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挨了我全力的一腳，還沒死麽?”

戴安娜略一吃驚，旋即冷笑，站起身來。

她之前以“靈魂旅者”，將一半靈魂潛伏在卡茨體內，只有一半留在本體之中，力量也隨之削弱不少，因此才被李小森引到城外去擊敗。

此時戴安娜兩份靈魂重歸一體，這才是她真正全盛的實力——親王級，配合上從“始祖之力”中得到的諸般始祖能力，她可以說超越了柳長生，戰鬥力堪比琴嵐那樣的聖境。

當然，聖境也分兩個階段，首先是琴嵐那樣的偽聖，無法和這個世界和平共處，會受到天地鎖鏈的擠壓，還有一種是諸多山門的創始人曾經達到的真聖之境。

戴安娜的戰鬥力，堪比琴嵐這樣的偽聖，但和更進一步的真聖境界相比，還是有本質上的差別。

在職業圈的普遍認識裡，真聖境，就是無敵的存在。

即便是夜行始祖安亞，面對那些真聖境的各大山門創始人時，都一次次被打落塵埃。

只是那些無敵的聖人們，雖然能擊殺安亞一時，卻無法徹底將之殺死。

安亞正面對壘中打不過真聖，卻能在真聖手下敗而不死，日後複蘇歸來，正因如此，一直到今天，關於安亞到底是什麽級別什麽境界，仍有爭議。

此時戴安娜冷笑著盯著一步步走來的那個渾身塵土的身影，自然能從氣息上判斷出來，那人正是李小森。

“也好，若真的一腳踢死了這小子，反而便宜他了。”

戴安娜隨意以一道無形之力摁住身旁的林婉不讓其動彈，同時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忽然提聲喝道，“來啊，李小森，我給你一個機會和我再打一場！不過這次，我可要真正用全力了，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再讓你看我玩死這個叫林婉的小東西，最後再殺你！”

親王級的本力，猛地迸發出來，同時諸般始祖能力運轉開來，只是一項“血裔支配”的能力，因為安亞已經複蘇歸來，為了避嫌，戴安娜暫放不用。

即便如此，她的本力之強橫，氣息之迫人，似乎不比天空中拎著李幸倪的夜行始祖安亞要差太多！

一個夜行始祖歸來，已經夠讓人絕望的了，再加上戴安娜這個血族歷史上或許都找不出第二個的頂尖強者，這還怎麽打?

林婉本來情急之下，喊著“李小森來幫幫我們”，此刻卻反而盼望李小森走得越遠越好。

龍五和李幸倪都已經被打垮了，那至少要為日行者一方，留下一個反敗為勝的火種。

林婉追隨李幸倪之後，很受李幸倪的信任，因此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秘密，比如李幸倪和龍五，為了最壞的情況，也就是夜行始祖複蘇歸來的這種最差的可能性，也做了三手準備，分別是李幸倪、龍五、李小森這三人。

李幸倪在最巔峰的狀態下都打不過夜行始祖。龍五則遲遲無法恢復全盛狀態。

李小森不能再倒下、被殺死、或者被俘了！

林婉想要大喊，讓李小森快走！但她全身被戴安娜的無形力量死死摁住，連動一動指頭都做不到，那句“你快走”就在喉嚨裡上下翻湧，始終吐不出來。

黑桃洛和小狼王這時候已經恢復自由身。

黑桃洛在安亞的嘯聲中，血脈共振，恢復了不少力量。默不作聲地揮手布設起一個籠罩K市的血色結界，防止李小森逃跑。

小狼王身為月族，和安亞的聯系畢竟不如血族那般緊密，沒能從嘯聲中得到好處，但他以“吸血狼形”殺了幾名被安亞的嘯聲震倒的日行者，也就恢復得七七八八了，隨後繞到李小森身後，

封堵退路。其余幸存的夜行者，為了在複蘇歸來的始祖大人面前表現，也都默默圍了上來。

一時間，李小森前後左右、四面八方，全是敵人。

倒是天空中的夜行始祖安亞，停了嘯叫，並沒有出手的意思，只是沉默地低頭看著一步步從城市邊緣走到中心來的李小森。

李小森步履有些踉蹌，行屍走肉一般，像是完全沒看到周圍的敵人，也不在意自己已經是日行這一方唯一還站著的人了。

他終於走到近前，第一句話便是:“小茜呢?我……我妹妹呢?”

