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城門被打開,城外的兩處營壘那邊也很快發現了情況,一陣騷動之後,發現城門又慢慢關上,隨即士兵們也很快恢復了正常。
這兩處營壘的幾位武將們,看到廣寧城在敵人接近後的表現,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氣。
這位熊經略果然是名不虛傳,起碼不是個在守城時會把城門徹底封死的蠢貨,他們在城外看來是能得到廣寧城的支援的。
問完了話之後,熊廷弼很快就下令把被韃子脅迫的百姓暫時看管起來,召集眾將議事。
雖說基本上確定這人只是個比較幸運的,但奸細的嫌疑沒有消除前,當然還是得觀察一陣子才能放了。
城內的中高級武將和文官們都到齊後,熊廷弼很快出聲詢問道:“誰肯出城給建奴回信,好叫奴知曉廣寧上下堅守城池的決心。”
“回經略,末將願往!”
他的話剛說完,下面的武將們就紛紛出列,向經略請命。
熊廷弼掃視了一圈,沒有在一個人臉上看到恐懼遲疑的表情,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也不是要大將出門乾這種小事,派出大將那也只會讓對方覺得大明無人,他這麽說只是看眾將有沒有膽量罷了。
隨即,熊廷弼下令再次打開東北方向的城門,派出一隊騎手去給後金回信。
那打頭的騎手是個身手不錯的年輕夜不收總旗,出城後很快在敵軍面前秀了一手馬術花活,在逼近敵方弓箭射程的敵方張弓射箭,把帶著熊廷弼書信的箭射到離那韃子僅有不足兩步的地方,完成了任務後才打馬回身,在完成了一手高難度的轉向動作的同時,也不忘了向對面的韃子豎了個向下的大拇指。
這樣的高速中轉向動作,可不是一般的騎手能做到的,這無疑展示了他良好的身手。
韃子的哨探見了,不由大怒,想要驅馬靠近,卻是發現那騎手的同伴跟了上來,不由勒停了馬兒等待同伴,沒敢上前。
“經略令俺來給虜酋送信,這回就饒過你了,在戰場上遇到,定要取你項上人頭!”
說著,這夜不收才轉頭回城。
那韃子死死地盯著這一隊明軍,好一會後,才下馬去取了熊廷弼的回信,回去複命。
這韃子清楚,自己身手沒有對方好,在戰場上單打獨鬥,他還真沒什麽把握戰勝對方。
城頭上的明軍和兩旁的營寨,見了這夜不收的表現,紛紛爆出震天的歡呼聲。
在回信被射到後金哨騎身邊的同時,熊廷弼讓東段的兩門14斤大炮各發射了一發炮彈。
為了不使後金知曉火炮的真實威力,這兩發炮彈都沒有使用全裝發射藥包,射出的炮彈在城牆高度的加成下,也只打出了一公裡多一點。
不過巨大的聲響和這樣遠的射程,還是讓不遠處的後金大營瞬間安靜了不少。而廣寧城內的文武將吏,士兵和百姓們,在聽到這火炮的動靜之後,瞬間心裡都踏實了不少。
“大明萬勝!”
炮聲結束之後,熊廷弼在城內特意安排的人手很快帶頭高喊了起來。
“大明萬勝!!!”
火炮的轟鳴聲,以及城內士兵們的齊聲高喊,很快就讓安靜的呆在屋內的百姓們聽到了,許多人也自發地跟著高喊起來。
“大明萬勝!!!”
隨著城內的軍民們陸續加入,聲浪一次高過一次,響徹了整個廣寧城。
發炮結束之後,城外的兩處營寨裡的明軍也同時跟著高喊了起來。
“大明萬勝!!!”
