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橋夫人感激地:“謝謝,對您的到來我們深感榮幸,我先生經常提起您,如果沒有您的教導,他也就不會有今天,我們衷心地表示感謝,並通過您轉達我對中國政府和人民的謝意。”
“他在臨終之前雖然沒有實現與您再次相見的願望,但您和家人的到來不僅是他、更是我們的榮耀,而且夫君在最後時刻特意給您留下了一封信,也是他最後的遺願。”她從胸前掏出一封信雙手恭送到黃凡跟前。
黃凡也恭敬地雙手接過信封,抽出信展開,上面用日文和中文分別寫著:“祝日中兩國人民世代友好!”
他立即躬身說:“夫人,高橋先生的願望也是中日兩國人民共同追求的目標,讓我們共同努力吧。”
猛地,門外響起汽車喇叭聲,齊藤一郎急忙地:“父親、黃凡先生,肯定是田中先生到了。”
黃凡忙說:“夫人,迎接客人吧。”
“嘿!”夫人率領親屬又跪在了靈前,齊藤美夫父子趕緊迎了出去。
黃凡便把信裝入胸前的口袋,同李雅琴、鄒平、吳武雄急忙讓到一旁注視著門口,雖然田中角榮的到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卻肯定是有意為之,但是不是如自己所想那就誰也不知道,只能靜觀其變。
田中角榮和四名隨從在齊藤美夫父子的引領下來到靈前敬香和鞠躬,並與親屬們相互致禮表達哀悼之情。
吊唁儀式結束後,田中角榮在齊藤美夫引領下走到黃凡跟前鞠躬道:“黃凡先生,歡迎您和家人來日本訪問。”
黃凡也躬身回禮道:“田中先生,能在吊唁高橋先生之時與您見面,本人深感榮幸。”
田中角榮握著他的手說:“請代我轉達對***先生的問候。”
黃凡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馬上回答道:“謝謝,在此我代表中國政府祝您萬事如意。”
田中角榮點頭道:“謝謝,再見!”
“再見!”黃凡注視著他離去,心中卻有著完成了使命的興奮,雖然兩人隻說了四句話,但其中的含義非常的深遠,因為這些話不可能由別的人轉達,只有自己這樣的使者才能準確地理解和答覆。
高橋夫人過來再次鞠躬道:“黃凡先生,是您為高橋家帶來了崇高的榮耀,田中先生的吊唁也讓我們看到了日中友好的未來,衷心地向您表示感謝。”
黃凡說:“夫人,我們要感謝的應該是高橋先生,以及這些年來所有為和平友好而奔走的朋友,我相信只要我們共同努力,牢記歷史教訓,美好的未來一定屬於中日兩國人民。”
齊藤美夫說:“黃凡先生說得對,只有牢記歷史,才能展望未來,特別是要把我們世代友好的精神傳給下一代,因為美好的未來要靠他們。”
一些年青人高興地跑上來鞠躬問候,黃凡微笑著一一同他們握手,然後在齊藤美夫的招呼下與大家相互鞠躬告辭,上車前他深情地注視了福田正雄一眼。
當他們乘車離開時,中村大佐那一幫軍國主義分子還在叫吼著賣國賊等語言。
這一夜,黃凡四人都在興奮和憂鬱中無法入睡,興奮的是田中角榮的到來讓大家看到了中日關系未來的走向,而且無意中竟然看到了秋野的兒子,憂鬱的是軍國主義並沒有在日本消亡,有朝一日如果抱有侵略思想的政治家再次走上歷史的舞台,那麽和平也就不再存在,中國人民也就必須永遠保持警惕。
第二天上午,黃凡四人參加了高橋先生的安葬儀式,沒想到一些記者已經獲得有中國客人到訪的消息,他們紛紛跑到山上拍照和提出采訪要求,但都被齊藤美夫父子派人阻攔,因為日本政府規定不許接受采訪。
黃凡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想讓齊藤美夫他們為難,下山後與高橋夫人和親屬們相互鞠躬告辭,正準備上車時沒想到一名年青的男記者硬是衝破福田正雄等人的阻攔衝了過來,而且被推擠得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黃凡急忙伸手扶住了他,福田正雄他們也就不好上來推人。
記者趁機握住黃凡的手急促地問道:“黃凡先生,中國政府對日本的看法是什麽,您來日本訪問的使命是什麽?”
黃凡心頭一動,雖然自己不便公開代表中國政府發表看法,但可以借日本的媒體向日本人民表達中國政府和人民的美好願望,於是迅速掏出胸前口袋裡的信封,抽出信展開說:“這是高橋先生留給我的信,內容只有一句話,祝日中兩國人民世代友好,這就是我訪問日本的目的,也是中國政府和人民的心願,謝謝!”
