拿了些乾糧和水壺,匯合那裡的少量部隊後,繼續奪命奔逃。
跟了了一會後,發現建奴騎兵少了許多,趙率教些疑惑地問道:“前方建奴有千余騎兵不知去向,我軍哨騎不是建奴的對手,偵查范圍有限,不知是否有圈套。”
滿桂想了一會後說道:“不管是不是,我軍也不應當分兵,騎步兵卻是不能輕易繞道出擊。”
他們也是沒辦法, 這一路的追擊,哨騎部隊的損失讓兩人都感覺到有些肉疼,根本不清楚建奴是不是挖了個大坑,他們也不敢分兵。
有著近四千騎兵威脅,東江軍的追擊隊伍速度也快不起來,只能遠遠地跟著建奴的大隊,一路慢慢給建奴放血。
在追兵的牽製下,建奴殘軍當日隻走了不足五十裡,他們晚上在金州地界一處山頭上立營。
夜裡,待建奴睡下,滿桂軍中先頭遊騎聚在一起。
帶隊的軍官說道:“此番我軍可以夜襲一次,建奴防范必定嚴密,我部不可戀戰,只需在周邊鼓噪一番即可。”
其中一個士兵不無遺憾地說道:“可惜沒帶神火飛鴉與火箭車來。”
那軍官聞言便想起了前天晚上的事情,不由樂了笑罵道:“你小子想得倒是美。”
商量了一個夜襲方案,這一小隊騎兵,只是作勢策馬衝了一波,用短管卡賓槍在建奴大營周邊放了幾槍,隨後就跑了,然而,這次並不猛烈甚至可以說是兒戲一般的夜襲,卻取得意想不到的好效果,直接造成建奴最後那點步兵炸營。
心理壓力巨大的時候,最是容易炸營,即便是精銳也一樣逃不開。
在黑夜中,營地裡狀若瘋魔的建奴們不斷地砍殺著周邊的自己人,混亂一直持續了大半個晚上。
夜裡,周圍幾營的建奴,根本不敢入營,隻得在黑夜裡苦熬著,等待天亮。
天亮後,黃台吉等人悲憤地看著營地裡滿地的屍體,再次痛哭出聲。
兩千多人的大營,經過一晚上,就只剩下八百多人,最後那點包衣也在夜裡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