戴安娜近距離看著李小森渾身塵土的樣子，尤其是看到李小森眼神裡的痛苦和最後一絲期盼，微微一怔，內心深處隱隱覺得這李小森倒是有些可憐。

但戴安娜立刻恢復了鐵石心腸，笑道:“你妹妹麽?她獲得了平生最大的榮幸，已經化為偉大的始祖大人的一部分了。作為哥哥你該為她高興才對啊。”話語裡滿是幸災樂禍的嘲弄。

曾經戴安娜也是一名世俗圈的普通人，從小便沒了父母親，在福利院長大，然而正是在那個對方，還未成年的她，被道貌岸然的福利院院長，一次次地侵犯。那種非人的經歷，扭曲了戴安娜的心靈，讓她無比渴望力量，渴望報復這個在她眼中毫無溫暖的殘酷的世界。後來她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成為了一名血族，轉化她的那名血族本來要殺死她的，只是把她當作食物。戴安娜說服那名血族轉化了自己，然後在三個月之後，那名血族成了戴安娜第一個“同族挑戰”的對象。再然後，就是永夜堡壘眾人皆知的戴安娜血腥、殘暴、尤其是快速得無與倫比的連續挑戰升級的崛起之路了。

這個世界沒有溫情，只有力量——戴安娜抱著這樣的心情，活到今天。

她心中的恨意依然沒有消減，曾經作為受害者被蹂躪的她，從今天起，要肆意把曾經受到過的欺辱和壓迫，施加到這個世界上！

“我妹妹呢?”李小森又問了一遍，這次問的是天空中的夜行始祖安亞。

安亞漠然，不予回答，像是沒聽到李小森的問話。

李小森眼中的最後一點希望，逐漸變成無法形容的痛苦，進而漸漸癲狂。

“我妹妹呢?！”李小森第三次發問，卻不再是第一次問時的口吻，而是如一頭因絕望、傷心、痛苦而暴怒癲狂的獅子。

他猛地撲向戴安娜！

看著好像因為情緒崩潰而出手全無章法、簡直比普通人還不如的李小森，戴安娜皺眉，有些失望:“這算什麽?李小森你倒是……咦，等等，等一下！”

戴安娜原本不屑的口吻，突然變成了意外的驚咦，緊接著是駭然的尖叫。

李小森這一撲，分明看起來很撲通，完全沒有之前他那嚴謹的極具戰鬥法師風格的體術身法的影子。

然而就是這麽一撲，在接近到戴安娜身前五米時，陡然間加速，好像一列全速前進的火車頭，重重轟擊在戴安娜的胸口！

李小森就像是一頭髮怒的公牛，一頭暴怒的野獸，這種純粹依靠自身力量、速度、防禦力，進行最簡單、原始、也最有效的進攻的手法……完全，就是一名血族！

在李小森的體內，原本五五分界、以殘缺的書院傳承作為調和的“暗裔”和“戰法”兩股力量，終於不再保持天平的平衡，而是明顯朝著“暗裔”的一方傾斜。

“暗裔”那部分生命形態和職業屬性，侵略如火，狂暴地撕碎了古代書院傳承的調和之力，進而瘋狂地擠壓、侵吞著本屬於“戰法”的部分！

李小森攔腰抱住戴安娜，一路前衝，沿途也不知道撞碎了多少建築物。

眼前的視野變得血紅一片，意識模模糊糊的，李小森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殺！

“該死的，區區一個職業五級的家夥，你真以為發了狂就能贏過我?”