記者們趕緊拍照和記錄,年青記者高興地鞠躬道:“黃凡先生,謝謝您的扶持,祝您訪問愉快。”
齊藤美夫趕緊說:“記者先生們、女士們,黃凡先生已經破例接受了采訪,請不要再干擾下面的訪問行程,我們必須遵守日本政府的規定,請大家原諒。”
年青記者興奮地:“大家趕緊回去發稿吧,不能再為難黃凡先生。”
黃凡好笑地瞧著散去的記者們,同時瞧著站在跟前的福田正雄,便伸手摟住他的肩膀說:“正雄君,我們想去拜訪你父親,可以嗎?”
福田正雄驚愣地:“去我家?”
齊藤美夫也驚異地:“黃凡先生,你怎麽突然有這種想法?”
黃凡笑道:“我挺喜歡正雄君,他非常逗人喜愛。”
齊藤美夫便高興地:“正雄君,你趕緊打電話回去,就說有中國客人要來。”
黃凡說:“不用,我想給福田先生一個驚喜。正雄君,你有車嗎?”
福田正雄說:“有,不過是輛舊車。”
黃凡說:“沒事,有車就行。齊藤先生,我倆坐正雄君的車,我夫人他們就請一郎君開車吧。”
齊藤美夫說:“好!”
齊藤一郎趕緊衝李雅琴三人說:“夫人請。”
福田正雄慌忙說:“兩位前輩請。”
他趕緊跑到一輛雙排座的小卡車前拉開車門,黃凡和齊藤美夫登上後排坐下。
李雅琴和鄒平、吳武雄高興地坐上了齊藤一郎的車,只是大家沒有親眼見到秋野,所以也就不好向齊藤美夫父子說明原因。
黃凡等福田正雄開車前行時便笑著問:“正雄君,你爺爺奶奶和父親母親的身體都好吧?”
福田正雄高興地:“托您的福,四位老人的身體都好,只是爺爺奶奶都八十多歲了,行動上有點不方便,也就很少出門。”
黃凡再問:“你有幾個兄弟姐妹?”
福田正雄調皮地:“我既是哥哥也是弟弟,既是姐姐也是妹妹。”
“哈哈!”黃凡和齊藤美夫都樂了,他便又問:“你爸爸在家幹什麽?”
福田正雄說:“在家務農,從我懂事起記得很多次他都有機會去城裡工作,但他就是舍不得家裡的地,後來我長大了才知道,他不離開這裡的原因是在等我姑父回家,他說我姑父一定會回來,如果我們走了姑父就會找不到我們,所以他就是死也不離開這裡。”
黃凡禁不住流下了熱淚,慌忙用手抹去。
齊藤美夫驚異地:“黃凡先生,你怎麽啦?”
黃凡說:“沒事。正雄君,你姑父叫什麽名字,是哪裡人?”
福田正雄說:“我姑父叫吳小凡,是中國人。”
齊藤美夫也說:“黃凡先生,正雄君的姑父是一名偉大的間諜,並且還有一個日本名字,叫藤原小凡,他曾經潛伏在武漢日軍憲兵隊三年,甚至被日軍情報界稱之為大日本帝國最傑出的諜報人才,也就是這樣福田先生才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他,可後來才知道,他竟然是中國政府的間諜,可惜的是蔣介石政府敗退台灣,他也就從此銷聲匿跡,聽說已經被你們共產黨擊斃。”
黃凡笑道:“齊藤先生怎麽知道這些事?”
