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吳小凡和鄒三毛開車來到機場指揮部，向中將和卡特上校匯報了截獲電報之事，並提出了自己的分析和判斷，認為日軍在無法實施空中偷襲的情況下，很可能從地面上對機場下手，要求從今天起對凡是調入機場的人員都必須經過自己親自審查放可發放通行證，同時要嚴密控制進入油料庫和彈藥庫的人，防止特務進行破壞活動。

　中將和卡特上校不僅同意他的分析和判斷，而且表示全力配合，今後沒有通過他審查的人絕不調入機場。

　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月，勤務處的兩路人馬還是一無所獲，進山的人都是附近的村民，沒有發現一個陌生人。

　機場的人員也全部都是從別的地方調入的部隊，沒有一個是本地人，何況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出入機場，所以沒有取得一點進展。

　11月1日上午，卡特上校親自來到勤務處將十份表格交給吳小凡，說根據需要決定招錄十名女兵去機場的飛行員餐廳工作，希望通過審查後盡快發放通行證。

　吳小凡趕緊翻看一張張表格和貼在上面的照片，前面八個女孩子不僅長相漂亮，而且都是本地人，可最後兩位卻讓他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腦子裡立刻想起了在俱樂部酒會上自己觀察過的兩名女孩，表格上的內容是:

　王麗雲，女，二十歲，已婚，芷江縣人，家庭住址為東街二十八號;另一位是:陳美蘭，女，二十一歲，已婚，芷江縣人，家庭住址為南街三十三號。

　卡特上校瞧著他認真的表情，便好笑地:“戴處長，中國有句俗話，叫看在眼睛裡記在心坎裡，這十位小姐可都漂亮得很，你老弟身邊已經有一位劉小姐，可不能再打她們的主意。”

　吳小凡也笑著說:“上校先生，只要是男人，看到漂亮的女孩誰都會多瞧幾眼，但並不是有非分之想。只是為何突然要招這麽多女兵，難道是有特殊的需要?”

　卡特上校說:“你還真猜到了，中國很多年輕的飛行員都還沒有結婚，他們自然會找情人，芷江的美女又很多，兩情相願也就在所難免，可飛行員又不能天天請假出來會女朋友，能一個星期去俱樂部見一次面已經很不錯了，為了解決他們的相思之苦，我和將軍決定乾脆把這些飛行員的未婚妻都招為女兵，一可以在餐廳工作，二嘛也為他們提供談情說愛的方便，老弟應該不會反對吧?”

　吳小凡說:“這是好事，我當然不會反對，那這兩位已婚的小姐是不是已經是飛行員的妻子?”

　他指著王麗雲和陳美蘭的照片問道。

　卡特上校瞧了一下照片說:“不不不，她倆不是飛行員的妻子，目前在俱樂部工作，但美軍飛行員對她倆很有好感，極力推薦將兩人一起招收為女兵，我也就同意了。你放心，我們進行過調查，這些女孩子的家都在縣城，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當然，你如果對某人持有異議，我們尊重你的決定。”

　吳小凡說:“那這樣吧，我再落實一下這十個人的情況，盡快答覆你，可以嗎?”

　卡特上校說:“可以，我等著你的答覆，再見。”

　“再見！”吳小凡送出門瞧著卡特上校開車離去，看到洗衣服回來的劉玉潔和鄒三毛時忙喊道:“劉秘書，你過來一下。”

　然後把手上的表格交給她說:“你和電台室的三位女同事化裝一下，把這十人的基本情況秘密調查清楚，但不要直接去找她們本人和家裡的人。”

　劉玉潔看著一張張表格笑道:“喲，都是一些漂亮姑娘。鄒副官，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挑一個出來讓大姐幫你去做媒。”

　吳小凡好笑地:“你別想好事，這些人基本上都是飛行員的未婚妻，名花已經有主，鄒副官得另想辦法。”

　鄒三毛過來看了一眼，在繩子上晾著衣服說:“我才不想這種好事，這樣漂亮的女孩子沒誰會看上我，再說抗日戰爭沒勝利，我也不會找媳婦。”

　劉玉潔嬉笑道:“你們男人誰不喜歡漂亮的女孩子，我們處座可是見一個喜歡一個。”

　吳小凡嚴肅地:“別耍嘴皮子了，趕緊把這些人的姓名和家庭住址抄一下，天黑之前將情況向我匯報。”

　劉玉潔不高興地:“你這麽嚴肅開什麽，女孩子有什麽好調查的，難道還怕她們是日本特務，你這是草木皆兵，對誰都有了懷疑。”

　吳小凡認真地:“玉潔，我不是懷疑她們，還是希望通過秘密調查了解一下她們的家庭情況，今後她們就要去機場工作，接觸的又都是飛行員，如果她們中有人被特務利用，把機場的一些情況透露給了別人，這對機場的安全就是個隱患，我這樣做你應該理解。”

　劉玉潔不情願地:“好了好了，我執行命令。”她噘著嘴去了辦公室。

　鄒三毛走到哥哥身旁小聲地:“哥哥，劉秘書肯定是吃醋了，剛才洗衣服時她還說，你只要見到漂亮的女孩子眼睛就盯著人家看，我可提醒你，她已經變成了李小姐，肯定不許你再找別的女人。”

