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森和柳長生面對面，相隔不足半米，李小森的身體不再是靈體狀態，恢復成正常的血肉之軀，手裡倒是還握著巨大的鬼面靈刃，鋒刃貫穿了柳長生的胸膛。

而柳長生手握祖劍，同樣洞穿了李小森的身體。

兩個人都如雕塑一般，紋絲不動。

“我的天……我的老天！我預料到了一切結果，但沒想到居然……居然是兩個人都掛了?！”加布魯大吼。

“都掛了你個大頭鬼啊！麻煩看清楚好麽?那是兩個活人，活人！”塞麗喊，目光死死盯著擂台上的兩人，李小森也好，柳長生也好，明顯都還活著。

但這是怎麽回事?被稱為生死擂台的猩紅擂戰，還有都活下來的情況麽?

既然如此……究竟是誰贏了??

這局面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尤其是在了解猩紅擂台機制的天榜高手們眼中，正因為太過吃驚、太過意外，他們甚至一時間不知道是否該按照原計劃衝上去給柳長生狠狠一擊。

畢竟柳長生目前和李小森，可以說是通過彼此的兵器，連成一體了！圍殺柳長生的同時，誰能保證不把李小森也牽連進去?

“我……不理解。”柳長生完全沒理會擂台的崩潰、以及氣機已然牢牢鎖定他的眾天榜強者們，看著眼前的李小森，“你燃燒自己的靈魂，形同自殺，即便我不刺你這一劍，你現在也該死了，可你為什麽……”

“可我為什麽燃燒靈魂，外加挨了你這一劍，結果沒死，對麽?”李小森虛弱地回道。

加布魯聽到這已經低呼起來:“見鬼的，真是兩個活人！都是活的?！”

李小森和柳長生，卻仿佛對外界一切人和事都屏蔽了，眼中只有彼此。

要不是雙方手中的兵刃都刺穿了對方的胸膛，這畫面簡直有點腐/女最愛的味道了！

“你理解的。”李小森看著柳長生，認真地說，“你理解的。”

事實證明，如果不燃燒靈魂，以靈魂為燃料，製造出橘焰，再構建刀劍，李小森知道自己一定無法以職業五級，對陣職業七級巔峰的柳長生。

燃燒靈魂，是唯一能把“靈刃武士”的能力強度，提升到足夠高的方式。

但李小森不是當初那個剛來地球不想活的李小森了啊，也不是混吃等死不肯修行的那個懶小森了！

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擊敗柳長生——這不是李小森想要的，絕不是！

相反，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小茜，李小森都要努力好好活著。

那有什麽方法，可以讓自己燃燒靈魂的同時，還能好好活著、活下去呢?

很簡單，燃燒消耗對少，就掠奪補充多少。

“我的這柄靈刃，我的這項全新的專屬能力，真正的核心，不是橘焰鬼斬，也不是敞開心界燃燒靈魂，而是刀劍的鋒刃上，所附帶的‘掠食’之力啊。”李小森輕聲道。

和橘焰鬼斬、敞開心界自燃靈魂不同，“掠食”不是源於自己戰鬥法師的屬性部分，而完完全全，是自己“暗裔”的那部分的能力具現！是夜行血族的特性外露！

而且不同於“小小茜”的法術吸血，“掠食”之力，從對手、從被靈刃擊中的對象身上掠奪而來的，不是簡單的力量、體能、精力，而是靈魂、骨髓、血液、乃至壽命！！

“簡直就像是我剛剛獲得的‘盜命’之力！”柳長生喃喃道。

“是啊，簡直就像是你從始祖懷表中獲得的‘盜命’之力。”李小森點頭，歎了口氣。

這就是真正完整的靈刃武士。

橘焰鬼斬的屬性，保證可以命中對手;敞開心界自燃靈魂，則將鋒刃的殺傷力和破壞力，提升到極致，攻殺屬性甚至遠遠超過強攻式，因為這是更高層次的攻擊！

而在保證命中、並造成足夠破壞之後，靈刃會像吸血鬼的尖牙那般，從對手的傷口之中，盜取血液、靈魂、壽命，補充被消耗的靈魂，達到平衡。

“如果我殺了你，自己也跟著一起死了，小茜會傷心的。”李小森說，“所以這不是自毀、犧牲式的能力，而是真正的殺戮之刃！”

是的，殺戮之刃。

為了補充燃燒靈魂的巨量損耗，靈刃武士一出，就必須見血，必須索命！

李小森必須確保殺死對手，殺得死死的，才能讓自己不至於因為施展能力透支而死。

柳長生忽然笑了:“不是為了殺而殺，而是……為了活而殺?這不就是他媽的我麽?！李小森你……你開發出來對付我的能力，居然會是這種能力！！”

他狂笑起來，似乎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直到笑得前仰後合，笑得歇斯底裡，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噗的一聲，柳長生陡然間狂噴出一大口黑血來！

