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火把，拉好纖繩。”纖夫們叫喊著從篝火中拾起一根根火把，老呂和船工們也興奮地跑上船抓起一根根撐扛，中年漢子率領纖夫們背起一根根纖繩，並用低沉的聲音唱響了纖夫號子:“嘿喲——嘿喲！”

　纖夫們立即全部站成弓步彎腰拉直了纖繩，並且一齊應和道:“嘿喲！”

　中年漢子高亢地:“背起纖繩往前走喲！”

　“嘿喲！”纖夫們呐喊著立刻奮力朝前邁步，船隻也就在這一聲呐喊聲中啟動，並且在中年漢子和纖夫們一唱一和的號子聲中向前航行:

　河道彎彎路難行喲，嘿喲！

　光著身子闖險灘喲，嘿喲！

　岸上妹子別偷看喲，嘿喲！

　哥哥夜裡會想你喲，嘿喲！

　……

　吳小凡和高大哥、鄒三毛、小彭、漢強注視著漸漸消失在黑夜中的船隊和燃燒在夜空中的火龍，心中默默地祝願一切順利，而傳來的號子聲讓他們都感受到了一種不屈的力量和鬥志。

　他急忙地:“高大哥，你和小彭、漢強立即趕往張家灣碼頭，嚴密監視國軍的一舉一動，並做好搶運糧食的準備，如發現國軍提前行動，必須通知所有人員迅速轉移。我和三毛跟隨船隊一同前行，路上如果發生什麽事也好及時處理，確保明天上午到達張家灣碼頭。”

　“好！我們走！”高大哥三人翻身上馬，在月光下縱馬往北奔去。

　鄒三毛望著遠去的高大哥三人說:“哥哥，你看到高大嫂了沒?”

　吳小凡說:“看到了，她很好。”

　鄒三毛又說:“哥，如果我不回武漢了，也不跟著你了，你會同意嗎?”

　吳小凡一愣問道:“你怎麽啦?”

　鄒三毛盯著他說:“我想留下，拜高大哥和高大嫂為父母，替小明盡孝。”

　吳小凡驚愣了一下才摟抱著他的肩膀說:“三毛，我理解你的想法和心情，不過我必須告訴你，高大哥和高大嫂肯定不會接受你的要求，因為你不僅僅是我的弟弟，更重要的是你和我都是插在國民黨心窩裡的尖刀，肩上所承擔的使命無人能替代，再就是高大哥和高大嫂已經有了另一個兒子……”

　鄒三毛驚喜地:“他們又生了一個兒子?”

　吳小凡說:“不是，是一名烈士的兒子，組織上交給高大哥夫婦扶養，他叫小偉，已經十六歲，明天你應該能夠看到他。”

　鄒三毛笑了，高興地:“這就好，這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吳小凡也笑了笑，立即翻身上馬說:“我們也該走了。”

　“是！”鄒三毛趕緊上馬，跟隨哥哥頂著月光縱馬朝北而去，因巴水河彎曲著奔騰在山嶺間，兄弟倆也就不時在快馬加鞭趕到前頭登上山梁眺望著火把連成一線的火龍到達山腳下，再往前消失在山嶺河道之中後，兩人才下山沿著道路往前追趕。

　天亮了，吳小凡和鄒三毛來到了一座小鎮的碼頭上，兩人見船隊還沒到來，便把鎮上三家小店剛剛出籠的包子、饅頭、油條、煎餅全部買下，再買了十壇子酒讓店主和夥計全部送到碼頭上。

　正好船隊也到達碼頭，兩人又吩咐店主和夥計把吃的東西分發給船工和纖夫，十壇子酒放在船上，大家昨晚都見過兄弟倆，雖然不知道兩人的身份，但能和高大哥在一起的人絕對是自己人。

　所以老呂他們也不吱聲，何況一夜的勞累也確實餓了，大家狼吞虎咽地吃完手上的東西正準備繼續前行時，沒想到一名國軍少尉領著十幾個士兵跑來攔住了船隊。

　少尉舉著手槍不可一世地:“媽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這麽早就有船隻過境，要不是老子正好醒來，你們可就要溜之大吉了。媽的，給我搜！”

　“是！”士兵們就要往船上衝。

　老呂趕緊跳下船給每個士兵手中塞上兩塊大洋，再把十塊大洋放在少尉的手上，點頭哈腰地:“長官，我們是奉命給三裡畈鎮的國軍送糧食，路上不敢耽誤時間，隻好早點趕路，請長官高抬貴手。”

　少尉冷笑道:“呂老板，你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每個月都要買賣幾萬斤糧食，難道國軍的糧食你都包了。怎麽，就這點小錢就想打花我們?”

