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領事拿著護照出來時,黃凡他們急忙起身相迎,領事把四本護照交給他說:“黃凡先生,簽證已經辦好,祝您們旅途愉快。”
“謝謝!”黃凡他們與領事握手後告辭,隨後在魏明陽和胡鵬的帶領下去購買了去日本大阪的飛機票,並遊覽了繁華的大街和迷人的維多利亞港。
這一夜,魏懷中家的燈光一直亮到凌晨,他和夫人、曾副官夫婦都不由得好奇地問起黃凡在武漢的種種迷惑,魏明陽和胡鵬也充滿期待地希望了解那段真實的歷史。
黃凡雖然沒有說出自己親生父母的情況,但講述了黃平的犧牲、老左的就義、鏟除叛徒謝明意的經過、以及李雅琴對自己的兩次暗殺,潛伏日軍憲兵隊時的種種艱險、林志剛之死、出賣義父老周的策略等事件,這一個個讓人震撼的傳奇故事讓親人們的心靈都充滿了感慨,也真正讀懂了他深藏於內心的不屈信念和追求。
1971年5月12日清晨,黃凡他們便告別伯伯伯母和曾副官夫婦,在魏明陽和胡鵬的陪伴下趕往機場,辦理好登機手續和通過安檢後揮手向兩人告別。
八點整,飛往日本大阪的航班準時起飛,四個小時後降落在大阪機場,黃凡四人走下飛機剛剛取到行李,年過花甲的齊藤美夫已高興地領著一名中年警察迎上來鞠躬道:“黃凡先生,歡迎閣下的到來。”
黃凡也鞠躬道:“齊藤先生,打擾了。請允許我向您介紹,這三位是我的夫人、弟弟、和兒子。”
李雅琴和鄒平、吳武雄躬身道:“齊藤先生好!”
齊藤美夫趕緊回禮說:“歡迎三位的到來。”
這時,警察說:“黃凡先生,請將你們的護照交給我,由於您的特殊身份,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一切入關手續交由我們辦事。”
黃凡四人把護照交給警察說:“謝謝!”
齊藤美夫等警察離去後才小聲地:“黃凡將軍,對不起,日本政府雖然同意您們以私人身份進行訪問,但要求我們不得對外宣揚,在此期間也不許單獨活動,去任何地方都必須由我陪同,希望您能夠諒解。”
黃凡笑道:“給您添麻煩了,我這次訪問日本主要是吊唁高橋先生,別的地方去不去也不要緊。”
齊藤美夫歉意地:“謝謝您的理解。”
這時,警察過來把護照交給四人說:“黃凡先生,為了防止你們的消息透露,我們只是簡單地辦事了入關手續,並按照外交人員的禮節提供方便,請隨我來。”
他領著齊藤美夫和黃凡四人從外交人員的通道走出機場後敬禮道:“黃凡先生,祝你們一切順利,再見!”
黃凡與他握手道:“謝謝!”
齊藤美夫領著四人來到一輛轎車旁,把行李放進後備箱,上車後駛上了公路,然後說:“黃凡將軍,等會到了高橋先生家時,請不要對一些事情過於敏感,這些年來某些人不願意看到我們與中國的交往,經常指責我們是賣國賊,甚至對我們進行人身攻擊,連高橋先生的不幸去世也要來舉行所謂的示威活動,所以如果對你們的感情造成了傷害,我在此向你們道歉。”
黃凡認真地:“謝謝您的提醒,我們不會讓您為難。”
齊藤美夫說:“對了,已經是中午了,是不是先去旅館休息一會,吃完飯後再去高橋先生家?”
