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林志剛和方繼宗身著便衣從辦公室出來,正好在二樓的樓梯口與吳小凡相遇,兩人高興地敬禮道:“吳長官,回來了。”
吳小凡也就笑著回禮:“回來了。志剛、繼宗,別動不動就長官長官地叫,我們是老同學,隨便一點行不行,你們倆最近在忙什麽?”
林志剛說:“還能忙什麽,天天抓共黨,可抓一個不是抓一個又不是,哎,人都被處座罵傻了,可真正的共黨就是抓不到。”
方繼宗小聲地:“老同學,剛才劉少尉來我們辦公室送文件時說,你剛回來處座又有緊急任務要交給你辦,該不會又是秘密偵破共黨案吧,能不能透露點消息,或者也領著我倆辦一件大案,好事也讓給我倆一回行不行?”
吳小凡心中頓時感到好笑,這兩人恐怕是故意與自己相遇,想從自己嘴中套出一些情報,如果真是抓共黨的事自己還真有可能會透露一點消息給這兩個真正的共黨,可做賊的事怎麽能說呢,於是只能笑道:“別聽劉少尉瞎說,沒這麽回事,再見!”
“再見!”林志剛和方繼宗停下腳步,他瞧著匆匆離去的吳小凡小聲地:“這家夥肯定又在搞什麽鬼,到底是什麽緊急任務非要等他回來才能辦?”
方繼宗輕聲說“反正不會是好事,劉少尉不是還說,抓共黨還是吳長官能乾,我看肯定是害人的事,這個狗東西,一定不得好死。”
林志剛說:“中午我去見雅琴,這段時間我們一定要小心。走,回辦公室。”兩人又急忙上樓,看來兩人真的是想從吳小凡嘴中套出緊急任務的情報,可惜沒能達到目的。
吳小凡開車駛出大院來到大街上,心裡卻很不舒服,剛才林志剛和方繼宗的試探一定會反饋到李雅琴那裡,這半年來自己沒有再見到過李雅琴,她也沒再來找過自己,如果此次所謂的緊急任務被她誤會成偵破共黨的秘密行動,自己又會背上一隻黑鍋。哎,但願這段時間自己的同志千萬不要出事,否則自己別說跳黃河,就是跳進眼前的長江裡都洗不清。
鄒三毛聽到汽車喇叭聲就趕緊跑出來站在院門口,當少爺將車停下後他上前拉開車門笑著說:“少爺哥哥,我和蘭花姐剛搞完家裡的衛生,蘭花姐又趕緊買菜去了。”
吳小凡進屋把錦盒交給他說:“把東西放到書櫃裡,誰也不能看。”
鄒三毛說:“是!對了,蘭花姐說,這兩天在船上沒休息好,等少爺哥哥回來後要你先睡一覺。”
吳小凡說:“行,我先洗個操。”
“好!”鄒三毛抱著錦盒跑回了裡屋。
吳小凡脫光衣服走進衛生間,坐在浴盆裡打開水龍頭躺下,心裡又想起了李雅琴,自己的雙重身份一個讓她痛恨一個讓她掛念,她的愛情由失落變為毫無希望的等待,可自己又無法讓她忘卻黑衣人,就算革命勝利了自己也不能再擁有她的愛,因為到時自己對秀蘭和蘭花都不知如何取舍,這兩個苦命的女人又都深深地愛著自己。對了,今後一定要在伯伯那爭取多回南京的機會,要是能經常回家看看父親和可愛的兒子多好,同時又能滿足秀蘭對自己的渴望和需求。
鄒三毛進來用毛巾幫哥哥邊擦澡邊說:“少爺哥哥,東西我收好了,你的那身衣服我回來後就趕緊放在了書櫃裡頭。”
吳小凡知道他說的是夜行服,就笑著摸了一下他的頭說:“謝謝。”
“呵呵!”鄒三毛高興地笑了。
中午,
繁華的江漢路大街上,李雅琴和林志剛手挽手邊走邊談,她得知吳小凡又在執行緊急秘密任務的消息時心裡狠得直咬牙,上次就因為他在半個月內的秘密偵查使老左同志被捕犧牲,如果此次他又掌握了地下黨的一些情況,再在秘密活動中予以偵查落實,那肯定又會有自己的同志遭到拘捕,怎麽辦?林志剛卻又提出了除掉吳小凡的建議,如果組織上再猶豫不決,將來必定養虎遺患,地下黨將不可避免地遭受重大損失。李雅琴決定將情況立即向上級匯報,她讓林志剛離開後又坐上黃包車趕往秘密聯絡點,一路上她警戒地換了三輛黃包車和徒步穿過兩條小巷,直至確定沒有特務跟蹤才走進小胡同來到了潘大姐家,焦急地把吳小凡的情況告訴了潘大姐,希望組織上再次采取行動除掉這個狗特務。