他笑不出來了，身上的黑血鎧甲寸寸瓦解。因為獲取了一部分始祖盜命之力，而變得血紅的頭髮和瞳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成黑色，進而變成蒼老乾枯的灰白色。緊握祖劍的向來穩定的雙手，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柳長生的氣息變得強盛起來，但這並不是好的信號，因為強盛的同時，是混亂，代表他無法控制體內眾多戰神兵器的氣息外放！

這一刻，商圈之外的密林間，小狼王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黑桃洛:“你剛才說，李小森輸定了，死定了的……！”

黑桃洛沒吭聲，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臉龐上，是一種怪異之極的神情，死死盯著雪山之巔上的兩人:“這算什麽?柳長生這是……敗了?！！”

全世界無數道目光，落在李小森和柳長生二人身上，試圖判斷出兩人之間的勝負。

可以看到，柳長生咳嗽得很厲害，自身枯瘦的他，也不知道從哪裡吐出來的那麽多黑血，這明顯是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傷勢的表現。

反觀李小森，雖然同樣被洞穿了身體，但李小森更多表現出的，是虛弱，而不是那種快要崩潰的重創！

李小森贏了?

天榜強者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卻也不敢確定，或者說，不敢相信！

直到柳長生終於抓握不住手中的祖劍，軟倒在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始終無法做到，而李小森踉蹌著，奮力拔出自己胸口的祖劍，拄劍半跪在地，眾人才真的明白過來:李小森真的贏了！

“這家夥到底怎麽做到的?”連斯卡納這麽沉穩的人，這一刻都忍不住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沒人看到雙方對決的過程，除了李小茜。

就像沒人知道李小森過去三年來在哪裡，為什麽能夠死而複生！

加布魯雄壯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柳長生的背後，手持雙斧，力劈而下:“我才不管那麽多，各位，不管怎麽樣，現在柳長生敗了啊，那還等什麽?趁他病要他命啊！”

其實不要加布魯提醒，羽化雲、唐心、斯卡納、塞麗幾乎不落後多少，一起對柳長生出手了！

李小森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就要摔倒在地。

海洋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旁，攙扶住他的胳膊，近距離看著少年虛弱疲憊的臉龐，海洋動了動嘴唇，卻最終什麽都沒說，隻握緊了李小森冰涼的手，拍了拍李小森的手背，意思是:可以了，你做得足夠了，接下來交給我們吧。

而內心深處，海洋其實想說的是:“你這家夥到底還要讓我意外多少次呢?”

真的贏了麽?

真的贏了。

李小森自己最清楚，自己確實贏了。

談不上高興，就是覺得松了口氣。

因為李小森即便在以微弱的差距，獲得擂戰的勝利之際，依然忍不住對柳長生的實力，感到意外，甚至是駭異。

按照挑戰擂台的機制和規則，本不該有敗者存活的情況存在，敗了就要死，這才是猩紅擂台的鐵律。

但在柳長生身上，這一擂台鐵律，居然都不作數了。他那修行了熔兵煉體的身軀，堪稱堅不可摧！

李小森擊敗了柳長生，可以說是慘勝，卻無法徹底殺死對方。

“這也太奇怪了，分明是一個油盡燈枯快要死的人了，我卻無法殺死他。”李小森歎息，“難道唯一能夠殺死他的人，只有柳長生他自己麽?”

看著柳長生在羽化雲、斯卡納、唐心等人的圍攻之下，拚命想要反撲、衝出重圍，但最終只能無力地一步步被壓縮活動范圍，如困獸之鬥的樣子，李小森不知道為什麽， 開心不起來，反而覺得有些難過。

何必呢?何苦呢?明明是那麽了不起的修行天才，怎麽就鬧到這樣的地步呢?

“他媽的！你們攔不住我！就算攔住我，暫時困住我，也殺不死我！！”柳長生如野獸般嘶吼著，“你們這些螞蟻，只能趁著老子虛弱的時候來圍攻我，除此之外你們還會什麽?”

“來啊，想殺我就來啊，他媽的！他媽的！我融合了這麽多戰神兵器，要是會被你們這些小螞蟻撕開我的防禦，我不是白修行了麽?”

“沒人能殺我！沒人！”

“嚴格來說我不算敗給李小森了！猩紅擂戰不死不休，我沒死，就不算敗！聽到了麽，我沒有輸！我怎麽會輸?！！”

李小森看著狀若瘋狂的柳長生，抓緊海洋的手，低聲說:“扶我起來，扶我過去。”

話說出口，不止身旁的海洋，李小森自己都嚇了一跳，因為自己的聲音虛弱嘶啞得簡直不似人聲！

“李小森你要幹嘛?”海洋蹙眉問道，嘴上問著，手上還是發力把李小森扶起來。

“這個人不能留著，只能殺，不能俘，不然早晚要出事的。”李小森眼中浮現出一抹堅決的冷酷的血色，“讓我來，幫我摁住他，我來徹底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