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小六叫了半天“老師”，卻連龍五的半點影子都沒喊出來。

“不是龍五。”李幸倪肯定地說，“他如果來了，會告訴我的。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些僵屍月族是真的出問題了，大家先一起出手乾掉他們！”

李幸倪不是華夏山門的人，但她的口吻之中，自有一股威嚴，加上經過了這一系列的變故，華夏山門的諸人嘴上不說，但心裡也清楚李幸倪之前所說的“不聯合根本打不過夜行者”以及“夜行者可能已經有人潛入了山門”等言論，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真的。

因此李幸倪一開口下令，除了書院雖然沒有其他人口頭上應和，但行動上還是聽從了李幸倪的話。

一時間，只要還能動彈的人，紛紛出手，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但這麽好的機會如果不抓住，錯過去了，可就追悔莫及了。

在華夏山門、書院、聯合家族、海外山門的這麽多強者中，有兩個人此刻出手的效率最高。

一個是佛寺的琉璃，佛寺阿羅漢以強大的身體防禦力、天眼神通的洞察力、以及製敵但不殺敵的封印術著稱，琉璃自身狀態並不好，但當他攤開雙手的時候，一朵朵純白色的蓮花在他掌心悠然綻放，花瓣片片飄飛，落在那些僵屍月族的身上，又小又薄似乎一碰就碎的花瓣，卻內蘊驚人的力量，迅地將僵屍月族的行動能力封鎖。

另一個，則是海外山門的希拉，她一頭金色的長無風自動，飄揚起來，大量濃稠如岩漿的火球以她那曼妙的身體為中心，四散射，對所有僵屍月族進行毀滅性的打擊。

她所展現出來的攻擊力，甚至在道門羽化雲的“三清劍”之上！

“……原來是一名焰巫師麽?”旁邊不少人都不由得對希拉頻頻側目。

北美兩大職業者，獵魔人和焰巫師，後者的數量很少，算得上是職業族群人數最少的一支，但每一名焰巫師都是攻擊方面的頂尖人物，擁有強的攻擊力，而相應的，他們的防禦力非常弱，非常脆弱，是一支非常極端的職業族群。有一派說法認為這種極端的職業屬性，正是導致焰巫師的傳承始終無法壯大的重要理由。

無論如何，當目標站在原地給人當活靶子的時候，希拉的攻擊力的確無與倫比。

很快，之前還攪動風雲讓眾人合力都難以製服的十名僵屍月族，很快在琉璃、希拉、以及眾人的圍攻下，被封印，然後被轟碎，被轟碎之後身體殘肢又被繼續封印……

至此，人們終於確信:這十個棘手無比的僵屍月族，的確出問題了，不是道門丹聖擔心的“掛機套路”。

東方露出一抹魚肚白。

不知不覺，戰鬥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夜的時間。

“所以……這就算結束了?我們熬過來了?”不少人依然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這太突兀了。

誰也不知道，那操縱僵屍月族的鎖骨，怎麽就突然間出了問題。

龍琪兒來到李小森身邊，雙手微微顫抖著，給看起來昏迷過去的李小森口中，喂入一枚道門最頂尖的丹藥。謙謙這時候醒過來了，也沉默著走過來幫忙。李小茜還沒醒來。羽化雲則輕輕扶起了蕭情，皺眉看著蕭情的狀況——她沒死，但也不能算是活著，或許永遠醒不過來。

當然，現在的重點，眾人目光的焦點，並不在李小森和蕭情身上。

所有人漸漸圍攏，依然保留著警惕，盯著失去了聲息的鎖骨。

“這就是所謂的命吧。”騎驢鬼劍率先走到了鎖骨身前，抬起手中只剩下半截的劍，咬牙道，“你來我華夏山門，

攪風攪雨，卻想不到會在這裡面臨大限的到來吧?”鎖骨應該是老死的，這大概是眾人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了。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畢竟之前李幸倪提過，鎖骨自己也說了，他是因為大限將至，才出來尋找突破契機的。

在戰鬥中突然油盡燈枯、壽命到頭而死，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嘛。

李幸倪倒是多看了雙目緊閉的李小森好幾眼，似乎在懷疑著什麽，但看了半晌，她搖了搖頭，嘟噥道:“好吧，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騎驢鬼劍舉起了手中的斷劍，對準鎖骨，當頭斬落！

殺了這個巨惡元凶，這場幾乎讓華夏山門和書院遭受滅頂之災的動蕩，才算是真正結束。

騎驢鬼劍修行的不是道門攻擊力最強的“三清劍”，但他的境界修為畢竟擺在那裡，一劍斬落，攻擊力比羽化雲隻強不弱！

這一劍幾乎直接斬掉了鎖骨的小半邊身體。

然而讓所有人都駭然的是，原本沒有任何反應，像是已經死了的鎖骨，居然在挨了劍斬的時候，仰頭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啊啊啊啊！”

“臥槽，這混帳東西原來還沒死嗎?”所有人都重新繃緊了身體，如臨大敵。

只見鎖骨顫抖著，從懷裡取出一塊破碎的懷表——他居然還有第二塊始祖懷表！不過和第一塊不同，這塊似乎是有些殘破的，是半成品。

鎖骨踉蹌著，喘著粗氣，看起來拚命想要動那第二塊破碎的始祖懷表的效力，救自己一命，然後逃離這裡。

騎驢鬼劍短短的眉毛立起來，喝道:“死到臨頭了還要掙扎?”