潘大姐非常的猶豫,因為湖北省委一再強調不能因小失大,除掉吳小凡會引起敵人的瘋狂報復,無辜的民眾又會遭到屠殺,但此人不除將又會有自己的同志受到殘害,她隻好讓李雅琴先回去耐心等待組織上的決定。 傍晚,陳東從學校回到家,妻子楊麗華立即向他匯報了與武漢市委聯絡後得到的情報,說狗特務吳小凡肯定又掌握了一些地下黨的情況,又在實施一項秘密偵查任務,如果他的陰謀活動得逞,恐怕又有象老左一樣的同志會遭到拘捕和殺害,所以武漢市委再次提出了除掉吳小凡的請求。陳東心中暗暗叫苦,上個月雖然吳小凡沒來同自己聯絡,但南京的老周已經在電報中告知了吳小凡回南京的情況,此刻他剛剛從南京返回武漢,具體要執行一項什麽樣的秘密任務暫且不知,但絕不會是針對地下黨而來,如果真是這樣他肯定會緊急通知自己,他執行的任務恐怕又是同上次的一樣與偷盜有關,可下面的同志對他誤解太深,加上這一次已經是第三次提出了除掉他的建議,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犧牲在自己同志的手上,可他的特殊身份又無法向其他人解釋,強行阻止對他實施暗殺的指示只能以同樣的理由下達,怕只怕個別同志出於憤怒不顧組織上的決定單獨行事,那可就真的糟糕了。他急忙吩咐妻子,讓她明天告訴武漢市委的同志,吳小凡絕對不能除掉,否則敵人的瘋狂報復會造成無數無辜民眾遭到屠殺,同時要提醒大家任何人不能違背省委的決定,今後也不得再提出此類建議,現在正是黨中央號召全民團結抗日的關鍵時刻,一切要從維護黨的最高利益出發,不能在群眾中造成惡劣的負面影響。
夜色降臨,鄒三毛拉著少爺哥哥在小院中教自己武功,雖然練的只是一些基本動作,但他一招一試練得非常認真,蘭花開心地站在一旁觀看。
當晚,吳小凡因心情高興,加之蘭花這一個多月沒與少爺同房,兩人的**也就如同乾柴烈火般熊熊燃燒,快活地連續奮戰直至心滿意足才相擁著進入夢鄉。
第二天,吳小凡開車乘輪渡過江來到漢陽,他在車上又認真地看了一下伯伯畫的草圖,然後徒步來到城北鄉間,只見一座氣派的大豪宅屹立在村落中央,他沿著石板道來到村中瞧了一眼青石修造的大宅門,本想通過敞開的大門看看裡頭的情景卻被一道雕刻著大“福”字的青石屏風擋住了視線,他隻好從宅院旁的小路圍著院牆轉了一圈,又登上村子後面的山上居高臨下俯視著大宅院,果然如草圖中所標明的一樣,是一座四進廳的豪宅,院內奴仆們出出進進。他便在山上呆了整整六個小時,腦海裡不僅記下了豪宅的基本建築結構和周圍環境,而且印證了伯伯所說的情況,傍晚時分才乘輪渡過江返回漢口。
晚上,吳小凡在書房又對照著草圖另外畫了一張非常詳細的大宅院建築布局圖,然後靜靜地思索,大宅院是按照清朝的官銜等級製修造,第一廳院是屬於會客和家庭聚餐的場所,兩邊的廂房是乾雜務奴仆們的住房,第二廳院是晚輩們和伺候他們的奴婢住所,第三廳院應該是大老爺和夫人的臥室和書房、及伺候兩人的奴婢住所,第四廳一般都是小妾們的臥室和近身奴婢的住房,既然“春樹秋霜圖”掛在第三廳的書房之中,那麽一般的人不可能進去,因為書房又是接待重要客人之地,也是向尊貴客人炫耀自己財富的好地方,一般的客人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只是盜換這幅畫的時間肯定只有夜晚才能實施,所以必須搞清楚他們的生活規律和護院家丁們晚上的值班輪換時間,不然的話根本無法下手。
在隨後的四天裡,吳小凡獨自過江住進了漢陽的一家小旅店,白天去山上盯著大宅院的情況,晚上從旅店的窗口悄悄地出來又溜到山上觀察大宅院中的燈光,特別是對夜間護院家丁們的巡查和換班的交替時間進行了仔細的記錄,掌握了第一手資料的同時,他決定盡快動手,因為只有早點完成畫的調換,自己才能回到情報處上班,畢竟自己的情報參謀身份能及時了解和掌握特務們對地下黨的威脅程度,如發現重大問題就能及時給陳東叔叔報警。
