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森出手了。

還是職業五級，還是五級本力，但本力的質地、能力的強度、戰力的水準，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本力發生質變，以本力為基礎的能力、外力、戰力，都水漲船高！本力是基礎，戰力則是最終的表現。修行的各個板塊彼此獨立，但同時又互有聯系。

如果還有第三人在場的話，就會發現:進入猩紅姿態，戰鬥力更進一步的李小森，出手反而無聲無息，像是進入了全新的另一個次元。

本該石破天驚的一擊，反而安靜到了極致。

K市那邊還在激戰中的人們，對這邊爆發的戰鬥全然無覺，在他們的感受中，李小森真的離開了，如石沉大海。

“真以為可以和我正面對決麽?”

戴安娜並不退讓，選擇了正面迎上。

雙方的拳頭對碰，以交擊觸碰的一點為中心，細密的空間裂紋浮現，這些裂紋把劇烈對碰產生的全部動靜、聲響、波動，盡數吞吃。

這種級數的戰鬥，凶險、激烈到極致，反而變得悄無聲息，有些大音希聲的味道。

雙方都毫無花哨的硬碰硬的結果是:戴安娜紋絲不動，一頭血色長發倒卷而上，李小森則小小的退了半步，吸一口氣，箭步再上。

“哈哈，我當你變身之後能變強多少，也不過如此，你依然打不過我！”戴安娜大笑起來。

剛剛看到李小森變身的時候，她真的很吃驚。

但拳對拳感受過李小森現在的力道，戴安娜承認這小子的確變強了，而且不止一星半點，但還不夠！

“血珊瑚戰槍”全力出手，戴安娜喝道:“是時候結束了！我受夠了你這小子各種不著邊際的大話，什麽‘打不過我卻能殺了我’?簡直可笑！”

血色的戰槍，狠狠撞在李小森的胸口，將之轟得塌陷下去一大塊，雖然傷口立刻在“複蘇”的作用下，恢復如初，但可以明顯感覺到:就一槍，便讓李小森的氣息，減弱了一截。

然而，與此同時，一尊巨大的蜉蝣之影，浮現在李小森的身後，朦朦朧朧的。

可以看到那不只是一尊蜉蝣虛影，還有一片廣袤、古老、深邃的星空。

那蜉蝣在星空中優雅的盤旋飛舞，最開始其實只是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存在，但隨著它沿途吞吃掉一頭又一頭強大的生物——其中有不少是李小森能叫上名字的著名的超級生命的類型，比如巨龍領主、虛空聖螳等等——那蜉蝣變得越來越大！每一次殺死比它更強大的超級生命，它都會變得比之前的自己，更厲害。

這幅異象，看起來只是無聲的影像，並無威力。

但實際上，戴安娜的戰槍戳刺，所蘊含的一大部分力道，透過李小森的身體，轟入這片蜉蝣盤踞的星空，竟被吸納、吞噬掉了。

不是千幻書生的那種接受、解析、分解、納入，而是如野獸一般，一口吞掉了戴安娜的力量。

就像是同源之力，根本不用費力氣，只是一片大海容納了一條河流的水的感覺。

李小森就這樣以自身身體、以及背後的虛影異象，硬抗了戴安娜的全力一擊。

同時他反手兩拳，“能力輪盤”催動“強攻式”，反打在戴安娜的胸腹和右側肩頭！

這次不再是拳頭對拚，而是以攻對攻，以傷換傷。

戴安娜這次悶哼了一聲，退了兩步。

李小森則噔噔噔退了五六步，胸口處，被血珊瑚戰槍戳傷、轟塌的部分，迅速修複，然後李小森再次沉默地向著戴安娜進逼過去。

“你……你這家夥……”

戴安娜臉色漸漸變了。

李小森變身後，雙方的兩輪對拚，分明都是戴安娜佔據上風，但為什麽，李小森作為一個依然落在下風的劣勢方，反而打得如此霸道凶悍?