黃凡說:“不了,先去吊唁高橋先生吧。”
“嘿!”齊藤美夫也就不再吱聲,沉默中表情非常的憂鬱,說明他心中隱藏著某種擔憂,而且不便說出。
黃凡也不由得沉思,齊藤美夫的提醒意味著在這十多年裡,他們中國歸還者聯絡會人員肯定遭受了不公平的對待,雖然他沒有說出具體的情況,自己也不好直接詢問,但可以想象到他們心中承受的壓力。
當轎車進入城區後,齊藤美夫才高興地介紹大阪市的風土人情和道路兩旁的名勝古跡,黃凡四人透過窗戶邊聽邊看,隨後轎車又離開市區拐入了一條小道,郊外的田園風光又讓人眼前一亮,美麗的自然景色更能讓人心曠神怡。
就在這時,一陣喧嘩聲傳來,齊藤美夫急忙地:“黃將軍,就要到高橋先生家裡了,只是你們可能會看到一幫小醜的表演,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黃凡四人注視著窗外,在轎車拐過一道彎後,只見一群穿著幾十年前日軍服裝的人舉著軍刀和扛著步槍在一塊空地上衝著一棟拉著黑白布挽紗的房屋叫喊,那裡一定是高橋先生的家。
當轎車從這幫人的身邊駛過時,站在前頭舉著軍刀的一個老頭引起了黃凡的注意,他腦海中的記憶立即調動起來,頓時好笑地:“齊藤先生,站在前頭的那個人是不是叫中村?”
齊藤美夫驚異地:“是的,您認得他?”
鄒平也驚訝地:“中村?哥哥,是不是在武漢時與你交過手的日軍大佐?”
齊藤美夫沒有聽懂中文,便又問道:“黃將軍竟然認識中村?”
黃凡說:“四五年與他打過交道,只是沒想到他還在抱著軍國主義思想不放,他們這樣的人恐怕也是中日兩國走向和平的阻礙,如果有朝一日這種軍國主義思想再次在日本人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時,戰爭也就會再次成為他們的選擇,那樣的話和平也就不再存在。”
齊藤美夫歎息道:“唉,這也是我們的擔憂,在日本這樣的人還大有人在,他們不僅不承認對中國和亞洲的侵略,而且美化那場戰爭,如果有一天有著這種傾向的人走上國家的政治舞台,那麽對日本和亞洲、甚至世界都是災難。”
“不過請黃將軍放心,大多數日本人都已經認識到那場戰爭的錯誤,熱愛和平已經是當今日本人的主題,我們也將把日中友好的精神傳播給下一代,並且決定在以後對中國的訪問時不再以我們這些老年人為主,而是讓年青人加入進來,只有這樣日中兩國人民的友誼才能鞏固下去,和平才能永遠傳承下去。”
黃凡說:“這也是中國人民的願望,但歷史的悲劇對中國人民的感情傷害太深,如果象中村這樣的軍國主義分子再次走上政治舞台的話,中日兩國人民恐怕又將遭受一場災難,但願這種歷史不再重演,也衷心地希望中日兩國人民永遠和平共處。”
齊藤美夫在高橋家門口停下車說:“這也是我們的心願。黃將軍,這就是高橋先生家,請下車。”
黃凡四人鑽出車,一幫人就匆匆地從屋裡迎了出來,他仔細一瞧都是曾經在中國訪問過的人,便禮貌地躬身道:“大家好,打擾各位了。”
李雅琴和鄒平、吳武雄也鞠躬道:“大家好!”
人們趕緊深深地鞠躬道:“黃凡先生好,歡迎你們的到來。”
黃凡四人便熱情地與大家握手問候。
這時,一名中年漢子大步走到齊藤美夫跟前躬身說:“父親,請借一步說話。”
齊藤美夫威怒地:“一郎,在尊貴的客人面前,你怎麽這樣無禮。黃凡先生,對不起,這是在下的兒子,失禮之處請原諒。”
齊藤一郎急忙鞠躬道:“黃凡先生好,對不起,在下失禮了,不過在下確實有事需向父親稟報,請諒解。”
黃凡躬身回禮說:“一郎君,請便。
一郎趕緊拉著不高興的父親走到一旁小聲地交談,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年青人端著黑紗和白花來到黃凡四人跟前尊敬地鞠躬後說:“請尊貴的客人為亡靈致哀。”
黃凡四人便將黑紗戴在左手臂上,把白花戴在胸前,但兄弟倆和李雅琴瞧著年青人卻驚愣住了,而且年青人也表情驚異地盯著吳武雄說:“我好似在哪裡見過你?”