這樣的齊聲高呼,雖說不能從根本上驅散軍民心中的恐懼,但無疑是大大地提振了士氣。
廣寧城內的聲音,後金大營這邊沒有聽到,不過城外那兩處明軍營寨裡數千人齊聲高呼發出的音浪,後金的哨探還是聽得很清楚的。
黃台吉很快弄清了對方的動靜,不由眉頭緊皺,小聲嘀咕了句:“這廣寧不好打啊!”
努爾哈赤也不指望熊廷弼會投降,看到了熊廷弼的回信,也沒有生氣。只是語氣陰狠地說道:“本汗定要打下廣寧,拿這熊蠻子血祭我兒。”
去詢問哨探明軍火炮具體射程的代善很快回來回報:“父汗,蠻子的火器威力很大,足足能打出兩裡多遠。”
努爾哈赤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廣寧城頭方向,從城門被打開直接把傳信的漢人放進去這件事,他就能看出,這一仗不好打了。
因為這座堅城,此時不光人多糧足,最要命的是城內的守軍並不缺乏一戰的勇氣。
當天,努爾哈赤召集一眾大臣和諸位旗主,商討如何攻城。
事先,後金的哨探已經摸清了廣寧一帶的情況。
努爾哈赤臉上的表情還算輕松,“熊蠻子這布置,當如何打。”
代善聞言也是立即點頭說道:“熊蠻子是個知兵的,要打下廣寧,得破了他在城外的兩處大營。”
黃台吉沉吟了一會後說道:“那兩處營盤,看著有些古怪。”
阿敏有些不屑地說道:“有什麽古怪的,就幾千人,只需大汗一聲令下,我就帶兵攻上去,殺他個雞犬不留。”
努爾哈赤不由瞪了阿敏一眼,呵斥道:“不知蠻子虛實,打什麽打!”
阿敏立刻上前請罪,表示自己錯了。
環視了一圈,努爾哈赤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下意識地就準備開口說些什麽,不過他的視線很快定格在了新的正藍旗旗主德格類身上,隨即他臉上的神色就是一黯。
稍微沉默了一會後,努爾哈赤才看向李永芳,開口問道:“那兩處守將都是何許人?”
撫順額駙李永芳很快站出來回答道:“回父汗,南邊的蠻子大將乃是副總兵黑雲鶴,宣府人,手下有家丁四百八十多,其麾下……北邊的乃是副總兵羅一貫, 甘州衛人,手下有家丁五百出頭,其麾下……”
明軍的情況,那些商人們都是一清二楚,臨時抱佛腳地加大反間諜工作力度,也沒什麽用,根本瞞不住,李永芳稍微花了點手段,就弄到了廣寧各處武將的實力詳情。
努爾哈赤聞言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李永芳最近雖說事情辦得有點不好,不過終歸還算是個挺好用的奴才。
看著努爾哈赤臉上的表情,李永芳也松了口氣,從去年五月下旬起,他就一直很不順,投入到廣寧的銀子、財貨和人手都打了水漂,登萊水師坑死了莽古爾泰之後,他更是被努爾哈赤不斷地訓斥,整日都過得提心吊膽,現在老汗的表情說明,他還是有點用的。
“今日便罷了,明日先叫尼堪們攻上一攻,試試這兩處南蠻的成色。”
努爾哈赤說完,就開始與眾貝勒和大臣們開始商討攻城的戰術。
這兩處都沒有什麽厲害角色,都是五千左右的兵馬,每處武將家丁加起來都沒有超過一千人,在努爾哈赤眼裡算不得什麽有實力的。
把堅守的意志傳達出去之後,熊廷弼隨之也召開了軍議。
明軍這邊也沒什麽好商量的,在場的將領們都不傻,知道自己打不過,也沒有誰提出主動出擊。
只有幾個文官,扯淡了一番什麽夜裡襲營。
理所當然的,這幫人的意見,被熊廷弼和一眾武將直接無視。對軍事有點認識都清楚,大部分士兵都有夜盲症的情況下,夜戰哪有那麽好打,努爾哈赤要是能被輕易偷營成功,那他也活不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