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凡注視著陳美蘭和王麗雲的照片,心裡不由得湧出一種可憐和可惜,如此美貌如花的兩個女人竟然因家庭的變故不得不嫁給殘疾人為妻,兩人在心理上恐怕存在著一定的陰影,就算真的在外頭與美軍飛行員有著不平常的關系也值得諒解,何況美軍飛行員都是些單身漢,兩情相悅之時難免不撞擊出火花。
不不不,中國婦女有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德傳統觀念,而且兩人的婆家在道義上有恩於這對姊妹,做為知識女性自然更會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絕不會輕易做出狗苟蠅營之事,那樣的話她們倆根本無法在本地立足。
難道兩人是想借巴結討好美軍飛行員,繼而成為國軍女兵,然後遠走高飛脫離這段不幸福的婚姻?不行,自己不能站在為他人著想的角度思考這件事,畢竟這麽長的時間沒有任何人直接進入過自己的懷疑視線,日本特務一日沒有除掉,任何嫌疑對象都不能就此放棄,劉玉潔她們的調查一定帶著女人的同情心和觀點,何況這對姊妹有著不是本地人的疑點,特務麻雀不也是靠冒名頂替潛伏在國軍中五年嘛,看來自己得親自去調查一下才行。
他忙喊道:“鄒副官。”
“到!”鄒三毛推門進來說:“處座,是不是餓了,我們也該去吃飯了?”
吳小凡說:“三毛,換衣服,我倆出去吃,不用開車。”
“是!”鄒三毛高興地跑進臥室從櫃子裡拿出哥哥的便裝,再跑回自己的寢室換上便衣,然後跟隨哥哥一起離開大院隨著公路往芷江縣城走去,他興奮地:“哥哥,從武漢逃出來後,我倆就沒有單獨在一起吃過飯,要是武雄也在這裡多好,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很開心。”
吳小凡笑道:“怎麽,今天提起武雄不哭鼻子了,是不是已經習慣小家夥不在身邊?”
鄒三毛說:“我只能接受現實,不過你也應該給局座發封電報,問一下武雄現在怎麽樣了還是可以的嘛。”
吳小凡說:“我也想啊,但別人會怎麽看待哥哥,不過我倆應該放心,李小姐會把武雄照顧得很好。三毛,今天我們去喝點酒,點盤紅燒肉,再來條魚怎麽樣?”
鄒三毛說:“別吃魚了,來隻雞更好。”
吳小凡說:“行,雞魚肉都來一份,但回去後不能告訴劉秘書,她要是知道我們兄弟倆在外面吃大魚大肉,她在夥房吃蘿卜白菜,今晚哥哥就危險了。”
“哈哈!”鄒三毛開心地笑了。
兄弟倆說笑著來到縣城郊外,吳小凡立即注視著一些已經倒塌的房子,然後向一位在菜地裡乾活的老人問道:“大叔,聽說一年前這裡有棟房子在夜裡倒塌,還砸死了四個人,是不是有這麽回事?”
老人說:“是有這麽回事,因為下大雨房子垮了,砸死了四位老人。”
吳小凡點頭道:“哦,那棟房子在什麽地方?”
老人指著前面路邊的一堆廢墟說:“就在那,當時我聽到哭喊聲還趕緊跑去幫著救人,可把四個人挖出來時都已經死了。哎,後來兩個可憐的女孩子只能賣身安葬四位老人,入棺時是我幫著穿上壽衣,沒想到四個人的脖子都打斷了,死的好慘喲。”
吳小凡一愣問道:“是不是房梁砸在了人頭上,才把脖子都打斷了?”
老人說:“不是,那是一棟被鬼子飛機炸毀的舊房子,一家五口也全部被炸死,只剩下一間三面有牆的房間沒倒,這兩家人逃難來到這裡後也就在上面搭了幾根小木頭,蓋了些稻草暫且安身,只是那晚這房子也倒得真怪,三面牆都往裡倒,如果是向外倒就砸不死人了。先生,你打聽這事幹什麽?”
