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你要去哪裡?”海邊傳來驚慌喊叫,紅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慌忙跑了過來。
“娘娘……”大羿黯然低頭,停住了腳步。
黃子風歎了口氣,沒有再相勸,妻仇夫報,天經地義,何況當世英雄大羿。他若不能親手殺了仇敵,只怕活著都再無意義。
“你準備怎麽做?”黃子風問。
大羿頓了下,艱難開口,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我……要去空桑召集鳳凰,再上太山。“
聽見這番話,紅霞松了口氣,只要不是想不開就好,報仇那是必然要做的。
“羿,我和你一起去。”紅霞一手抓著大羿,另一隻手用濕布在他臉上輕輕抹,為他擦去血汙。
黃子風微微搖了搖頭,太山是東夷的心臟,少昊王和十位太陽祭祀的棲地,憑你那些鳳凰只怕攻不上去,或者就算最終能成功殺死紅日,也一個都逃不掉,必然全軍覆沒。
不過能保持理性召喚浴火鳳凰,大羿已經到了極限,再壓抑,他只怕會立刻瘋掉。
“去吧,我會在太山等你。”黃子風出言叮囑:“若是屆時我還沒到,你就等等,別急著上山。”
說完,黃子風開始解自己的裝備。
他的弓是特製的角弓,可以調節弦力,即便是給大羿用也夠了。他的青銅刀也是特製的好銅,鋒利非常,刃部還做過塗層處理,布滿了精美的紋路,既美觀又防氧化。
“這些你帶上。”黃子風將武器統統遞到了大羿面前,姮娥當初拚了命想要偷到的寶貝,現在雙手奉送,還都是精品。
大羿沒有說話,低著頭默默接過來裝備,英雄末路,他所有武器都沒了。
轉向紅霞,黃子風斟字酌句叮囑:“你切要看好他,不得莽撞犯險,留得性命在,才有報仇的機會。”
“我不會胡來的。”大羿忽然打斷了黃子風的話,斬釘截鐵道。
黃子風盯著大羿的眼睛看了很久,最終歎了口氣,他的眼中迷霧仍在,看不出什麽來。
點了點頭,紅霞陪著大羿離去了。
“別再讓你雲曉姐姐擔心了。”黃子風將紫草攬在自己身側,歎道:“接下來,你就跟著我去湯谷吧。”
紫草看著漸漸遠去的大羿和紅霞,眉頭緊皺著,稚嫩的臉龐上滿是離愁。
從首山追出來的時候,她的想法很單純,卻不想這一追竟然經歷了這麽多,世間悲苦離愁都看遍了。
看見紫草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複雜神情,黃子風不由擔憂,輕輕拍了拍,柔聲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他有他的,你有你的,不用沉浸在別人的世界裡,咱們得要回自己的世界去了。”
紫草抬頭看著黃子風,神情迷茫,顯然並不太懂他的話。不過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終於把你找到,可以帶回家了。
黃子風攬著紫草,轉頭沿著海岸線走向北方,與大羿她倆背道而馳,兩邊越走越遠,轉過山角已相互不見。
來日再相逢……
…………
“開船啦!”
無支祈爬在桅杆頂上,攏著雙手高聲大喊,下面立刻歡呼聲一片。
這一天,是子歸部落的大日子,所有人齊聚淮水邊,送他們的勇士出征。
在全部落的努力下,戰船提前完工了。
巨大的船緩緩開離水岸,駛向淮水中心。
戰船采用龍骨結構,硬木拚接,底部還有隔水倉,全長二十丈,碩大無朋。甲板上排列著三百武士,個個武裝整齊,精神煥發,面上滿是興奮。
他們是特選出來的水軍,子歸部落的驕傲,而統領是……水兵們看向船頭,目露崇敬,那裡有一條窈窕的身影,這次領軍出征的是他們心目中的女戰神——雲曉。
雲曉身側站著路遙,她果然沒有再回去,受雲曉的邀請留了下來……
水岸邊人山人海,不光是首山,包括所有子歸下屬部落的人都來了,扶老攜幼。他們中有華族人、諸夏人,東夷人、越人,甚至還有九黎部族。
這艘船建造的過程中,全子歸部落人人出力,甚至包括幾歲大的孩子。單說那面前所未有的巨大船帆,上千女人參與,織了幾個月方才完成,周邊的麻全都被采光了。
大船緩緩離岸,如長鯨下水,撼人心魄,蔚為壯觀,水岸邊一片抽冷氣的聲音。這時代只有獨木舟,最大不過幾米,哪裡見過這樣龐大的人造機械,人們都嚇壞了。
無支祈俯視著首山,胸懷激蕩;沒有讓他的大酋長失望,終於完成了這一壯舉。
船身兩側,幾十根巨大的船槳伸出來,緩緩撥水,推動戰船向前,氣勢驚人。
在淮水中,戰船將不揚帆,由人力驅動,一來是順水沒有必要,二來新水手們都沒多少控帆的經驗,尚需學習鍛煉。
進入淮水中央,戰船擺正姿態,開始順流而下,駛向傳說中的大海。全船其實沒一個人見過海,不過黃子風說過,順流而下就一定會進入大海,他們深信不疑。
按照黃子風留下的海圖,入海後,他們將沿著海岸線一路北上湯谷,直接攻擊窮桑核心,擊潰逐日海魂,帶回窮奇的人頭祭典先祖。
東夷人自認是大海的後裔,可現在他們的防禦重心在西方,絕對想不到,最強悍的敵人會從海上來。
子歸部落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外戰爭開始了,以前他們都處於守勢,別人打來他們還擊,而這一次,他們主動進攻,直搗敵人的心臟地帶。
戰船開始逐漸加速,水岸邊,幾千隻手舉起來揮動,人們說著祝福的話,唱著乞求平安的歌謠,盼望他們都能平安歸來。
十日後,東夷湯谷。
海風呼嘯,將草灘吹得層層起浪,一隻小獐子在吃草,啃一口便抬頭張望四周,異常警惕。
只是它沒發現, 距離約三十丈的地方,有個年輕的獵手正伏在草叢中,手持弓箭等待著機會。
獵人雖年輕,可很有耐心,已不知守了多久,沒有絲毫不耐。他的額頭上佩著白羽,表明他已經是一位合格的獵手。
耐心沒有白費,機會終於來了,遠處出現了一頭母獐子,那獐子忘了警覺,對著母獐子引頸鳴叫。
年輕的獵手立刻爬起來,一邊快速逼近,一邊張開了弓。
“颯”一聲響,箭支準確射中獐子脖頸,那獐子哀鳴一聲,摔在地上垂死掙扎。年輕獵手大喜,連忙撲上去,揪了一大把白茅草去捆還沒死透的獐子,喜不自禁。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爽朗喊聲,“年輕人,你的心上人是我妻妹,這麕就直接給我了吧。”
年輕的獵手嚇了一跳,抬頭看,只見兩人快步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是個男子,穿著麻布長袍,額頭上戴著紫羽,赫然是位扶桑祭祀。另一人是個黑瘦的小姑娘,牽著男子的手,額頭上佩戴著兩根紅羽,竟然是個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