齊藤美夫說:“當年我雖然在中國的東北,但藤原小凡的名字曾經多次聽到,這幾年我們聯絡會幾次想讓福田先生去中國訪問,可都被他拒絕,原因就是不敢面對他妹夫的生死,如果他在中國政府那打聽到吳小凡真的死了的話,他怕自己受不了,還不如在家裡等待,心中有希望也才有活下去的動力。”
黃凡感歎地:“唉,也苦了福田先生了。”
福田正雄說:“盼著姑父回家是我爸爸永遠的希望。對了,我想起來了,我看過姑父的照片,您兒子很象我姑父。哦,對不起,在下冒犯了。”
黃凡笑道:“沒事,應該快到你家了吧。”
福田正雄指著前方路邊一棟二層木板屋說:“那就是我家。”
黃凡從窗口微微探出頭,望著處於樹木和農田包圍之中的古樸民居,腦海裡回憶著娟子對家的描述,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已經讓這棟老屋失去了光鮮,但它體現出了一種純樸的美,陽光明媚的田園風光更襯托出家的溫馨。
齊藤美夫猶疑地注視著他,並且從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一種渴望,心中頓時明白過來,卻又不敢直接了斷地:“黃凡先生,您難道就是……”
黃凡扭頭笑道:“齊藤先生,我知道您想說什麽,您的猜想是對的。”
齊藤美夫高興地:“我明白了。”
福田正雄在家門口停下,跳下車就興奮地衝著庭院中正在修理農具的一對年過半百的夫婦叫道:“爸爸媽媽,家裡來客人了,是來自中國的客人。”
秋野夫婦急忙直起身望著從兩輛車中下來的人。
福田正雄尊敬地鞠躬道:“黃凡先生,這就是我的父親和母親。”
黃凡注視著秋野夫婦,欣悅地鞠躬道:“秋野兄好,嫂子好!”
李雅琴也微笑著鞠躬道:“秋野兄好,夫人好!”
鄒平高興地鞠躬道:“秋野哥哥好,嫂子好!”
吳武雄趕緊深深地鞠躬道:“武雄拜見舅舅舅母!”
秋野夫婦驚愣住了,他醒悟過來後撲上來摟抱著黃凡哭喊道:“小凡、小凡、你終於回家了。”
然後又趕緊退後兩步鞠躬道:“小凡君好,李小姐、夫人好,三毛君好,武雄,舅舅想你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福田正雄和母親驚得呆站在那不知所措,兩位年邁的老人蹣跚地從屋裡出來,望著哭泣的秋野問道:“秋野,是小凡和武雄回來了嗎?”
秋野歡喜地:“是的,父親母親,小凡君攜夫人和武雄回來了。”
黃凡大步上前鞠躬道:“兩位老人家好!”
武雄也上前深深地鞠躬道:“武雄拜見外公外婆!”
“小凡、武雄!”兩位老人哭喊著拉著父子倆的手說:“三十多年了,我們終於把你們盼回來了。”
福田正雄這才清醒過來,趕緊鞠躬道:“正雄拜見姑父、夫人、叔叔、武雄兄。”
秋野夫人也鞠躬道:“歡迎親人們回家。”
齊藤美夫父子望著這動情的一幕,高興地:“福田先生,親人團聚可喜可賀,大家進屋再談吧。”
“快、快進屋。”秋野和黃凡攙扶著兩位老人,秋野夫人牽著李雅琴的手,鄒平和吳武雄開心地笑著,福田正雄躬請齊藤美夫父子進屋。
大家在客廳坐下後,秋野恭敬地深深鞠躬道:“小凡君,在下代表全家向你表示深深地謝意,如果沒有你的諒解和手下留情我不會活著回到日本,如果沒有你贈送的五根金條,我和父母就會活活餓死,也就沒有今天的我們。”
黃凡趕緊扶起他說:“秋野兄,事情都過去了,不必介懷。”
秋野說:“小凡君,你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呀,當年我回到日本,戰爭已經讓整個國家陷入困境,父母已經餓得奄奄一息,只能靠樹葉和草根度日,我隻好拿著你贈送的金條去黑市花高價買回糧食,在艱難中熬過那個冬天,當年餓死的人成千上萬,所以,是你的寬恕才使我活著回到日本,更是你的善良才能讓我和父母親活下來,並且娶妻生子,有了今天的一切。”
黃凡真誠地:“秋野兄,你們都是娟子的親人,也就是我的親人,我們個人之間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秋野又向李雅琴鞠躬道:“夫人,武雄從小就拜托您照顧,他能在戰亂中長大成人都是因為您有一顆慈愛的心,我代娟子向您表示感謝。”
李雅琴回禮說:“秋野兄,武雄也是我的兒子,照顧好他是我應該做的事。”
秋野又向鄒平鞠躬道:“三毛君,你的兄弟情義讓我永遠銘記。”
鄒平回禮道:“秋野哥哥過獎了。”
秋野欣悅地:“小凡君,你知道嗎,五五年我曾經去台灣尋找過你,可國防部的人說你在大陸已經被共黨擊斃,你夫人和武雄也下落不明,但我始終不相信,因為你聰慧的頭腦不會讓你冒險,何況你的功夫能化解一切危機,只是你又是怎麽帶著夫人和武雄逃出中國大陸的?”