他圈轉手裡的劍，再次橫斬而去。

鎖骨低沉罵道:“滾啊！”揮手一爪子拍擊過去，他如此強弩之末的狀態，居然依然一巴掌把騎驢鬼劍的劍拍成了“1”型，劍柄回撞在鬼劍的胸口，鬼劍悶哼著當場噴出一大口鮮血，踉蹌著向後倒了下去。鎖骨喘著粗氣，叫道:“你殺不了我！哈哈，你終究殺不了我的！等我卷土重來，我會殺光你和所有你想要保護的人！聽到了嗎?該死的你這小子聽到了嗎?”

以鎖骨的真實年齡，叫騎驢鬼劍一聲小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沒人知道，鎖骨這番話實際上是對那邊倒在龍琪兒和謙謙懷裡的李小森說的。

半塊破碎的始祖懷表動，鎖骨的狀態飛快地好轉，雖然比不上完整懷表的效力，沒能讓他恢復到巔峰狀態，但感覺至少能讓他全身而退，衝殺出去。

鎖骨猖狂的大笑聲又在華夏山門上空響起:“哈哈，想要殺你鎖骨大爺?做夢啊做——”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有些錯愕地低下頭，看著胸前突刺出來的一截黑黝黝的鐵劍劍尖，鎖骨一時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回過頭，看向從背後刺穿了自己心臟的那個人，咬牙道:“尼瑪的，柳……柳長生……?！”

出手的，正是柳長生。

他的鐵劍，洞穿鎖骨胸膛的同時，徹底震碎了鎖骨的心臟，這對如今非巔峰狀態的鎖骨而言，是致命創傷。而鎖骨並沒有第三塊始祖懷表來為他中和傷勢了。

鎖骨一雙眼珠子幾乎要凸出眼眶，他很想問:“柳長生你幹嘛?”因為他不理解已經投靠了永夜堡壘的柳長生為什麽突然間反過來要殺自己！

柳長生臉上是一副“為了華夏山門挺身而出手刃大反派”的義憤表情，實際上不動聲色地上前半步，近距離低聲用只有自己和鎖骨聽得見的音量，笑道:“抱歉啊，如果不這樣做，我可就有暴露的危險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垃圾了，本來我暗中幫你端了華夏山門，殺了李小森，很完美的計劃，你卻自己搞糟了！現在，你可以去死了，老東西！”

鎖骨眼中滿是不甘，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問:“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個問題，鎖骨其實想問好久了，他和柳長生是合作關系，但兩人並不是同道。鎖骨為了突破瓶頸、延長壽命，而做了這麽多的事情，那柳長生呢?

鎖骨只知道柳長生暗中投靠了永夜堡壘，但這小子究竟聽命於永夜堡壘裡的誰，以臥底內鬼的身份，潛伏華夏山門的武宗之中，又是為了什麽，這一切鎖骨都不明白。

“告訴我，告訴我……否則我死不瞑目……”鎖骨說。

柳長生看著鎖骨眼中掙扎著不肯熄滅的光芒，沉默片刻，轉動手中鐵劍，徹底攪碎了鎖骨的心臟，湮滅了鎖骨的最後一點生機，然後他心裡說道:“能為了什麽呢?一切都是為了始祖大人的回歸啊……”

撲通一聲，鎖骨雄壯的身子，重重倒在了地上。

東方終於露出第一抹明亮的天光。

林教授仰頭，染血的黑框眼鏡之下，雙眸中閃爍著淚花:“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鎖骨終於死了，這場噩夢終於結束了，但這一夜裡死了多少人?林教授直到現在，才終於無法按捺心中的悲傷，她多年的合作夥伴江別賦戰死，她這些年教導出來的學生，更是不知道出現了多少傷亡。

好在……這場噩夢終於結束了。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有人喊起來:“長生師兄！長生師兄！”

聲音越來越大，所有人都用敬慕感激的眼神，看著手刃鎖骨之後，自己也累得坐倒在地的柳長生，今晚做出努力的人很多，但柳長生畢竟是最後挺身站出來，給予鎖骨致命一擊的男人！