戴安娜瞪著李小森，就看到李小森一步步走過來，全身不再只是猩紅姿態特有的妖異的血紅色，而是在紅色之中，帶著一抹古樸、沉穩、凌厲的黑色。

正如李小森的眼睛，紅眸黑瞳。

紅色代表的是暗裔的力量，黑色代表的是戰鬥法師的部分。

兩者在李小森體內彼此製約中，然後在彼此角力中，達到平衡。

“我還要感謝你，願意跟我跑到這裡來打。”李小森一步一步，走向戴安娜，“否則我就要在全世界面前，展現我現在的這個樣子了。”

兩人之間，又是一次激烈而又無聲的對拚。

空間裂紋四下蔓延，久久無法在世界規則的作用下重新彌合。

戴安娜終於明白了什麽，不可思議道:“你這是要和我……同歸於盡?”

李小森笑了笑，沒回話，也沒否認。

變身進入猩紅姿態之後，李小森還是和掌握始祖能力、且等級比自己更高的戴安娜，有一定的差距，所以還是打不過，但至少，可以拉著對方一起去死。

戴安娜終於明白，李小森口中的“打不過你但能宰了你”的含義。

轉眼之間，戴安娜又接了李小森七八次衝擊，每次都是戴安娜佔優，但李小森不屈不撓，無論遭受怎麽樣的還擊，他都在被擊退之後，再次撲上來。

戴安娜唇角流淌出一抹黑色的血液。

她終於開始慌了，尖叫著喊:“李小森！你這家夥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為什麽可以做到這一步?有必要麽?值得麽?你他媽的就不怕死麽?”

李小森也是口鼻溢血，但咧嘴笑得很開心:“怕死啊，當然怕！但看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我想我應該賭對了——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裡學來這麽多的始祖能力，但有一項夜行始祖最最重要的能力，你大概沒學會吧?”

頓了頓，李小森凝視臉色大變的戴安娜，一字一頓道:“你沒有夜行始祖的‘複蘇’能力！所以你一旦被殺死，就真的死了，但我不同，我死了，還能復活歸來。”

進入猩紅姿態，拉著戴安娜一起死，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復活歸來，就像三年前在北美戰死之後從海洋中複蘇一般。

這才是李小森的全部計劃。

並不是完全的犧牲自己以換取世界的和平，李小森並沒有那麽偉大。

況且李小森覺得:就算真的打贏了這一戰，如果自己死了，妹妹還是會難過的。

李小森想要保護妹妹，也想讓妹妹能開開心心地生活，所以他會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從前那個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兒、甚至一度求死的懶小森，早就已經隨風遠去了。

所以龍五和龍琪兒，之前讓李小森帶著復活聖器逃跑，真的是太不了解李小森了。妹妹還在K市裡，李小森又怎麽會跑呢?

當然，李小森自己也清楚，自己這計劃的風險很大。

首先是進入猩紅姿態之後，也未必足夠拉著對方一起死。

第二是李小森不確定對方是否也有復活歸來的能力。

最最關鍵的是，拋開前兩點不談，隻說猩紅姿態本身，其實是極具風險的狀態——雖然暗裔和戰法的兩股力量，此刻在體內達到了平衡，但李小森自己也不能保證，這種微妙的平衡是否能一直維系。

好在目前看來，還是沒有太偏離自己的預期，猩紅姿態的實力強度，足夠拉著戴安娜一起死，看對方現在臉色慘白的樣子，這惡毒少女的確沒有復活的能力。至於猩紅姿態，至少眼下還是穩定的。

“李小森，我答應你，我絕對不對李小茜下手，你我之間沒必要非得你死我活！”戴安娜再不複之前的勝券在握。

任她如何強大，面對一個跟她玩命兒的對手，終究還是玩不過。

李小森充耳不聞，背後的兩對光翼展開，眼中殺意冷冽。

戴安娜大概也知道沒辦法勸阻對手了，臉色難看，一片鐵青，咬牙問道:“真的……有這個必要麽?”