　老呂急忙地:“長官，我身上就這些錢了，這還是特意給你們留下的，要不我下次一定加倍送上。”

　少尉得寸進尺地:“不行，今天不送上一百塊大洋，你們就別想從碼頭上過去。”

　老呂身上可能真的沒錢了，他只能抱拳求情道:“長官，行行好，我明天一定親自送一百塊大洋過來，好不好?”

　少尉用手槍點著他的胸口說:“不行，老子現在就要。”

　中年漢子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叫喊道:“弟兄倆，把昨晚呂老板給的工錢拿出來送給長官。”

　少尉火了，衝著中年漢子罵道:“你很有錢是嗎，有錢你拉什麽纖呀，就算你們有錢老子今天也不賣帳，我只有看到呂老板親自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大洋，我才會放你們走。弟兄們，我懷疑呂老板有通共的嫌疑，把這些船全部扣起來，誰要是敢阻礙就地槍決。”

　“是！”士兵們叫喊著就要往船上衝。

　吳小凡頓時心裡直冒火，因為要是在這耽誤了時間，那昨晚的努力等同白費，所以氣得閃身就飄到了少尉的跟前，並且是手一伸就將他手上的槍奪了過來，然後用槍指著他的腦袋吼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少尉嚇得慌亂地:“你、你是誰，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鄒三毛從口袋裡掏出特別通行證往他眼前一伸喝道:“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是武漢保密站出具的特別通行證，誰敢阻攔這批糧食就地正法。”

　少尉這下嚇傻了，支吾道:“這、這，在下不敢，只是不知兩位是、是……”

　吳小凡威嚴地:“我們是誰你不佩知道，否則你現在就得死。”

　少尉驚恐地:“長官、饒命，在下不想死。”

　吳小凡惱怒地:“那你該知道怎麽做了吧?”

　少尉點頭哈腰地:“在下知道、知道，呂老板，放行、放行！”

　老呂瞅了吳小凡和鄒三毛一眼，心裡雖然有太多的疑問，但當務之急是要趕緊上路，於是跳上船衝大家喊道:“弟兄們，行船。”

　“走嘞！”纖夫們立即又唱響號子拉纖前行。

　鄒三毛趕緊掏出相機拍了幾下，等船隊離開碼頭後翻身上馬喊道:“哥哥，我們走。”

　吳小凡把手槍還給少尉說:“不長眼睛的東西，你差點誤了老子的大事。”

　他身形一動如閃電般飄上馬背，同弟弟一起縱馬往鎮外奔去。

　少尉和士兵們驚得呆若木雞似的還沒回過神來，睜著遲鈍的眼睛瞧著兄弟倆遠去。

　一座山谷裡，河水從峽谷中飛流而下，兩邊的懸崖絕壁讓人望而生畏，河灘上怪石林立，雖然山谷的地勢是左高右低，奔騰的河水也隻佔住了右側的河谷，但左側的河灘上也全部被水淹沒，要想從山谷中穿過船隻必須緊靠右側懸崖頂著激流而上，纖夫們那就只能從左側淌水背纖。

　如此險峻的環境怪不得讓人不敢夜間行船，何況現在又是剛剛進入三月，纖夫們的身體就算再強壯也不可能長時間泡在刺骨的河水中。

　當船隊來到山谷外的沙灘上時立即靠邊停靠，老呂和船工們趕緊把一壇壇酒送到纖夫們手上，纖夫們大口大口地輪流把十壇酒喝光，然後全部脫光衣服交給船工。

　中年漢子大聲地:“弟兄們，今天我們即將打破常規，在太陽還沒出來前背纖拉船過此險灘，大家一定要站穩腳，不要急，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大家有信心沒有?”

