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頂上山風呼嘯,高天上鷹擊長空,一名穿著狼皮的獵手蹲在岩石上,向著東方張望。
稍傾,獵手撮唇打了個響亮悠長的呼哨,在他身後,從林中立刻湧出來一大波人。
當先一人,虯髯黑面,身材高大,不怒自威,正是羆部落的酋長雷遠。
一眾人手持弓箭刀兵,看著山丘下,眉頭全都皺了起來。有熊大羿部還在,巢居全都完好,人卻一個都不見。
“跑了!”雷遠努哼一聲,面露失望。他作為第一波主攻,想來和聲名赫赫的大羿較量下,誰知道竟然撲了個空。
沒得打了,不過路還是要走的,雷遠舉起手裡的石斧向後一招,“全體上路,先佔了有熊!”
更多的獵手從森林裡湧了出來,除了羆部落外,他還聚集了下屬部落的獵手,整整八百人,這也是雷遠敢於直撲有熊的籌碼。
接下來,他將帶著人進入空蕩蕩的有熊,搜刮一番,對方撤離的如此倉促,不可能帶走所有東西。
剛領著幾名頭領走下山坡,後方傳來一陣怒吼聲,雷遠吃了一驚,連忙提著戰斧向回跑。
到了隊尾,只見地上躺著幾名中箭的本方獵手,另有一隊人跑進了西面森林裡,一路大聲呼喝。
“後面有東夷人!”一名沒傷到要害的獵手指著森林恨聲怒吼:“我看見了他們佩戴的紅羽毛!”
“是浴火鳳凰!”雷遠大怒,看來,有熊的人走了,浴火鳳凰卻沒走。
扔下傷者,雷遠提著石斧就追。
雷遠健壯的好像熊羆,手裡的石斧同樣很沉重,可他的奔跑速度卻很快,進入森林沒一會就追上了自己的部下。
這支小隊大約二十人,這時已經停止了追趕,正在咬牙切齒救治傷員。
又有三個人中箭,其中兩人被射中射中胸膛,傷了髒器,肯定救不活了。
“酋長,他們跑的好快,我們追不上。”一名獵手無耐道。
浴火鳳凰號稱叢林之子,在大森林裡,他們比豺狼還要靈活,一般人哪裡能追的上,反倒容易被回頭箭所傷。
看著哀嚎垂死的族人,雷遠眼睛都紅了;打了就跑,對方這哪裡是在打仗,分明是打獵。
“你們撤回去。”雷遠扔下一句話,提著石斧繼續追趕。他是經驗豐富的老獵手,不會犯低級錯誤,自己的部下根本不能追。
一般獵手不能追,他卻能,他對自己的戰鬥力有自信,對速度也有自信。
雷遠就好像風一樣,在森林中狂奔,呼喝不停,不斷拉近距離,漸漸地,已經能看見前方忽隱忽現的紅色羽毛。
“我要把你的骨頭砸碎!”雷遠恨聲自語,在他的眼裡,那個獵手已經跑不了了。
就在這時,話音未落,側旁傳來尖銳的弦音,震得人心底發麻。
這弦音明顯不對,雷遠渾身寒毛一炸,看都不看,故意腳下一絆,撲在地上滾了兩圈。
豐富的戰鬥經驗救了他的命,撲倒時他隻覺左肩被扯了一下,等爬起來靠在樹後再看,肩頭已經被劃開了一道口子,皮肉外翻,熱血湧了出來。
雷遠暗暗心驚,如此猛烈的箭,簡直可比奔雷,他還從未見過。世上能射出如此重箭的人,唯有東夷大羿,不做第二人想。
他原來沒走,在這裡等著自己。
“大羿,出來,與我決一死戰!”雷遠背靠著樹大吼,他心裡焦急,血流止不住,這樣拖下去,自己的體力會快速流矢。
果然,那邊傳來大羿爽朗的聲音,“決一死戰?你在說糊話,我們會慢慢圍獵你們,讓你們不得安睡,不能飲食,稍一分心就會有箭射過來,早晚把你們全部殺死。”
大羿的語速很慢,每說一句做下停頓,好讓雷遠聽清楚。
雷遠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如此無賴的打法,前所未聞,可自己卻拿他沒辦法。論機動力,自己的部下完全不行,箭術更如天壤,根本拿不出反製措施來。
不光是部下,他自己現在就麻煩了,不知道大羿在哪裡,他根本沒法露頭,剛才那一箭如果再來一次,他完全沒把握能躲得過。
出不去也就罷了,可他受了傷,得要盡快包扎,否則早晚會被耗死。
想到自己很可能會就此死在大羿手裡,雷遠面容立刻扭曲,這樣死實在是太憋屈了。自己來時想要和大羿較量一番,結果現在連人都沒看見就陷入了困境,不由有些灰心。
時間一絲絲過去,血仍在流,逐漸變得更粘稠,染紅了半邊身軀,雷遠已經開始胸悶氣喘,這是失血過多的表現。
伴隨著體力的流失,雷遠的精力開始變得不集中,胡思亂想。他想起,黃子風曾帶著幾十人攪得全大羿部亂做一團,強烈的對比擺在了眼前……
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雷遠的思緒,他立刻振奮精神,握緊了斧柄。大羿終於要來了嗎?我還有一戰之力!
近了,更近了!雷遠咬緊牙關,面目猙獰。大羿最擅長的是弓箭,近身搏鬥未必是自己對手,他犯了個錯誤,該再等等的。
終於,到了合適的距離,雷遠虎吼一聲,高舉戰斧跳起來撲了過去,準備拚個同歸於盡。
樹後的確有人來,不過卻不是大羿,而是雷遠的部下。他一看不好,硬生生將戰斧帶歪,用肩膀撞在了那人胸膛上。
兩個人同時滾在地,趕來的獵手捂著胸口坐起來,喘了幾口氣後大喊:“快過來,酋長在這裡!”
原來,大羿早就走了……
…………
黃子風騎著九色立在河谷邊,看著前方的東夷部落,眉頭緊鎖。姬玄遠和寧典站在他身後,一同張望。
子歸部落的地圖上並沒有這個部落,應該是不久前搬遷過來的,全部落有上百棟巢居,規模還不小。
部落裡全是人,華族人,東夷人一個都看不見。
部落裡的巢都完好,也沒有打鬥的痕跡,看來原住民提前撤離了,這裡並沒有交戰。
“子風,這裡很好啊。”寧典神態輕松說。
黃子風搖了搖頭,催動九色上前,“情況不對,我得要見見他們的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