戴安娜驚怒交加，奮力緩過一口氣，抬手虛握，凝聚起一杆“血珊瑚戰槍”，雙手握緊槍杆，槍頭朝下，對準抱著自己的李小森的背脊，就是狠狠一槍。

只聽砰的一聲，斷折的聲音。

戴安娜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呆滯地看著自己手中只剩下半截的、在李小森的背上崩斷的血珊瑚之槍，這……這可是血珊瑚之槍啊，是始祖能力！史前時代，安亞以無數史前能力文明的戰死者的血肉和骸骨，所鑄造的那柄實體的血珊瑚戰槍，可是超越戰神兵器、砍廢過武宗祖劍的兵器，至今仍留在那古代通道的最深處，成為了“殺人潮”的源頭。

如此能力，竟然斷了?

李小森這是什麽身體強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砰！又是一聲巨響。

背後的劇痛，把戴安娜從失神的震驚中，重新拉回來。

她被李小森以超高的速度，撲按在地，後背重重撞擊地面，狂暴的衝擊力讓小半個K市的地面猛烈塌陷下去，形成一個大坑。

戴安娜咬牙忍痛，反手一拳搗在李小森的腹部，但這一拳不含任何始祖能力，只是尋常親王級血族的水準，自然更加傷不到此刻暴走狀態的李小森。

“啊啊啊！”戴安娜突然嘶聲慘呼起來，聲音淒厲無比，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只見李小森抬起身子，一身塵埃遮住了臉上的嗜血和猙獰的神情，他一口咬住戴安娜的脖子，就像是剛才夜行始祖安亞咬住李幸倪的脖子，開始瘋狂地吸血。

“李小森！你……你敢吸我！?”

“我是始祖之下的最強者，歷代血族首領都沒有達到我的高度，你敢這樣對我?你找死！我要殺了你！”

“放開我，放開我！”

戴安娜瘋狂地掙扎、踢打，尖聲咒罵。

李小森一雙手臂卻像是鐵鉗，把敵人嬌小的身體牢牢抱住，無論對方如何掙扎，李小森絲毫不為所動，反而雙臂越收越緊！

周圍的人都已經看傻了。

十多名夜行者的戰士反應過來，趕緊衝過去想要救援，但感覺怎麽這麽奇怪:那李小森怎麽像是血族一樣，抓著一名真正的血族，在吸血?這不該是反過來才對麽?

這十多名夜行者靠近到百米范圍內，忽然哼都沒哼一聲，直接爆開。

林婉終於擺脫了戴安娜的束縛，劇喘著看過去，就看到以李小森的身體為中心，一片浩瀚古老的星空浮現，血水晶一般的巨大蜉蝣虛影，像是凝成了實質，盤繞在李小森的身上，優雅、美麗、而又說不出得妖異。

這副異象，之前夜行始祖安亞複蘇歸來的時候，也曾出現！

“爸爸，李小森他這是怎麽了?”龍琪兒扶著渾身癱軟的龍五坐起來，急切地問。

龍五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神明顯很震驚，嘴上沒力氣說話，但心裡說著:“不會啊，怎麽會這樣?這分明是始祖之力開始侵蝕自身的跡象，但我用來煉製那枚古代能力果實所用的始祖的心臟，不該包含有這麽濃鬱的始祖之力才對啊！”

其實關於始祖之力究竟是什麽，龍五也不清楚，甚至夜行始祖自己未必完全明白。

龍五並不知道，李小森曾經在“挑戰”的時候，擁抱擂台穹頂上撲下來的蜉蝣之影，他更不會料到，李小森和那塊“始祖之力”懷表的短暫接觸，其實給李小森的身體乃至靈魂，帶來了表面看不出來的深刻的改變！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李小森現在的心情。