李小森笑了，輕聲說:“你知道麽，我之前讓我妹妹去守護城市裡的兩件復活聖器的時候，她真的毫不猶豫地就選擇相信我。沒人認為這場戰爭，我們還有反敗為勝的可能，連我自己都沒信心，但她就那麽無條件地，相信了我。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這份信任。今天你，必須死。”

說著，李小森化作一道黑紅色的閃電，在戴安娜暴怒、絕望、瘋狂的尖叫聲中，狠狠撞在她的身上。

撞擊前的一刻，李小森腦海中倒是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大概，就是夜行始祖那般強悍、而且難纏的理由吧?

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或許不是戰鬥力，而是:無論如何，我能復活，能活得比任何對手都要久。

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夜行始祖面對德洛森、面對歷史上的聖人們，一次次被打敗，但她其實從未真正輸過。

K市。

日行者一方的軍隊，在戰鬥中，不斷向城市中心收縮，逐漸形成一個以市中心的人工湖為核心的戰圈。

這裡匯聚著日行者聯盟最頂尖的人物——琉璃、羽化雲、海洋、斯卡納、塞麗、加布魯、時與砂、謙謙、林婉、龍小六、龍琪兒、蕭情、風鈴等等，當然還有李小茜——但這就像是人類最後一道防線了。

一旦被突破了這道防線，就全完了。

看起來，這道防線被突破，也就是半分鍾之內的事情。

“血裔支配”的刺激下，夜行者大軍硬生生靠數量堆垮了日行者一方，甚至沒有依靠黑桃洛和小狼王這兩位被李小森擊敗的天榜高手的力量。

就像戴安娜碰上不要命的李小森，就絲毫沒辦法一樣，琉璃這樣的天榜高手，面對潮水一般湧來的這些為了夜行始祖完全不要命的瘋子，也是感到極為無力。

直到某一刻，眾人忽然感覺四面八方而來的衝擊力和壓迫力，陡然間一輕。

夜行者們似乎沒那麽瘋狂了，至少在力量上，明顯衰弱了許多。

“這……這是……?”

“血裔支配的時間到了麽?這變態能力終究還是有時間限制的吧?”

不少人都想到。

反倒是一時間沒人意識到，這是否是李小森和戴安娜的戰鬥，有了什麽新的進展和結果，畢竟在絕大多數人心目中，李小森和戴安娜之間有戰鬥麽?

大概只有龍琪兒、林婉、龍小六，心中想到:“是因為李小森麽?但沒道理啊，完全沒感受到任何戰鬥的動靜！那樣級別的戰鬥，肯定比這邊的動靜還要大許多吧?到底怎麽回事?”

一時間，雙方都有點懵，原本激烈的對拚，反而暫時停下來，雙方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直到龍五驚喜交加的聲音，從人工湖中心的小島上傳過來:“再堅持一下就好！馬上，馬上就可以完成了！各位，再多堅持一小會兒，拜托了！”

轟的一聲，短暫停手的雙方，被這句話刺激，又一次凶悍地對拚到一起去！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回不再是夜行者大軍摁著日行者一方吊打，而是日行者一方，漸漸在天榜高手們的帶領下，把包圍圈，一點點擴大，把四面八方的夜行者頂了回去！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大家堅持住，都拚了啊！”龍小六大吼。

現在眾人唯一祈禱不要發生的事情，就是戴安娜那個煞星，別又在這關鍵時刻殺回來。

那樣的話，就真的是瞬間再次從天堂跌落地獄了。

一片混戰之中，林婉和龍琪兒忽然幾乎同時叫道:“小茜你……你等一下！你去哪兒?”

只見李小茜騰空而去，竟然衝出了包圍圈，然後朝著某個方向，急速飛行而去。她學會了李小森的一部分“強攻式”，速度不比頂尖的血族、或獵魔人差多少。

林婉和龍琪兒想要跟去，但轉眼被夜行者所阻。

如果她們能看到李小茜現在的正臉，就會發現:女孩不知何時，已然淚流滿面。

“哥哥！哥哥！”