　吳小凡也小聲地:“我知道了，女人都一樣，誰都不願意自己的男人再有別的女人。不過三毛，芷江這裡出美女，你也趕緊去找一個吧，哥哥真想幫你成個家。”

　鄒三毛羞笑道:“我已經說過了，不找。”

　這時，張少校穿著便衣挑著一擔柴火匆匆走進大院，並將柴火往圍牆邊一放，跑到吳小凡跟前急促地:“處座，發現情況。”

　吳小凡驚喜地:“哦，快，進屋說。”

　張少校和鄒三毛趕緊跟隨吳小凡走進辦公室說:“今天早上我們在北面的山上發現有兩個可疑的女人進了山，因為這一個多月來上山乾農活的女人都是附近村莊的人，我們基本上都已經認識。”

　“但今天這兩個女人雖然也是一身農婦打扮，雖然扛著鋤頭和提著籃子，可我們從來沒有見到過，而且兩人長得細皮嫩肉非常的漂亮，根本不象是農婦，所以也就引起了我們的注意，我們就悄悄地在後頭跟蹤，可又不敢太靠近，沒想到遠遠地看到她倆登上了山頂，等我和伍少尉趕緊上去時人已經不見了，可我們又不敢追蹤，怕引起她倆的懷疑。”

　劉玉潔從辦公桌前站起身，沒好氣地:“張長官，你們該不是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想著佔便宜吧，難道日軍會派兩個女人來當間諜，芷江縣的美女可多得是，我這裡就有十名漂亮的女兵，處座也懷疑她們中間有特務，正命令我去秘密調查。”

　吳小凡無奈地:“玉潔，你今天是怎麽啦，我什麽時候說懷疑她們中間有特務，讓你們女的去調查一是方便，二是找人打聽時不會引起別人疑心。”

　“哎，你要是不願意去，就交給張少校去辦吧。”

　劉玉潔便拿起辦公桌上的表格往張少校手上一塞說:“我還真的不想去，交給你了。”

　張少校苦笑道:“處座，那山上的事怎麽辦，那兩個女人我們還要不要去找?”

　吳小凡惱火地:“玉潔這一打岔，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樣吧，別去找了，讓伍少尉他們先撤回來，把這十個人的情況查清楚再說。”

　“是！”張少校趕緊看著表格，可眼睛一下子就呆了，因為劉玉潔一張張抄寫名字時，原來的順序已經倒過來了，最後的一張表格已經放在了最上面。

　他指著陳美蘭的照片說:“處座，這個叫陳美蘭的女人就是在山上失蹤的兩個女人之一。”

　吳小凡吃驚地:“什麽，是她?那你快看看，另一個女人是不是也在這裡頭。”

　張少校馬上翻看第二張表格，驚得叫道:“就是她，王麗雲，她就是另一個女人。”

　劉玉潔慌忙一把抓過表格邊看邊說:“她倆的家都在縣城，表格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她倆的家都是商鋪店主，不可能一下子變成了農婦。張長官，你是不是認錯了?”

　張少校肯定地:“我不會認錯，因為我砍柴時她倆正好從我身旁經過。”

　鄒三毛驚愣地:“哥哥，難道日本特務真的是女人?”

　吳小凡茫然地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女特務，她倆要是混進了機場，那就麻煩大了。”

　劉玉潔把表格往桌子上一拍，抓起抄寫好的名單叫道:“我帶人去查，真他媽出鬼了，漂亮女人難道真的是特務。”

　吳小凡提醒道:“不能穿軍裝去，要利用你們女人愛打聽小道消息的個性接觸她們周圍的人，而且絕對不許驚動她們的家裡人。”

　“我知道。”劉玉潔大步走進了臥室。

　吳小凡又吩咐道:“張少校，快去通知伍少尉他們撤到山下，如果發現兩個女人下山也不要追蹤，最好能悄悄拍幾張照片回來。三毛，通知電台室的三名女同事，讓她們趕緊換衣服，陪劉秘書一起出去。”

　“是！”張少校和鄒三毛跑了出去。

　吳小凡在辦公桌前坐下，拿起表格認真地邊看邊思考，如果這兩個女人真的有嫌疑，那她們倆絕對不是中國女人，一定是日本特務機關專門培訓的日本女間諜，這麽長的時間自己一直把重點放在對男人的調查，從來沒有想到去懷疑女人，雖然表格上倆人寫的都是芷江人，但肯定寫的是丈夫家，只是她倆又是怎麽混進芷江縣城，而且怎麽會嫁給了現在的丈夫呢?

