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風和紫草來了,他們沿著海岸線足足走了十天,前方終於要到湯谷了。
這一帶的海岸線地勢很高,由於海風很大,也不見森林,一路走來茫茫都是半人多高的野草,偶有小獸不見人。黃子風正在為尋找湯谷發愁,恰好遇見了這個獵聘禮的獵手,立刻走了過去。
在東夷人的婚俗裡,聘禮少不了鹿獐,需要剛獵到的,再用白茅草包起來。年輕人為了獵這份聘禮顯然已經在野外潛伏很久,太過興奮,直到黃子風喊出來他才發現。
呆呆看著來的兩人,年輕人傻了,“我心上人的姐夫?你是……”
黃子風走到近前,笑眯眯看著那獵手,年輕的小夥子悚然一驚,反應過來,不管是不是姐夫,人家都不是一般人,忙不迭下拜,“見過扶桑祭祀。”
小夥子又疑惑了,“扶桑來的祭祀,您……真是我的姐夫?”
“噗!”紫草忍不住噴了,這小夥子也太老實了。“他逗你的,帶我們去湯谷就是了。”
“哦……”年輕的獵手有些失望,不過也不敢埋怨,繼續用茅草包獐子,說:“二位別急,等我包好了領你們去湯谷。”
獐子已經死了,獵手開始仔仔細細包裹,神情專注;黃子風看著他的側臉,可見唇上有青青的胡子茬,猶如初春破土的草。獵手很年輕,估計剛成年,正在經歷人聲第一件大事,他做的很認真,透著一股緊張。
“年輕人,別害怕,帶我們去湯谷,我替你去提親。”黃子風很認真說。
小夥子一怔,大喜過望,連忙對著黃子風拜;有扶桑祭祀上門提親,這面子可太大了,十頭梅花鹿都比不上,女方絕對不會為難自己。“謝謝,感謝祭祀!”
年輕人慌張磕頭,紫草看得又笑了起來,說:“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女方叫什麽,如何提親?”
“好好好,這就說予祭祀知曉。”小夥子依舊磕頭如搗蒜,黃子風連忙把他拉了起來。
扛起包好的獐子,小夥子領著黃子風和紫草走向北方,開始敘說起他的婚事。
小夥子名叫“孔牙”,湯谷人,屬於窮申首領治下,今年才十五歲,剛成年不久。就在昨天,他喜歡上了一位住在湯谷對面的姑娘,於是立刻跑出谷捕獵,準備獵到了就去提親。
這時代的愛情就是這樣,喜歡了就下手,遲了說不定就沒了……
黃子風聽得有趣,自己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幫人提親也不錯,成人之美可是大功德。
走著走著,高高的原野上出現了一條裂痕,直通大海方向,孔牙連忙帶路,“路很陡,二位慢點走。”
原來,湯谷就在這下面。黃子風暗自慶幸,幸好遇到了孔牙,否則走過也未必能認出來。
這條谷口不過幾米寬,毫不起眼,最重要的是,類似的豁口這片海邊高原上到處都是,不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出哪條才是正路。
一路向下走,地勢越來越低,峽谷也越來越寬,果然是別有去處。前方海濤聲也在逐漸變大,仿佛巨人呼吸。
轉過一道彎,前方豁然開朗,一幅壯觀的畫面出現在眼前。峽谷到這裡已經入海,寬約三十丈,兩邊是近乎九十度的崖壁,中間隔著海峽,水色深藍。
兩邊的山壁上天然形成了一層層溝壑,可容兩人並行,溝壑裡又有許多天然形成的山洞,每個洞裡住著一戶人家。
最低的溝壑離海面不過十幾米高,最高那一層至少五十米,人們猶如住在高樓裡,出門就是海。家家戶戶門外晾曬著麻絲和魚乾,許多人往來忙活,一派繁忙。
海峽裡停著許多獨木舟,一根根藤條從崖頂墜下,人們沿著爬上爬下,帶回漁獲,還有調皮的孩童歡笑著從自家跑出來直接跳進海裡,激起一團水花。
粗略估算,峽谷內至少有上千戶人家,人們依海而居,生活恬靜而富有特色。
這裡就是窮桑湯谷,北半邊屬於兄長窮奇,南半邊則歸弟弟窮申。不過他們兄弟倆一般都是領著逐日海魂在外海諸島捕魚,有了大收獲才會回來,現在峽灣裡看不見一艘逐日海魂的戰船。
“那位姑娘就住在那裡。”孔牙指著前方欣喜說,黃子風收回心神看過去,他指的是北半邊盡頭。
“提親的獵物……要新鮮。”孔牙又壓低了嗓門囁嚅說。
看來,小夥子有了大人物撐腰,急不可耐了。
黃子風想笑,不過依然板著臉一揮手,“頭前帶路,我去給你提親。”
“曖!”孔牙歡歡喜喜答應,連忙頭前帶路,扛著獐子蹦蹦跳跳。
只有成了婚,成年才有意義,否則就算三十歲,依然也只是個“孩子”,不算真正的男人。
登上了北面的棧道,一行三人立刻引起了居民們的注意。
頭前的小夥子扛著白茅包裹的獐子,必然是去提親的,全湯谷也只有三千人左右,結親並非天天有,提親更是稀少能看見,人們立刻跟過來看熱鬧。
這裡的東夷人基本都穿著魚皮衣,五彩斑斕煞是豔麗,他們取笑孔牙,對他的獐子挑肥揀瘦, 假裝不屑,“小夥子,憑這頭獐子,想要娶回妻子怕是不容易。”
孔牙還很青澀,撓著頭傻笑。
等人們看清昂首挺胸跟在孔牙身後的兩人後,全都臉色一變,連忙停止取笑,對著黃子風下拜。
出了湯谷有一道洋流,無需操控,順流而下將直達東夷聖地扶桑,這裡也成了來往扶桑的咽喉要道,幾乎人人見過扶桑祭祀。
扶桑祭祀人數很少,除了被奉為木神的苟芒外,其他祭祀地位都完全相同,黃子風佩戴著紫羽,自然是高高在上的膜拜對象。
人們跪在了左半邊,隻拜黃子風,避開紫草。浴火鳳凰在別處地位也不低,可在湯谷卻不太受歡迎,這裡人有自己的驕傲——逐日海魂。
“不用拜了,我是來幫他提親的。”黃子風抬手示意大家不用大禮,指著孔牙笑道。
人們看看黃子風,又看看隻知咧嘴笑的孔牙,全都呆了,怎麽會有扶桑祭司為這傻小子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