柳長生臉上並沒有喜悅和自傲，只有悲傷，輕咳著說:“這是我們大家一起的勝利，而且嚴格來說並不算是勝利，我們的同胞、戰友、還有……還有我妹妹小惠她……”說到這哽咽了，說不下去。

眾人這才想起:是啊，說到失去，柳長生才是今晚失去最多的那個人，他失去了自己的妹妹，柳小惠。

片刻後，柳長生似乎緩過勁兒來，轉頭看向李幸倪，由衷地伸出手來:“從今往後，武宗和書院共進退！”

魯明、時與砂等人聽了先是一怔，進而流露出狂喜的表情。

道門丹聖扶起騎驢鬼劍，欲言又止。騎驢鬼劍面無表情道:“師姐你做主吧，我不管那麽多了。”丹聖有些意外地看了鬼劍兩眼，然後點頭說道:“好，我們道門也承認書院重建了，今後大家不分彼此，聯合一起對付夜行者。”

佛寺代理主持保住了性命但失去了戰力，如今佛寺以琉璃為，琉璃很快也表了和武宗、道門類似的態。

李幸倪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緩緩伸手，握住了柳長生伸過來的手。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握手，是具有歷史意義的重要一刻，足可載入史冊。

“媽的……”海外山門這邊，希拉陰沉著臉。

而聯合家族這邊，藍對謙謙說:“無論過去你和李小森之間究竟生了什麽，今天，這一刻之後，你和過去劃清界限吧。你未來要嫁的人，看樣子會成為華夏山門未來的領袖呢。”說著看向柳長生。

其實謙謙剛才情不自禁跑過去和龍琪兒一起扶起李小森之後，確認李小森沒有大礙，很快就又退回到了家族這邊，她知道自己要避嫌。

但即便如此，聽到藍的話，謙謙還是忍不住有些心酸。

她強忍淚水，最後朝李小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知道這一眼之後，自己恐怕再不能把目光投在李小森身上了。謙謙不是個優柔寡斷的女孩，她如果真的嫁給了柳長生，一定會強迫自己不再想起任何和李小森有關的事情。否則對柳長生，也不公平。

謙謙真的是抱著滿心的哀傷，朝李小森看過去的，但真正看過去之後所看到的，卻完全和她預料中的不同。

因為她壓根沒在龍琪兒身邊看到李小森的身影！

“……咦?”謙謙有些怔愣，一腔激烈但又不能表露出來的複雜情緒，就那麽卡住了，感覺有點怪異，事實上這也是龍琪兒此刻的表情，“李小森他……人呢?”

挑戰成功之後，李小森會進入一段時間的“重塑期”，這段時間並不算很長，挺快就能完成的。

每次挑戰升級，都像是一次新生，而級生命不會允許自己在出生之後有太長的虛弱期，不會給不懷好意的人可趁之機的。

所以李小森其實並不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昏迷，重傷，置身事外。

他在等。

等待一個機會。

鎖骨試圖再度複原的時候，李小森沉住氣，並不動作。然後他近距離親眼看到了鎖骨和柳長生之間，那不為為人察覺的微妙的溝通和交流， 確認了鎖骨並沒有欺騙自己。

然後他繼續等待，一直等到山門為柳長生歡呼，柳長生代表華夏山門正式認可書院，和李幸倪握手，志得意滿的那一刻。

這一刻李小森出手了。

他悄然消失在龍琪兒懷裡，下一刻憑空出現在柳長生的背後。

柳長生意識到了某些不對勁。

李幸倪、騎驢鬼劍、丹聖、琉璃、希拉、羽化雲、龍小六、謙謙……等等在場的人們，更是看到了突然以完好無損的姿態，出現在柳長生背後的李小森的身影！

“李小森！”有人驚喜地叫起來，“你好啦?”但更多人則出了驚呼和尖叫:“李小森你要幹嘛?”“天哪你在幹什麽?！”“你瘋了！！?”

李小森對周圍的一切質疑、震驚、憤怒的聲音，充耳不聞。

腦海中反覆回想起之前在猩紅擂台上，鎖骨所交代的話:“不是我，是柳長生！殺了柳小惠的人，不是我，是柳長生啊啊啊！那天假扮你的人也是他！！”

“人渣……”李小森咬牙。

這個世界上，會背後暗算的人，並不只有柳長生和鎖骨。

李小森也會！

強攻式動，李小森用盡全力，在無數道完全無法理解他此刻所作所為的目光注視下，在終於反應過來的柳長生的驚怒喝聲中，重重一拳，轟在了柳長生剛轉回來……臉上！

“一個連自己妹妹都殺的禽獸，還想做山門英雄?”李小森的怒喝聲，這一刻響徹全場，“去你媽的……做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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