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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改變了大明》四十二.沈有容的想法
  沈有容對皇帝的決定,一開始當然是很不解,在他看來,投入資源到奴兒乾都司那個老早就被放棄了的地方,在當下並不值得。不過,在皇帝解釋了原因之後,他很快就讚同了這一決定。

  當時,朱皇帝拿出了一副地圖,指了指圖門江流域下遊的位置。

  “此河名為圖門江,原屬大明奴兒乾都司,設有毛憐衛,乃是建州衛子衛,如今已被朝鮮侵佔一部分,生活著女真瓦爾喀部,該部與建州同源,虜酋依舊稱呼該部為國人。萬歷三十五年,努爾哈赤派出舒爾哈齊等,遷其五百戶於建州……”

  皇帝給他簡單地介紹了下這些年,後金強征奴兒乾都司各個部族以補充人口,獲取大量珍貴土特產的記錄。

  沈有容聽完後,當時就歎道:“當年朝廷放棄奴兒乾都司,如今看來,卻是有些不妥。”

  除開軍事上的理由,沈有容也有自己的顧慮。

  那些南逃的遼民,數量過於龐大,朝廷根本安置不了,東江鎮現在這點土地,也要不了那麽多人去種植,朝廷也不可能把那麽多人都招募成戰兵。他很清楚,朝廷怕是不會管這些遼民的死活的,天子現在還有耐心和錢財去救濟,以後就不好說了。

  再則,前些日子,皇帝也和他聊過大明的問題,他也知道天下已經是萬裡無閑田,可人口卻在不斷繁衍,遲早要出事,把人送去奴兒乾都司,雖說日子苦了點,但總比餓死或者造反作亂強。

  沈有容並不是單純的武將,他是書香門第出身,文化水平也不低,和戚繼光一樣,他也有家國情懷,對百姓的死活他還是非常在意的。

  另一時空,在廣寧失守後,遼東的民眾紛紛逃入沿海的島嶼,日夜盼望大明水師的救援。登撫陶朗先因為無力安置遼民,也怕其中藏了後金奸細,鬧出亂子來影響自己的前程,竟然下令:“敢渡一人者斬”。沈有容當時絲毫沒有顧忌頂頭上司可能的報復,立即上疏爭之,並派數十艘船前往救渡,獲濟的遼東民眾共達三萬四千余人。

  反正進軍奴兒乾都司,除了會花一些錢之外,對遼東的軍事行動也構不成什麽影響。

  沈有容很清楚,大明現在這位天子,到底是多有錢,那個琉璃寶鏡,小小的一面就要賣五千兩,居然還是長期供不應求。

  只不過,接下來,皇帝解釋的另外兩個理由,就讓沈有容有些哭笑不得了。

  皇帝當時指了指黑龍江流域上遊一處地方。

  “朕聽探子回報,此地有一大銀礦,儲銀未必比倭國石見小。”

  最近一年來,皇帝給天下人普及了不少的知識,《世界簡史》和《國家地理》已經引起了讀書人的追捧,大明許多地區的上層知識分子們此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在通過朱皇帝源源不斷的新書和雜志,了解外面的世界。

  現在,大明很多人都已經知道,原來明初和更早的時候,大明都是不用銀子做貨幣的,因為從前國內的銀子太少,而湧入大明國內的銀子都是從倭國石見銀礦和亞墨利加來的。

  沈有容也是其中一員,這位老將的眼界都因此拓寬了不少。

  對於奴兒乾都司深處有大銀礦這個說法,沈有容是不大信的,還腹誹了下這位少年皇帝也和他那位皇祖是一個德行,完全是鑽錢眼裡去了。

  盡管多少有些不以為然,沈有容也不反對去找銀礦,他覺得派人去看看也無妨,找到了銀礦,對大明當然是好事,朝廷必然會為了銀礦加強對奴兒乾都司的控制,

未來平定了東虜之後,遼東也會安穩不少。  說完了銀礦的事,朱皇帝當時還指著地圖上蒙元嶺北行省地方。

  “此處,乃是北海,蘇武牧羊之處。如今,已經有泰西大邦俄羅斯派出的軍隊逼近。”

  沈有容一開始震驚了好一會,原來所謂的北海,不過是個大點的湖泊,嶺北之地面積原來是那麽的巨大。對皇帝給的地圖,他現在是有些盲信的,因為根據他的經驗,皇帝手裡的地圖,精準度實在是太高。

  很多時候,沈有容都覺得大明這位少年天子,似乎像是真有天助一樣,皇帝似乎也在刻意保持一些事物來源的神秘性。

  沈有容一開始還有些疑惑,蒙元嶺北行省管的那些土地怎麽會有那麽大,為啥他印象中,那裡從古至今都沒有幾個人。很快,這位老將才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誤,想起了最近學過的地理知識,那些土地都是高緯度地區,氣溫極度寒冷,根本不適合人類居住。

  接下來,皇帝就給沈有容簡單科普了一番,俄羅斯帝國的歷史,特別是俄羅斯東擴的歷史。

  沈有容聽完後,除開震驚之外,還感到了不小的威脅。一個曾和華夏一樣,被蒙古人征服過的國家,現在居然有反過來徹底征服蒙古人的勢頭,還生生地把勢力范圍拓展到了蒙元的嶺北那個蠻荒之地,已經靠近了大明的邊疆。

  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讓沈有容也覺得,這個俄羅斯在未來,搞不好會成為大明的大敵。

  皇帝最後總結的那句話:“俄羅斯,虎狼之國也,不可不防。”

  沈有容就覺得有些道理,不過卻是不認為俄羅斯在當下是個什麽問題,那嶺北能有幾個人?皇帝也說了,俄羅斯人跨越萬裡過來,實際沒有幾個人,算不上什麽大威脅。

  接下來,皇帝這過分強烈的憂患意識就他不知該怎麽評論才好。

  少年皇帝居然認為,大明有必要徹底控制奴兒乾都司不說,還要控制北海,再次進軍西域。

  從恢復奴兒乾都司這事,沈有容就看明白了,當今這位少年天子是個好大喜功的,考慮問題有時候還總是一想就是一兩百年後。

  這件事,也再一次證明,這位皇帝也是個做事不喜歡和文官商量的,甚至對文官有著極大的敵意。

  從武人的角度看,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位皇帝的野心很對他的口味。封狼居胥,收復西域,恢復漢唐榮光,哪個有抱負的武人沒有想過?

  但是看看現實,沈有容隻覺得這位少年天子想太多。

  在東江鎮做事,根本不受文官節製,能踢開那些腐朽的文官做事,也讓這位老將覺得格外暢快。

  只是,皇帝對文官的敵視,以及經常背著文官在私底下搞事的傾向,讓沈有容覺得,這是個有點危險的兆頭。

  大明的多數文官們是個什麽德行,沈有容當然清楚,也很理解皇帝對多數文官的痛恨。

  這位沈老將軍,現在就十分擔心皇帝腦袋一發熱,以為文官和自己的家奴一樣好對付,準備一口氣把他們全部乾掉。

  在這位老將看來,當今這位皇帝大體上是個好皇帝,很有希望成為一位有為明君,就是太年輕,做事太衝動。

  沈有容覺得他很有必要和皇帝好好聊聊,這段時間的接觸,他早發現,皇帝並不忌諱武將談論政事,他也沒什麽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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