齊藤美夫笑道:“福田先生,看來你對小凡君還是不了解,他現在的名字叫黃凡,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將軍,五六年就是在他的教導下,我們才認識到那場戰爭給中國人民帶來的災難。”
“這些年來我們的人員每次訪華都是由他出面接待,這次雖然是以私人的身份訪問日本,但他真正的身份是代表中國政府對高橋先生的逝世進行吊唁,如果今天不是他主動提出要隨正雄回家,我也就不會知道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吳小凡。”
秋野驚訝地:“小凡君,你難道早就參加了共產黨?”
黃凡說:“我三五年就加入了共產黨,在憲兵隊潛伏時就是三重身份。”
“秋野兄,這次來日本訪問一是對高橋先生的逝世進行吊唁,二是為探討中日兩國和平友好而來,三是借此機會實現我的承諾,帶武雄來日本拜見外公外婆,本來以為要想找到你恐怕不會順利,沒想到昨天看到正雄時一切問題也就迎刃而解,這孩子聰明得很,看到武雄就說似曾相識,可惜並沒有認出我這位真正的姑父。”
福田正雄不好意思地:“姑父現在戴著眼鏡,又留著胡須,根本沒有照片上的年青英俊,只是看到武雄兄時又想不起在那見過,一定讓姑父見笑了。”
黃凡笑道:“姑父曾經聽你娟子姑姑說過,家鄉非常的美麗,今天一看也確實如此。過去娟子非常擔心父母的身體,今天回來能看到兩位老人也算了卻了娟子的心願,在此也恭祝父母大人健康長壽。”
“謝謝!”兩位老人眼含熱淚拉著吳武雄的手述說著三十多年的相思,秋野和黃凡、李雅琴、鄒平互相詢問著二十多年來的情況,齊藤美夫父子欣慰地聽著,當福田正雄拿來相冊翻看著一張張照片時,大家在開心中又陷入了對不幸過去的回憶。
黃凡不由得問道:“秋野兄,藤原先生安葬在哪?”
秋野難過地:“小凡君,對不起,由於家族中有人反對,藤原先生無法安葬在他的家族墓地,我只能將他安葬在後面的山上。”
黃凡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他只能說:“那就麻煩秋野兄帶我們去祭奠一下吧。”
“嘿!”秋野趕緊讓妻子準備祭奠的香和紙錢,然後和黃凡、吳武雄阻止住也要跟隨上山的兩位老人。
李雅琴和鄒平、齊藤美夫父子、福田正雄母子也一起出門沿著田間小道朝後面的山上走去。
大家登上山來到樹林中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因為一塊寫著藤原康德先生之墓和藤原俊男、藤原小凡、藤原武雄敬立的石碑上被人用紅色的油漆塗抹上了“賣國賊”和“殺”字。
秋野撲騰跪下哭泣道:“小凡君,對不起,我沒想到先生的墓碑又被人塗抹上了油漆,在下看護不利,請原諒。”
黃凡趕緊拉起他說:“秋野兄,這怎麽能怪你呢,這不是你的錯。”
福田正雄氣憤地:“姑夫,藤原爺爺的墓不是第一次遭人破壞了,前幾年還被人砸碎了墓碑,我父親已經更換過多次墓碑了。”
黃凡說:“秋野兄,不要再換了,就讓他這樣保存下去吧,相信藤原先生的在天之靈不會計較這些,歷史將會讓我們永遠銘記。”
齊藤美夫正經地:“一郎、正雄君,你們是日本的未來,但你們一定要記住,日本軍國主義發動的侵略戰爭不僅給中國和亞洲人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也給日本人民同樣帶來了苦難。”
“可軍國主義思想不會在日本徹底消亡,如果我們一代又一代日本人忘卻了歷史教訓,再次發動對別國的侵略,那麽最終毀滅的將是日本。”
“黃凡先生雖然是一名地地道道的中國民族主義者,但他在過去的歲月裡總是以一顆善良的心對待我們,現在他又為了日中兩國人民未來的和平而來,可我們有些人卻將善良當做了軟弱,所以你們一定要牢記歷史,做日中兩國人民和平的使者。”
一郎和正雄尊敬地:“嘿!”
黃凡默默地上前撫摸著墓碑,雖然軍國主義分子損毀的只是一塊墓碑,但折射出一種讓人心寒的味道,有朝一日被軍國主義喚醒的好戰分子一旦再次發動侵略戰爭,首當其衝的必定是中國,那麽中國人民必須永遠牢記歷史的教訓,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阻止戰爭,只有強大的中國才能不懼怕任何侵略者,我們熱愛和平,但和平必須用強大的軍事實力才能保證,只有這樣才能書寫中國新的歷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