吳武雄笑著用日語說:“對不起,可惜我不認識你。”
年青人慌忙鞠躬道:“失禮了,請原諒。”然後趕緊跑進了屋。
黃凡便小聲地:“雅琴、三毛,你倆注意到沒有,那個年青人很象一個人。”
鄒平醒悟地:“秋野,他很象秋野。”
李雅琴說:“是很象。”
吳武雄驚訝地:“難道他是秋野舅舅的兒子?”
黃凡說:“武雄,他可能看過我的照片,看到你他才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現在情況不明,我們不能節外生枝。”
吳武雄說:“我知道。”
齊藤美夫又匆匆過來小聲地:“黃凡先生,情況有變,高橋先生的夫人在一小時前接到了自民黨乾事長田中角榮先生打來的電話,他不僅要來吊唁高橋先生,而且詢問中國客人什麽時候到,在下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因為日本政府不許我們公開你們的訪問活動,並且一再強調不能與政黨人士見面,可田中角榮先生不僅是政治家,而且是明年政府首相大臣的最佳人選,此時卻突然從東京跑來參加高橋先生的吊唁活動,並特意詢問你們的情況,難道他是故意為之,想借此機會與您見面?”
黃凡點頭道:“有這種可能,因為日本政府肯定知道,我名義上是以私人身份進行訪問,但實際上是代表中國政府來日本吊唁高橋先生,在這種時候田中先生突然從東京趕來,無非是想借吊唁之名求與我見面之實,這說明他是一名敢作敢當的政治家。”
齊藤美夫高興地:“這麽說這是好事,未來的日中關系就有希望了。一郎,趕緊告訴高橋夫人,讓她立即給田中先生打電話,就說中國客人已經到了。”
“嘿!”齊藤一郎跑進了屋裡。
齊藤美夫又衝大家說:“你們進去吧,做好吊唁準備。”
“嘿!”大家急忙走進了屋裡。
這時,剛才送黑紗的年青人又跑到黃凡四人跟前尊敬地鞠躬,並用中文說道:“你們好,我叫福田正雄,沒想到四位竟然是中國客人,在下剛才失禮之處敬請原諒。”
黃凡心頭頓時驚喜地也用中文說:“正雄君,你父親叫什麽名字?”
福田正雄愣了下後才用日語說:“對不起,我只會說簡單的中國話,讓您見笑了。我父親叫福田秋野,先生難道認識我父親?”
齊藤美夫笑道:“正雄君,黃凡先生是第一次來日本,他怎麽會認識你父親。”
“黃凡先生,正雄君的父親雖然也是日軍戰敗後從中國回來的,但他不是戰俘,而且是以平民的身份返回日本,前幾年也加入了中國歸還者聯絡會,可又不願意去中國訪問,這次得知高橋先生去世,便讓他兒子正雄君前來幫忙。”
黃凡禁不住伸手摸著正雄的頭說:“正雄君,你家住在哪?”
福田正雄說:“我家就住在離這五公裡的鄉下。黃凡先生,他是你兒子吧?”他指著吳武雄問道。
黃凡說:“是的,你剛才為何說好似在哪裡見過我兒子?”
福田正雄摳摳頭不好意思地:“可能是我記錯了,但我確實好象在哪見過,只是又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齊藤美夫說:“好了, 正雄君,去辦正事吧。”
“嘿!”福田正雄跑走了。
齊藤一郎又匆匆出來鞠躬道:“黃凡先生、父親,田中先生馬上就到,但他強調前來吊唁高橋先生只是個人行為,所以沒有通知任何人。高橋夫人也已經做好了迎接的準備,但希望由遠道而來的中國客人首先吊唁。”
齊藤美夫便躬身道:“黃凡先生,請!”
黃凡四人便跟隨他走進悼念大廳,高橋先生的親朋好友們分站兩旁躬身相迎,其中的年青人都驚訝地注視著四人,高橋夫人和子女披麻戴孝跪在靈前恭迎。
黃凡四人來到高橋先生的遺像前接過齊藤一郎替過來的三柱香躬身敬拜後插入香爐,再退後一步深深地三鞠躬,然後扭身向叩頭答謝的親屬躬身回禮,並攙扶高橋夫人等親屬起身說:“夫人,高橋先生是中國人民和我本人的好朋友,對先生的不幸去世我等深感哀傷,為此中國政府特委派我前來參加吊唁活動,並向您和所有的親屬表達慰問,請節哀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