　纖夫們齊聲吼道:“有！”

　“好，下水。”中年漢子帶頭背著纖繩走到水中，十組共六十名赤身裸體的纖夫全部走到齊腰深的水中站好，老呂和船工們也立刻上船抓起一根根撐杆。

　中年漢子大聲唱道:““嘿喲——嘿喲！”

　纖夫們立即全部站成弓步彎腰拉直了纖繩，並且一齊應和道:“嘿喲！”

　中年漢子高亢地:“背起纖繩過險灘喲！”

　纖夫們奮力背著纖繩向前邁步，並齊聲地:“嘿喲！”

　老呂和船工們也將長長的撐杆插入水底頂船前行，纖夫們高亢的號子聲回蕩在山谷之中:一步一步水中走喲，嘿喲！

　魚兒咬根不要慌喲，嘿喲！

　留得青山有柴燒喲，嘿喲！

　妹子盼著郎回家喲，嘿喲！

　……

　吳小凡和鄒三毛騎馬站在山梁上注視著一步一步艱難地彎腰行走在水中的纖夫們，他們漆黑的侗體在晨光中顯得非常的健美，嘹亮的號子又讓人充滿著奮進的力量。

　當看到船隊全部進入山谷後，兄弟倆趕緊縱馬下山朝前奔去，繞行四五裡後來到山谷前的山嶺上焦慮地眺望著下面的巴水河，直至聽到漸漸傳來的號子聲和看到纖夫們的身影出現在遠處的河道上時，兩人才松了口氣，直至等到船隊全部到達山谷外的沙灘，兩人才催馬下山繼續往前奔去。

　張家灣碼頭上，高大哥和小彭在焦急地徘徊，雖然這是一個偏僻的村落小碼頭，但離三裡畈鎮只有十幾裡路，何況又緊鄰大道，如果敵人真的提前動手，那整個秘密運輸隊和纖夫、糧食都會被一網打盡。

　當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看到吳小凡和鄒三毛縱馬奔馳過來時，他急忙問道:“陳華，船隊到了哪裡?”

　吳小凡跳下馬說:“已經過了險灘，半小時後就會到。三裡畈那邊有沒有派人警戒?”

　小彭說:“我讓漢強在那邊守著，如果情況緊急可開槍報警。”

　吳小凡焦慮地:“那運糧食的人怎麽還沒來?”

　高大哥也心焦地:“是啊，人怎麽還沒來，真是急死了。”

　“來了來了！”鄒三毛騎在馬上指著西邊的大道說:“來了好多輛馬車。”

　三人趕緊望去，只見一輛接一輛馬車從山嶺邊的大道上拐了過來，小偉和平漢站在第一輛馬車上揮手喊道:“爸爸，我們趕到了。”

　“高大哥，我們來了。”

　高大哥他們放心地笑了。

　鄒三毛趕緊跳下馬小聲地:“哥，那個小孩就是小偉?”

　吳小凡說:“是的。”

　鄒三毛欣悅地:“高大哥，小偉長得好英俊，也肯定很聰明。”

　高大哥笑道:“有點小聰明，跟你們兄弟倆比起來，那就差遠了。”

　小彭說:“高大哥，有這樣的兒子你就知足吧。對了，你和小偉是不是趕緊回去，如果守在這身份肯定會暴露。”

　吳小凡說:“對，你和小偉趕緊回去，卸船和運糧的事交給小彭和老呂就行。”

　高大哥說:“沒事，來運糧的都是黨員和群眾骨乾。哎，不對，對面山上怎麽上去了那麽多人，而且都帶著槍。小偉，去山上的是什麽人?”

　小偉和平漢拉著一名年青的漢子跑過來說:“爸爸，你看看他是誰?”

　高大哥仔細一瞧，驚喜地:“馬連長，是你呀，半個月前我們剛在大崎山村見過面，沒想到今天又在張家灣重逢。”

　馬連長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說:“老高， www.uukanshu.net 首長非常關心你們的安全，命令我帶領全連戰士化裝成老百姓趕來接應，對面的山嶺上我已經派人警戒，嚴密注視著三裡畈鎮的情況。”

　高大哥歡喜地:“好、好，這下我就放心多了。”

　吳小凡和鄒三毛、小彭也欣喜地笑了。

　馬連長問道:“老高，哪一位是黃同志，首長說他應該會和你在一起?”

　高大哥一愣說:“黃同志，我們這沒有姓黃的同志呀?”

　小彭和平漢瞧了吳小凡一眼，趕緊問道:“馬連長，你要找的黃同志是哪裡人?”

　馬連長說:“我們師長說是從武漢來的黃同志。”

　吳小凡立即醒悟過來，不僅自己的代號是黃鶴樓，而且入黨的姓名也叫黃凡，那馬連長肯定是在找自己，便趕緊說:“我就是。”

　高大哥醒悟地:“對對對，他就是黃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