吳小凡說:“好奇而已。大叔,再見!”
鄒三毛跟著哥哥繼續往前走,並小聲地:“哥哥,你不是叫我出來吃飯的吧?”
吳小凡笑道:“飯肯定要吃,事也肯定要做。”他回頭瞧了一眼,見老人只顧專心整理菜地沒有注意自己兩人時,他拉著弟弟馬上跑到廢墟前認真地觀看,只見四面牆還剩下一米來高,倒塌的土磚頭散落得到處都是,只是其中一間屋子的土磚頭都堆在四周的牆角,應該是救人時為了搶時間只能搬起磚頭往四邊放,他又推了推殘留的斷牆,感覺卻很牢固,於是輕問道:“三毛,房屋倒塌時會不會都往裡倒?”
鄒三毛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就算都向裡倒,也不可能是一齊倒下來呀,就算下大雨刮大風,應該是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呀,怎麽會都往中間倒呢?”
吳小凡點頭道:“應該是這個道理,而且又怎麽會把四個人的脖子都打斷呢,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鄒三毛吃驚地:“哥哥,你的意思是有人先把四個人的脖子都扭斷,這樣的殺人手段也就不會留下任何傷痕,然後再推倒牆壁,四面的牆才都會往裡倒。我的媽呀,兩個女孩子有這麽大的能耐嗎?”
吳小凡急忙地:“走,回去。”
兄弟倆匆匆跑回勤務處,劉玉潔正站在大門口焦急地觀望,看到兩人回來便責怪道:“你倆怎麽就一聲不吭地跑出去了,夥房裡還給你們留著飯呢。”
吳小凡也顧不上搭理她,衝著迎出來的張少校和伍少尉喊道:“快,扛把鋤頭帶我去兩個女孩子去過的山上。”
“是!”張少校從牆角抓起一把鋤頭和伍少尉跑出來領著兄弟倆就走。
劉玉潔也急忙跟著,並嘮叨道:“你倆這是刮的哪門子風,偷偷摸摸跑出去,回來又要往山上跑,那兩個漂亮女孩子就這麽讓你倆惦記。”
吳小凡惱火地:“我的姑奶奶,我的大小姐,就因為你今天無緣無故亂吃醋,打亂了我的思維判斷,差點鑄成大錯,你能不能安靜一會。”
劉玉潔瞧著他煩躁的表情不敢再吱聲,張少校和伍少尉也瞅了自己的處座一眼有些話也不敢再問,大家繞過機場沿著小道登上北面的山嶺,山下機場的全貌盡收眼底。
吳小凡站在山頂四處觀望了一下,又繼續瞧著北面的另一座山嶺問道:“你們是不是在這裡把那兩人女孩子跟丟了?”
張少校說:“是的,我們是看到兩人在山頂消失後才趕緊跑上山來,可兩人已經失去了蹤影,我們又不敢四處尋找,後來根據你的命令只能在山下守株待兔,才發現兩人是在山上挖了一籃子冬筍。”
伍少尉說:“處座,我們拍的照片已經洗出來放在你的辦公桌上,她倆挖的竹筍都清晰地照了出來,我們沒有騙你。”
劉玉潔說:“處座,難道你還是懷疑那兩個姑娘?”
吳小凡正經地:“已經不是懷疑,還是要論證一件事。你們看,對面的山上就有竹林,我們過去看看。”
大家走下山再順著山窩爬上第二座高山的半山腰,只見由此往上全都是漫山遍野的竹林,走進竹林深處一個個挖筍後留下的土坑隨處可見,當看到一個新鮮的土坑時,吳小凡蹲下瞧著足有一米來寬和半米深的土坑問道:“今天你們還看到有別的人進山沒有?”
伍少尉說:“有人上山砍柴和種地,但沒看到有人到這邊來。”
吳小凡說:“如果真如你所說,這個土坑應該是那兩個女孩子挖筍後留下的,是不是?”