李小茜哭得很傷心，眼淚根本止不住，可她完全顧不上擦，瘋了一樣朝著李小森目前的所在奔去。

K市之中，沒人知道李小森“逃跑”之後發生了什麽，甚至沒想到夜行者大軍的突然變弱，是因為李小森的緣故。

畢竟在眾人心目中，李小森能否逃脫戴安娜的魔爪，都是兩說之事，更別說拖住戴安娜，甚至是反過來打傷戴安娜了！

只有李小茜一人知道:李小森不是要跑，不是要拖住戴安娜，不是要打傷戴安娜，而是要……殺死戴安娜。

兄妹倆之間的血脈聯系，在李小森進入猩紅姿態之後，似乎變得更清晰了。

李小森瞞不住妹妹，當然也沒打算瞞她。

李小茜的速度也很快。

當她來到哥哥和戴安娜對戰的地點時，看到的是幾乎被鮮血染紅、看不出誰是誰的對戰雙方。

戴安娜半躺在地上，掙扎著朝著遠離李小森的方向爬行，嘴裡還在罵著:“瘋、瘋子！李小森你這個……小瘋子……！我草泥馬的……草泥馬……！！”

她是真的覺得日了狗，實力分明比李小森強，但還就是得像現在這般，無比憋屈地爬著試圖逃跑。

相比起戴安娜，李小森傷得更重，狼狽淒慘得簡直沒辦法形容。

但李小森還是像之前一次次被擊退後再撲上時一樣，匍匐著謙近，朝戴安娜逼近:“你……逃不掉……”

李小茜怔怔看著如一個血人，在地面上爬動的哥哥，看著哥哥身後留下的長長的血跡，看著地面上的大大小小的戰鬥造成的坑窪，看著這片天地之間無聲無息但觸目驚心的一片又一片的蛛網般的空間裂紋……

她怔怔望著這些，好像傻了。

眼淚反而漸漸止住，同時李小茜死死攥緊了拳頭。

打到極限狀態，李小森甚至沒注意到妹妹的到來，反倒是戴安娜突然看到了李小茜。

戴安娜呆了一下，然後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雙手雙腳猛地支撐地面，推動身體，朝著李小茜直撲過來:“抓住這個小丫頭！抓住她，讓李小森投鼠忌器，這是唯一活下去的辦法！”

李小森大急，厲聲喝道:“小茜你讓開！離開這裡！別哭，我不會真的死，我會回來的！走啊，小茜你走啊！”

戴安娜已經撲到李小茜的跟前，嘶聲叫道:“誰能保證你一定能復活歸來?就算你真的可以，誰知道要過幾年?誰知道復活歸來的那個人還是不是你自己?”

她獰笑著，朝著李小茜的脖頸抓了過去。

而李小茜看起來好像是個木頭人，眼中壓根沒有戴安娜的存在，隻怔怔望著臉色焦急的哥哥。

只聽撲哧一聲，身體被洞穿的聲音響起。

戴安娜還在猩紅姿態之下，好像一個血色的妖魔，撲在李小茜身上。

“這……你……”戴安娜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難以置信，剛剛發生了某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

她顫抖著低頭，只見自己的利爪，沒能刺破李小茜嬌嫩的脖頸肌膚，反倒是她自己的心口部位，被李小茜的一隻手，深深沒入，再從背後洞穿出來！

戴安娜再抬頭，模糊的視野之中，是李小茜那雙不知何時變得血水晶一般的眸子，靜靜看過來，看著自己。

撲通一聲，戴安娜無力滑落，跌在地面上，雙眼迅速失去了焦距。

“小茜你……”

李小森目瞪口呆地看著妹妹，還是印象中的那個小茜，但此時妹妹的眼睛，泛著晶亮的血紅色，就像……猩紅狀態下的自己、還有猩紅狀態下的戴安娜一樣！

兄妹倆之間的那種血脈聯系感，也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李小森甚至有種感覺:自己就是妹妹，妹妹就是自己，彼此互為對方的一部分。

妹妹走過來了，俯身蹲下來。

因為傷勢，李小森意識有些模糊了，但還是清楚聽到妹妹在自己耳畔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哥哥……真正自私的人，是我啊。”

李小茜用力抱緊哥哥，她的手腕自行裂開，一道血液流淌出來，輸送到李小森體內。

李小森的傷勢，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修複。

李小茜則繼續用力地抱緊哥哥，她是那麽地用力，用力到全身都在顫抖。

就像是……要最後抱哥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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