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昭心內早已大感不悅,特別是謝助教和王別駕居然惡意中傷崔文卿,更令折昭忍不住怒火中燒。◢Щщш.sUimEnG.lā
此時她再也忍不住了,語調雖則舒緩平穩,然卻帶著一絲隱隱約約的怒火:“謝助教,王別駕,剛才刺史大人只是讓大家評點詩句,並非是讓你們質疑詩句作者本身,還請你們適可而止,不要破壞了這難得的氣氛。”
謝助教冷笑道:“大都督你有所不知,自古凡是文人都愛好文字,這其中不凡有些欺名盜世之徒,為博取一時美名,不惜偷偷佔用別人詩句,老夫忝為國子監助教,身具匡正文風,教書育人之職,豈能容得欺名盜世之徒恣意妄為?若是再出現因詩殺人那般情況,老夫情可以堪!”
話音落點,折昭勃然色變,沒想到謝助教居然這樣傲慢,連自己的顏面也不留上幾分。
因詩殺人之事來源於唐朝詩人宋之問,此人一日見其外甥劉希夷的一句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頗有妙處,便想佔為己有,劉希夷不從,宋之問於是用裝土的袋子將劉希夷壓死,被稱作“因詩殺人”。
謝助教此刻用上了這個典故,自然充滿了羞辱崔文卿的意思。
折昭深深的吸了一口粗氣,強迫自己暫且冷靜,冷冷言道:“謝助教,我敬你為師,但請你也尊敬我,凡事適可而止。”
謝助教眉頭一皺,語帶教訓的言道:“折昭,既然老朽乃是你的老師,就要讓你懂得什麽事情是對的,什麽事情是錯的,你這樣袒護崔文卿,難道就不怕別人笑你盲目無知,有失偏頗了。”
折昭鳳目中厲芒一閃,卻是再也忍不住心頭怒火,霍然起身便要發作。
“娘子稍安勿躁!
輕輕一句話恰如及時甘霖般,瞬間就澆滅了折昭心內衝動的怒火,她愕然回望,驚訝喚道:“夫君,你這是……”
崔文卿對著她搖手一笑,示意她不要衝動,這才望著謝助教雲淡風輕的言道:“剛才助教言及,在下之詩乃是抄襲所得?”
“對。”謝助教點了點白頭,“還望崔公子能夠自行解釋清楚。”
崔文卿輕輕頷首,又問:“王別駕也認為那首詠菊乃是蘇軾所作,而非在下的作品,對麽?”
王別駕冷笑道:“當時你們兩人本就站在一起,以這首詩的水平,只怕也只有蘇軾能夠作得出來,本官自然有理由懷疑你。”
“如此說來,你們都是信不過我了?”崔文卿唇角的笑容漸深,變得令人無從琢磨了起來。
謝助教和王別駕相視一眼,後者立即頷首言道:“對,你崔文卿本就是默默無聞之輩,連科舉都無法考上,豈能做得出這樣了得的詩?不用問也非你所作,大家覺得本官之言對否?”言罷,環顧場內所有士子,顯然在尋找自己的支持者。
士子們嗡嗡哄哄的議論一番,不少人都是紛紛點頭附和,顯然認同王別駕之言。
的確,崔文卿名不彰,才不顯,若非他是折昭的夫君,說不定府州境內還根本沒人認識他,按道理也不可能做得出那樣了得的詩句來。
若該詩乃是由蘇軾所作,那就說得過去了,也符合常理。
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面對著一群對自己充滿懷疑目光的人們,崔文卿沒有半點懼怕,正容言道:“既然如此,那麽在下相請大家作個見證,在此與謝助教以及王別駕賭上一番,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不知為何,王別駕忽地感覺到有些心虛,他望了望謝助教,謝助教卻根本沒有半分猶豫,問道:“說,你想怎麽賭?”
崔文卿言道:“很簡單,既然兩位覺得在下剛才乃是憑借蘇軾之才作詩,有投機取巧之嫌,那麽此時在下不妨當著諸位的面,再作出一首不遜於詠菊的詩歌,詩句的內容依舊是詠頌菊花,如此一來孰對孰錯顯而易見,免去了無謂的口舌爭執。”
此話落點,在場所有人不禁全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驚訝莫名的望著崔文卿,顯然被他的提議所震驚住了。
要知道這首存在作者爭議的詠菊本就是冠絕古今的雄厚詩篇,時才在寧園門前崔文卿當眾詠頌而出的時候,蘇軾更是評價乃詠菊第一,此詩一出所有的詠菊之詩都是黯然失色。
沒想到此刻崔文卿居然還說,能夠做出一首不遜於起先那首詩的詩句出來,自然令所有人大感震驚。
這人,當真以為冠絕古今的詩句很容易作得出來麽?
即便是才高八鬥的士子,生平能夠作出一首膾炙人口,流傳古今的詩句已是難事,崔文卿居然一天還想作上兩首,當真異想天開。
一聽此話,蘇軾登時急了,連忙勸說道:“文卿兄,你所作的那首詠菊格調如此之高,想要再作詩句與之比肩實屬不易,何必這麽衝動,還是不要與這些人一般見識。”
崔文卿笑道:“蘇兄放心,沒把握的事情我崔文卿從來不做,既然他們覺得我是剽竊得詩,那麽也只有用實力說話,讓他們懂得狗眼看人低的道理。”
王別駕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聲中滿是嘲笑之意,繼而他收斂了笑容, 冷冷言道:“崔文卿,你真是大言不慚,當真以為作詩易如反掌麽!”
謝助教冷笑道:“不錯,既然你如此不知死活,老夫也只能成全你,與你一賭,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若是你輸了,須得當眾承認那首詠菊乃是你剽竊所得,並向今夜所有在場的士子致歉,請求他們寬恕你的罪行!”
“好!”崔文卿點點頭,正容言道,“如果我順利作出詩句來,並能夠比擬最開始所作的那首詠菊,也請兩位當著所有人的面道歉,如何?”
“那是自然。”謝助教捋須點頭,卻是大感勝券在握。
他心知要能作出比擬那首絕妙泳菊的詩句,當真是難以上青天,即便是古之曹子建復活而來,也斷然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請容我一想。”
崔文卿起身繞過長案,行至中間緩緩踱步沉思,一幅認真思索的模樣。
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出言打擾他的思路,全都是屏息靜氣久久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