張少校說:“肯定是,因為今天真的沒有其他人來這邊山上。”
吳小凡用手量了一下鋤頭印和查看了一下坑中挖斷的竹鞭說:“鋤頭印表明這個人的力氣非常大,一鋤頭下去能挖到底,而且大拇指粗的竹鞭也竟然能一鋤頭挖斷,你們相信這是兩個女孩子所為嗎?”
劉玉潔叫道:“不可能,女孩子哪有這麽大的勁,一定是男人挖的。張長官,今天肯定還有別的男人上了山,只是你們沒有觀察到而已。”
張少校和伍少尉相互瞧了一眼說:“我們敢肯定,來這邊山上的只有哪兩個姑娘。”“對,沒有別人來這邊。”
吳小凡起身說:“竹鞭不僅硬,而且有著非常大的彈性,就算是男人恐怕也很難一鋤頭挖斷竹鞭,張少校試試看。”
“好!”張少校揮起鋤頭挖了下去,不僅沒挖斷竹鞭,而且鋤頭彈起來差點脫手。
“我來。”伍少尉抓過鋤頭站好姿勢才舉起奮力挖了下去,但竹鞭而是沒有挖斷。
鄒三毛趕緊說:“我來試試。”
吳小凡笑道:“不用試了,你也挖不斷,只有我才能一鋤頭挖斷它。”
“我不信。”鄒三毛揮起鋤頭奮力挖了下去,震得他鋤頭都差點脫手,可竹鞭還是沒挖斷,他氣得叫道:“哥哥,你挖下看看。”
吳小就便抓起鋤頭用力挖了下去,他還真的一鋤頭就把竹鞭挖斷了。
劉玉潔驚愣地:“處座,你好象還沒費他們那麽大的勁,怎麽就挖斷了呢?”
吳小凡說:“我用的是內力,不是蠻勁。”
鄒三毛醒悟地:“哥哥,我懂了,那兩個女孩子有功夫,而且內力也很好,要真是這樣,那四個老人的脖子是被她倆扭斷的,然後再把牆全部往裡推倒,製造了房子倒塌的假象,這樣就可以借賣身嫁人的機會在芷江縣城潛伏下來。我的媽呀,她倆和麻雀一樣,肯定也是冒名頂替,不對,那四位老人應該認得自己的女兒呀,難道他們是瞎子?”
劉玉潔驚異地:“這是怎麽回事,你們中午出去難道就是調查那兩個女孩子?”
張少校叫道:“我想起來了,她倆提著一籃子竹筍下山時一直是那個叫陳美蘭的提著,她好似一點都不費勁,比農婦提一籃子菜還輕松。處座,你的判斷是正確的,她倆肯定有武功在身,而且恐怕我都不是她倆的對手。”
吳小凡盯著劉玉潔說:“玉潔,我問你,你了解的情況是大家聽四位老人親口說的,而是老人們死後聽兩個姑娘自己說的?”
劉玉潔說:“她倆的街坊鄰居們說,她們兩家人剛到芷江半天就出了事,這些情況都是四位老人死後聽兩個女孩子自己說的,要不我再去仔細打聽一下。”
吳小凡說:“不用了,再去打聽就會驚動她倆,雖然我們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她倆就是日本特務,但嫌疑已經無法排除。張少校,選幾名精乾機警的人,二十四小時監視她們倆,千萬不能靠得太近,否則會被發覺,我們只要知道她倆大概的行蹤就行。”
張少校應道:“是!那她倆參加國軍事怎麽辦?”