9月10日上午,吳小凡從漢陽回到漢口,他直接坐黃包車來到情報處,同僚們看到他時都驚異地說:“長官回來了。”他知道大家一定都聽說了自己在執行秘密任務之事,也就只能笑著點點頭,來到伯伯辦公室把這六天裡踩點的情況做了匯報,說準備三天內動手,並將自己重新畫的大宅院建築布局圖讓伯伯看。魏懷中對他的辦事效率感到非常滿意,同意他的決定,並讓他去陪一會劉玉潔,然後早點回家休息,把四天的睡眠補回來。
吳小凡隻好去劉玉潔的辦公室卻沒看到人,心中暗暗高興地轉身吹著口哨打著響指下樓,她不在自己也就免除了不得已的糾纏,可來到二樓的樓梯口時一聲“小凡哥”的叫喊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望著興奮地從特勤一科辦公室跑出來的劉玉潔笑著說:“劉少尉,我剛才去辦公室你卻不在,怎麽忙得到處跑?”
劉玉潔羞笑道:“我剛剛給各科室發了一下文件。小凡哥,那再上去坐一會。”
吳小凡瞧見林志剛和方繼宗、及一些同僚都從辦公室探著頭對自己兩人觀望,知道是劉玉潔的叫喊聲把大家都引誘了出來,隻好趕忙說:“不上去了,你忙吧。”
劉玉潔噘著嘴不高興地:“你就知道忙忙忙,六七天人影都見不到一個,瞧你高興的樣子,是不是秘密任務快完成了?”
吳小凡也就順口應道:“快了。劉少尉,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他匆忙下樓離去,因為他從同僚們的眼光中看到了一種嘲笑,上次劉玉潔母親來辦公室大鬧一場之事已經成為大家背後議論的笑柄,要是自己和劉玉潔還保持著這種表面親密的關系,風聲要是再傳到那隻母老虎的耳朵裡,同樣的鬧劇恐怕會又一次上演,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句隨意應答的“快了”二字卻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方繼宗和林志剛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在兩人的意識裡吳小凡的“快了”二字代表著他的秘密任務即將完成,因為通過老左被捕案和二十一家連環盜賊案的偵破,證明這個人確實有著過人的思維能力和邏輯分析推理,那麽這次的秘密行動也就意味著地下黨的同志肯定又會遭到抓捕和犧牲,必須在中午時把情況立即向李雅琴通報。
吳小凡回到家裡後,蘭花和鄒三毛高興地抱著失蹤了四天的少爺流淚歡笑,然後趕緊伺候少爺洗澡和休息。
中午,林志剛和李雅琴在江漢路的大街上接上頭,他挽著李雅琴的手邊走邊通報了吳小凡失蹤幾天后回到情報處的情況,並且從他“快了”二字中得出結論,他的秘密行動即將結束,那麽也就意味著自己的同志肯定會遭到危險,但他的秘密活動到底是針對那一位同志無人知曉,如果不立即除掉他說不定明天就會有自己的同志被捕。李雅琴卻傳達了組織上不許除掉吳小凡的指示,因為除掉他會引起敵人的瘋狂報復,會造成無辜民眾的死亡,而且會損害黨在人民群眾中的威望。林志剛頓時悲觀失望地認為,組織上並不知道今天的情況已經迫在眉睫,如果再猶豫不決要是被抓捕的人同謝明意一樣叛變,那麽地下黨又會遭受重大損失,今後要是真的出現了這種讓人痛心的結果,相信組織上也會為現在的決定感到後悔莫及,然後他憂鬱地離去。
李雅琴頓時在心裡產生了一種衝動,只要自己沒有私心雜念,一切都是為了黨的利益著想,哪怕違反組織上的決定也要除掉吳小凡這個狗特務,同時她也認為組織上的決定是錯誤的,如果事後再亡羊補牢不如今晚自己先殺了吳小凡再說,於是一場悲劇真的發生了。
