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玄界，北疆，房山。

化身的閉關已經持續了一年。

這一年內，大開辟的熱潮竟是漸漸平息，每日只見禦獸門的修士轟轟烈烈的做著各種準備。

棲霞派和稷下學宮的態度曖昧，征召令遲遲沒有下達，各大宗門和散修在緊張過一陣之後，紛紛松懈下來。

戰爭物資在經過直線飆升後又經歷了一次斷崖似的下跌，無數宗門、商號、散修損失慘重，一時哀嚎遍野。

碧波門的體量小，覺察和醒悟的早，在這次風潮中倒是沒有損失什麽，反而還小賺一筆，莫言每次回轉，都得意洋洋，對庶務的熱情一日賽過一日。

亮晶晶的靈石，經營一個門派，並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再加上，進入練氣五層以來，修行的進度日益緩慢，緩慢到算一算他的陽壽，任何人都不會樂觀。

要知道，築基的歲數越大就越是危險，很少有人在白發蒼蒼的階段築基成功的，趕在大限即將來臨的時候築基就不是築基了，那是找死。

莫言經過痛苦的抉擇和彷徨，索性絕了在大道上前進的心思，一心一意的經營起庶務和自己的家族起來。

這不，蘇成剛一出關，就驚聞他的第三房如夫人前些時日誕下麟兒，今日恰逢滿月喜宴。

門中的弟子都去了，喜宴的地點也不遠，就在房山腳下。

等蘇成趕到的時候，禮樂奏響，仙凡幾百人集體出迎。

蘇成一邊走，一邊饒有興致的打量莫員外的庭院。

相比山上的清苦，這人間的富貴著實迷人之眼。

到了正堂，自然高據案首，大夥將禮儀走完，一一落座。

“今日不必拘禮！”蘇成擺了擺手，含笑說道。

“謹遵掌門師叔之命！”眾弟子齊聲回應。

如今的碧波門已經不是小貓兩三隻了，上上下下的修士已經接近三十，各家的親眷浩浩蕩蕩都是一大家子。

山上有修士，山下就有依附而生的近支親眷，還有山上服役的凡人，林林總總算起來兩千多號人。

靈山逐漸繁榮，門派逐漸昌盛，至此可見一斑。

當然，這些都是表象，根基還在門中修士的修行上。

這方面就更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碧波門中，修士成材的比例已經不脛而走，蘇成這‘火眼金睛’之名越發響亮，每次出關，都有修士上門求鑒。

診金自然不菲，算是他個人的體己，天見可憐，直到這時，堂堂的碧波掌門，築基修士，才算是擺脫拿‘死工資’的赤貧狀態。

有了靈石，日常修行和用度，總算告別‘吃軟飯’的狀態，‘靈歸丹’雖然還負擔不起，但已經進入小康階段，比一般的宗門修士和散修強多了。

心無旁騖的潛修，資源再一跟上，效果自然是立竿見影。

本體躲如現實世界的一年多以來，築基三層已經遙遙在望，相比四年一個層次的進度，無疑是極其驚喜的改變。

杯觥交錯之際，羋玥也聞訊趕來，在內院獨自開宴的女弟子們出迎，鶯鶯燕燕、嘰嘰喳喳，又是好一陣忙亂。

“我瞧掌門師叔這次出關，內外通透，元氣充溢，神光內斂，想必大有收獲！”莫言醉了，為了自己，也為了門派。

“然！”蘇成含笑點頭，手持酒杯，微晃這靈酒，看著眾弟子放浪形骸的歡叫胡鬧，“築基三層已經不遠。”

“這可真是可喜可賀，按照這樣的進度，掌門師叔是必定要結丹的了。”一旁的吳悠先是驚喜，後又黯然。

如今他已經三十余歲，一眨眼，當初了稚嫩的青年已經成熟，練氣中期，

四層的境界，也就和莫言同一個層次，些許優勢也就是年歲輕些，比起門中後起之秀，就遠遠不夠了。莫言是絕望，他也是不遠。

展翅欲飛的青銅之鶴(香爐)散發著渺渺輕煙，空靈而幽淡的禪香環繞在鼻端，空曠而厚重的殿堂滿目錦繡，一個個幾案後，眾弟子(男)放下了仙師的矜持，拋開了修行的壓力，歡飲、爭辯、打鬧、嬉笑。

此情此景，讓蘇成微微熏然，難得放松，不想破壞氣氛，就沒有搭理的吳悠的黯然。

到了中途，一個繈褓被一個秀美、文弱的麗人抱上前殿，恭恭敬敬的送到蘇成面前。

蘇成小心接過，瞥了眼莫言和如夫人期盼的眼睛，笑道:“這麽小的娃娃能看出來什麽?”

莫言乾笑，如夫人不敢多言，只是不斷叩首。

“也罷！”

蘇成眼睛一閉， 兩根手指搭在嬰兒的眉心，嘴唇蠕動幾下，睜開眼。

撚須沉吟片刻，道了一個字:“善！”

莫言自然眉開眼笑，那如夫人驚喜的一張臉都散發出光彩來，“道君在上，信女……”

“掌門師叔駕前，怎麽如此忘形，還不退下！”

“是，是，奴家告退，告退！”

蘇成笑了笑，端起酒杯。

滿以為是一次難得的放松和休閑，沒想到臨近結尾的時候，內院出了點狀況。

甄婉不知為何，跟好姐妹加閨蜜殷月華起了爭執，兩人不等宴席結束，就駕馭著飛劍，一南一北的飛走了。

蘇成忙找人過來詢問緣由。

這是名後進的女弟子，十五六歲的年齡，第一次近距離面對掌門師叔，鵪鶉般吞吞吐吐的說了個大概。

聽完前因後果，蘇成有些愕然。

原來男女之事。

殷月華和石敢、林錦雲的三角糾纏。

不知不覺，原來那個跳脫、天真、粘人還帶點混不吝個性的殷月華，已經二十六歲了。

“……甄師叔就勸殷師姐一心大道，也不知怎的，就起了口角。”女弟子惴惴不安的答道。

蘇成愣了一下，然後一擺手，讓這女弟子退下。

過了會，又突然一笑，就將之拋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愛欲憎恨，哪能一成不變?

不是有句話這麽講麽:要用發展的眼光去看待人和事，不能緣木求魚，刻舟求劍?

當晚，羋玥在蘇成的身下婉轉，情濃之時，不自覺的膩聲叫道，“求，求夫君賜玥兒一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