　聽卡特上校說，她倆都是美國飛行員推薦參加國軍，證明她倆去俱樂部也是一種刻意的安排，最終目的是想通過飛行員了解機場的情況和掌握中美兩國空軍的作戰計劃，而參加國軍恐怕是隨機應變利用美國飛行員的好感來達到直接進入機場的機會，只是她倆真的是日本特務嗎，這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查清楚的事。

　劉玉潔換上旗袍從臥室出來說:“我走了。”

　吳小凡急忙地:“一定不能打草驚蛇。”

　“我知道。”劉玉潔大步走了出去。

　這是一個讓人無法平靜的日子，吳小凡和鄒三毛在辦公室焦急地等待著兩路人馬的偵探結果，不論那兩個女人是否真的是日本特務，至少現在有了懷疑的對象和目標，這如同是逆境中看到了希望。

　中午時分，張少校和伍少尉他們首先趕回來匯報，那兩個女人已經下山，而且提著一籃子冬筍，看樣子是在山上竹林裡挖的，搞不好還真的是懷疑錯了，她們倆只不過是去山上挖筍而以。吳小凡頓時非常的失望，當看到劉玉潔她們匆匆回來時，他急忙問道:“劉秘書，你們有什麽發現沒有?”

　劉玉潔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處座，你這是沒事找事做，我們腿都跑斷了，嘴巴也磨幹了，那十個漂亮女孩子的事我們都打聽清楚了，前面八個都是本地人，從小就在這裡長大，而且都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並且都讀過書，甚至有三個還是長沙女子學校畢業的高材生，連英語都會講，正所謂英雄愛美女，美女也愛英雄，所以都成了飛行員的未婚妻，能參加國軍跟隨在心愛男人的身旁，她們都高興得不得了。”

　吳小凡急促地:“那另外兩個姑娘呢?”

　劉玉潔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說:“你能不能先給我倒杯水喝了再問。”

　鄒三毛趕緊地:“我來倒我來倒。”

　“哈哈！”張少校和伍少尉、及三位女軍官站在一旁樂了。

　劉玉潔接過鄒三毛端來的水一口喝幹才說:“處座，你關心的那兩個漂亮姑娘我們也徹底調查清楚了，她們倆雖然不是本地人，是一年前跟著父母從嶽陽一路逃難來到芷江，兩家人不僅是表親，而且都是讀書人家，本來是準備前往貴陽投靠一個朋友，沒想到四位老人在路上得了重病，到了芷江後再也走不動了。”

　“兩家人隻得在縣城北邊一間快倒塌的房子裡暫且住下，兩位姑娘趕緊為老人求醫治病，那知禍不單行，當天傍晚下起了大暴雨，那間破房子一下子倒塌，把四位老人都埋在了裡頭，兩位姑娘因在外頭燒火煎藥才躲過一劫，她倆趕緊哭喊著找人來幫忙，大家把四位老人挖出來時都已經死了，兩位姑娘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隻得賣身安葬老人。”

　“兩家店鋪的老板正為兩個殘疾的兒子找不到媳婦發愁，於是每家出了五十塊大洋幫著把四位老人安葬，兩位姑娘也就嫁給了兩個腿有殘疾的男人，街坊鄰居們都說兩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但兩人都很賢惠，而且又讀過書，連美國人的話都會講。”

　“今年飛行員俱樂部招聘服務員時兩人就去報了名，雖然婆家人都不同意，可又不敢強行阻止，怕兩人一走了知，何況兩人掙的錢也全部交給了婆家，只是兩人要參加國軍的事遭到了家裡人的堅決反對，說沒生孩子之前不許再提這事，恐怕美國飛行員的一片好意要白費了。”

　“對啦，剛才我們回來時正好遇上了這兩人，她倆是一身農婦打扮，還提著一籃子冬筍，我故意問冬筍多少錢一根，她倆說不賣，是專門去山上挖的，因為美國飛行員愛吃，下午她倆就能帶去俱樂部。處座，調查的情況就是這樣，不知您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吳小凡隻好笑道:“沒有了，今天辛苦啦，去吃飯吧。”

　劉玉潔便衝三位女軍官說:“走，我們吃完飯後去夥房燒些水，好好洗個熱水澡。”

　“行！”四人笑著跑了出去。

　鄒三毛苦笑道:“哥哥，看來我們還是一無所獲。”

　吳小凡歎息道:“哎，你不是說過，特務不是這麽容易就能找到的嘛，看來我們只能繼續在山上觀察了。”

　張少校說:“處座，兩個這麽漂亮的姑娘竟然嫁給了兩個殘疾人，心裡恐怕也不平衡，而且兩人參加國軍的事屬於美軍飛行員的推薦， www.uukanshu.net 你不認為其中應該有原因嗎?”

　吳小凡笑道:“這是他們之間的亂生活，難道我們還要去查嗎。”

　伍少尉一愣問道:“兩位長官的意思是說這兩個女人背著丈夫與美軍飛行員偷情?”

　張少校說:“這只是懷疑，是不是只有當事人知道，我們無法過問。處座，那我們拍的照片還要不要洗出來?”

　吳小凡說:“還是洗出來吧。”

　“是！”張少校和伍少尉走了出去。

　鄒三毛小聲地:“哥哥，要是這兩個女孩子真的與美軍飛行員混在一起，她們的丈夫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把她倆打死，而且要是傳了出來，恐怕會引起爭議。”

　吳小凡拿起桌上的表格說:“這種事沒有傳出來之前，誰也無法去當面證實。三毛，把門關上，讓我靜一下。”

　“是！”鄒三毛出去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