吳小凡說:“我會把將軍和卡特上校約到勤務處商談,但絕不能讓這種危險分子進入機場,否則會防不勝防。走,我們回去。”
晚上,機場中將指揮官和卡特上校應邀來到勤務處,吳小凡和張少校、伍少尉、劉玉潔、鄒三毛把一天來進行秘密調查的情況向兩人進行了匯報,特別是把陳美蘭和王麗雲的疑點做出了自己的分析判斷。
聽得兩人驚訝地相互瞧著不好吱聲,因為讓這兩個女孩子參加國軍是他們倆共同商議後做出的決定,現在竟然查出了是日本特務的疑點,如果吳小凡把此事向重慶報告那就麻煩大了,所以只能等他說出最終的想法才好決定進退。
吳小凡似乎猜到了兩人的心思,於是笑著說:“將軍,此事我們還沒找到任何證據,所以暫時不會向重慶報告,但陳美蘭和王麗雲絕不能參加國軍進入機場,明天你們就以她倆已結婚,不屬於照顧對象,何況兩人的婆家都堅決反對,所以沒有批準。”
“但為了不引起兩人的疑心,俱樂部的工作不能辭退,何況我們還得通過對她們倆的觀察和偵探尋找直接證據,請你們給予支持。”
中將放心地:“這就好,我們明天就派人通知她們倆。”
卡特上校也點頭道:“我們就照你的意思辦。不過,我們無法向飛行員們講明此事,否則大家在行為上會拒絕與她們倆交往,那樣的話會引起兩人的疑心。”
吳小凡認真地:“上校先生,美軍飛行員推薦她倆參加國軍,是不是出於一種私人感情,而且以前是不是透露了一些機場的情況,這些您都了解過嗎?”
卡特上校說:“戴處長,情況我都了解過,也正如你所說,幾名美軍飛行員是與她們倆存在很密切的私人關系,但她們倆並沒有打聽機場的軍事秘密,只是多次提出了參加國軍的要求,也就是因為她們倆沒有對機場的軍事秘密產生興趣,我才沒有引起懷疑,看來她們倆目前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混進機場,然後尋找機會進行破壞,只是今後我們又該怎麽做?”
吳小凡說:“這樣吧,正常的交往隨大家保持原狀,但對飛行員要提出嚴重警告,任何軍事機密都不得向無關人員透露半句,否則軍法從事。”
中將說:“要不這樣,這段時間我們以軍事形勢緊張,必須全天候支援前線作戰為由,要求所有飛行員在機場待命,不得去俱樂部休息,然後你派兩個人裝成飛行員,以飛機受損維修不能執行作戰任務去俱樂部休養,那麽這兩個女人就只能與你們的人接觸,何況她們倆已經無法再混進機場,也就斷了進機場後再實施破壞的幻想,還日軍對我們的機場已經忍耐了這麽久,恐怕時時刻刻都在想辦法要摧毀我們。”
“如果這兩個女人真的是日本特務,在無法混進機場的情況下可能會想辦法直接探聽機場的軍事機密, www.uukanshu.net那麽你派去的兩個人就成了唯一能獲得情報的來源,要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這兩個女人是日本特務的直接證據,不僅消除了隱患,而且也就保證了飛行員們不會無意中透露了軍事機密,這個辦法怎麽樣?”
卡特上校說:“我讚同,鄒副官和伍少尉應該能承擔起這項任務,如果這兩個女人真的向你倆打聽機場的軍事秘密和我們的作戰任務,你倆就說我們正在做著偷襲日軍機場的準備,至於目標是漢口、而是南京那就還沒確定,同時還可以說美軍支援中國的一百架飛機和一個航空兵大隊即將到達芷江機場,等這些飛機和飛行員到達後我們的空襲計劃才會實施。戴處長,你認為可以嗎?”
吳小凡點頭道:“我同意,但你們倆不能主動接觸兩個女孩子,要讓她們倆來找你們,按照我的推斷和分析,一個月前日軍發給潛伏特務的電報應該是下達了盡快行動的命令,她們倆如果真的是日本特務,在無法混入機場的情況下肯定會急於求成,你們倆也就是唯一打聽情報的人,到時她們倆一定會主動上鉤,但一定要機動靈活,不能有絲毫的大意,更不能讓她倆產生懷疑,明白嗎?”
鄒三毛和伍偉峰起身立正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