再也感受不到妹妹的氣息，聽不到妹妹的聲音，看不到妹妹的笑臉，讓李小森徹底瘋狂了。

他再也不刻意約束體內的“暗裔”的那部分力量屬性。

嚴格來說，李小森的等級並沒有變化，依然是職業五級。

變化的是他的職業形態和生命層次。

如果說，當初在兵閣的聖骸戰爭中，李小森只是初步邁入了超級生命的門檻，實際上還只能算是超級生命陣營之中的最最初級的菜鳥。

那麽現在，李小森等級不變，本力能力外力這些都沒變，但他真正成為了一名成熟的超級生命！

依靠著超級生命的天然優勢，他才能憑空迸發出超出之前這麽多的戰鬥力。

隨著鮮血入肚，迅速被消化，散入全身，乃至滲入靈魂，李小森的氣息越來越強悍，之前受傷導致的虛弱，一掃而空！

這種強悍，是一種非人的強悍，充滿古老的星空氣息，簡直就像夜行始祖安亞一樣。

但和安亞不同的是，李小森的這股幾乎完全就是血族的強悍氣息之中，始終摻著戰鬥法師的屬性氣息、以及一絲古代書院傳承的味道。

無論“暗裔”的力量如何肆虐如驚濤駭浪，戰鬥法師的屬性始終不肯徹底傾覆，古代書院傳承的那一小部分也是。

李小森的體內，此刻簡直就是一片戰場！

也正因如此，他的氣息越來越強悍，也越來越不穩定，就像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核彈一般。

黑桃洛和小狼王本想要衝上去救援，但先是看到第一批衝上去的那些夜行者還沒靠近就連渣都不剩下了，心中不禁駭異，緊接著一直沒開口的夜行始祖安亞，竟然抬手示意他們倆不要動作。

無論是日行者還是夜行者，所有人都被李小森這副樣子嚇到了。

夜行始祖安亞盯著李小森，反倒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情，似笑非笑。

只見戴安娜掙扎咒罵了半天，聲音漸弱，忽然間心氣一松，痛哭出來，哀求道:“不、不要殺我……我還不想死，我剛剛登上人生巔峰，不想就這麽死了啊。”

撲通一聲，戴安娜跌坐在地，李小森居然真的放開了她。

但不是因為要放過她，而是已經無血可吸了。

戴安娜像是泄了氣的充氣娃娃，渾身乾癟，半點血色都不剩下了，宛若乾屍。

李小森死死盯著戴安娜， 嘴唇周圍全是血跡，咬著牙問道:“為什麽要害我妹妹?回答我，為什麽?！”

戴安娜呆呆看著李小森，再看向周圍已經化為廢墟的K市、還有城市內外數不盡的雙方戰士的屍骸，突然間痛哭流涕，叫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獲得了力量，成為了親王，回去想要找那個侵犯我的福利院院長的時候，發現他居然壽終正寢，病死了！那一刻我突然間不知道該報復誰，我所受的屈辱，誰來負責?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脆弱地就像是個剛剛被欺負過的小女孩。

看著這樣的戴安娜，誰會把她和造成了眼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聯系到一起去?

換作曾經的李小森，大概會問對方:“你被人欺負了沒能報仇，所以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傷害這個世界麽?”

但現在李小森不會說這樣的話。

因為李小森自己，現在就很有些傷害這個世界的衝動！

李小森看著面前痛哭流涕的戴安娜，眼中的溫度一點點消失，最後變得冷酷。

“可以……放過我麽?”戴安娜抬起頭來，淚眼朦朧。

“可以啊。”李小森說，“我還可以順便再幫你一個忙，讓你找那個真正傷害過你的人報仇——去地獄找他。”

噗的一聲，李小森面無表情地插入戴安娜的心口。

“不——！”戴安娜瞪圓了眼睛，眼珠子幾乎要跳出來，滿臉都是驚恐。

但李小森不給她任何機會，手上發力，一把捏爆了對方的心臟，碾碎了對方的靈魂和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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