傍晚六點,吳小凡才從睡夢中醒來,四天四夜的辛勞也就在一覺中得到補償,吃完飯後心情也就非常的愉快,便拉著鄒三毛出去練車。鄒三毛伸長著脖子有模有樣地開著車在大街上轉圈,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到家門前停下,他趕緊跳下車笑著跑到少爺哥哥那邊拉開車門,就在這時一名戴鴨舌帽的年輕男子舉槍衝了過來,一聲不吭地對著剛剛下車的少爺“叭”地開了一槍,他本能地驚呼道:“少爺哥哥!”並張開雙手擋在了少爺的跟前。李雅琴不知是被這聲喊叫感到驚異,而是不忍心傷害這名擋在吳小凡跟前的孩子,再加之從屋中窗口射出來的燈光正好照射到倒靠在車身上的吳小凡,其胸口已經被鮮血染紅,她便咬牙衝過去消失在前面漆黑的小巷裡。
鄒三毛轉身抱著少爺驚恐地哭喊道:“少爺哥哥,少爺哥哥!”
蘭花也驚慌失措地衝出來抱著少爺哭喊:“少爺、少爺!”
吳小凡用手按住左胸上流血的傷口吃力地:“三毛,快送哥哥去漢口醫院。蘭花,去打電話告訴長官。”
“嗯!”蘭花衝進了屋裡。
鄒三毛咬牙將少爺哥哥連扶帶抱地弄上車坐好,自己急忙爬上駕駛座發動吉普車開車向前衝去,此刻他變得非常的堅強,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一定不能讓少爺哥哥死。
吳小凡忍著疼痛努力睜大眼睛靠在座位上,他心裡有著諸多的不解,李雅琴此次對自己的暗殺究竟為了什麽,難道是武漢地下黨批準的行動,不,不可能,這段時間沒有發生任何對黨組織不利的事情,她為什麽又要對自己實施暗殺,難道是由愛生恨不除掉自己她不心甘,剛才如果不是鄒三毛舍身相護,她肯定還會向自己開槍,那自己也肯定已經死了。不,自己一定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自己入黨以來還沒有接受過任何任務,就這樣死了對不起叔叔。他艱難地:“三毛,是你救了哥哥,要是再挨一槍,我就真的會死。”
鄒三毛叫道:“少爺哥哥,別說話了,你一定要堅持住。”他開車一路奔馳來到漢口醫院急診室外停下,趕緊下車把少爺扶在自己的背上, 他用弱瘦的身軀背起少爺跑進醫院吼叫道:“救人啊,救救我家少爺,他是國軍長官,被人打了黑槍。”
醫生和護士跑出來把吳小凡放在擔架推車上,迅速推進了手術室。
鄒三毛這才靠在牆上哭叫道:“少爺哥哥,你不能死呀,你要是死啦我也不活了。”
這時,魏懷中率領一些人趕到了醫院,他望了一眼哭泣的鄒三毛,衝著一名醫生吼道:“把你們院長和醫生都給我叫來,如果吳上尉死了,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是是是!”醫生嚇得跑走了。
鄒三毛“撲騰”跪下說:“長官,是我不好,是我沒保護好少爺,你槍斃我吧。”
魏懷中氣得叫道:“少爺要是有個好歹,我饒不了你。起來,說說事情的經過。”
“是,長官!”鄒三毛起身說:“我和少爺剛從街上回家,正伺候少爺下車,只看到一個戴鴨舌帽的年輕男人衝過來對著少爺就開槍,我嚇得趕緊擋在少爺跟前,那個人就跑啦。”
魏懷中問:“你認得那個人嗎?”
鄒三毛說:“回長官話,天太黑沒看清。”
魏懷中立即衝一名軍官說:“傳令下去,凡是戴鴨舌帽的男子統統抓起來。”
“是!”軍官跑走了。
中年院長和一些醫生匆匆趕來慌忙地:“長官,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魏懷中瞪著他說:“廢話少說,我要的是活人,吳上尉要是死了你們就給他陪葬。”
“快,去手術室。”院長急忙帶領醫生們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