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風一驚醒過神,回頭看,問話的是浮蘿。
關於他們的事,其他人都憋在心裡不敢發表意見,可浮蘿夫妻倆和他們是好友,自然毫無顧忌。
黃子風知道她問的是什麽,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實話,他也不知該怎麽辦。
他甚至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現在顧不上這些了,無論如何,先把人找到再說。”
浮蘿手捧一個藥罐點了點頭,在狗子身邊蹲下,開始為它上藥。
藥是最好的傷藥,平常唯有族人受了較重的外傷才肯拿出來,這次全給了狗子。
塗著塗著,浮蘿忽然說:“子風啊,有些事情,我們這些旁人也不好說什麽,你自己心裡可不能沒個數。”
黃子風點了點頭,依舊沒有說話。
藥塗完,浮蘿站起身,幽幽一歎,“這次我和風桐也會隨你們一起去。”
“啊?為什麽?”黃子風有些神思不屬。
浮蘿臉微微一紅,道:“和風桐做夫妻也好幾年了,還沒見過他的家裡人,這次正好乘機會陪他回一趟老家。”
風桐是神農部落的人,和華族同根同源,兩族的風俗也基本一樣,在外成婚的遊子回鄉省親是應當的。只是這時代完全無交通可言,若不是跟隨大軍,他們只怕很大可能會死在半路叢林裡,這次算是搭了“順風船”。
黃子風眉頭皺了起來,這次並無明確的目的地,跟著狗子走到哪算哪,未必就路過神農部落。
這時代,神農部落的活動范圍主要在雲夢澤西邊,對於大澤來說,不過是一隅而已。
“你們跟著戰船走吧。”黃子風說道:“跟著我們,未必會到他家鄉。”
為了尋找鳶飛,黃子風這次發動了部落裡所有能出動的資源,將要組織兩支軍隊同時前往。
在陸上,由黃子風親自帶隊,領著一百精銳跟隨狗子探路前行。除此之外,青龍戰船也將出動,沿淮水順流而下直達東海,然後向南航行,再進入江水朔流而上,一直開到雲夢澤。
相比較水路,陸路要難走凶險的多。
豈料浮蘿聞言搖了搖頭,笑道:“走水路回家雖好,卻不是我們所想,相比起家人,我們夫妻倆更想看看鳶飛。”
說完,浮蘿抱著藥罐回了屋裡。
黃子風默默點了點頭,繼續看天上的雲彩。
焦急的等待中,時間一天天過去,三天后,黃子風終於抱著狗子回家了。
今天過年。
狗子已經恢復了許多,奔跑跳躍都不成問題,只是黃子風依舊不許它亂跑,整天抱在懷裡。
過了年,明天一早,他們就將南下尋人。
自從那次勝利大逃亡後,過年就成了首山獨特的風俗被保存了下來,由於人們生活越過越好,年也過得一次比一次隆重。
這一天,家家戶戶拿出最好的東西,肉食、面食加上各種培育出來的野菜敞開了吃。小孩子們這一天是最高興的,不但有吃不完的美食,還有禮物可以拿,這可是他們酋長交待的,大人不準拒絕。
大清早,黃子風騎著九色走在回家的路上,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人們。他們看見子風酋長,全都上來由衷致謝,並為鳶飛祈福平安。
黃子風一一點頭還禮。
當初黃子風為家家戶戶寫對聯祈福,這個風俗也保存了下來,如今部落裡有些孩子已經識字,今年不需要他親自動筆了。只是那些所謂的“字”寫得……
大致能看懂吧,黃子風很是欣慰。
一直走到自家門外,聽著裡面傳來的忙亂聲,還有飄來的香味,黃子風感歎,回家過年,感覺果然不錯。只是想到有個人在遠方不知境況如何,他的心又沉重了起來。
在黃子風的概念中,過年是團圓的日子,可今天人卻不圓……
屋裡的人聽見動靜,走出門外。
雲曉看了黃子風一眼,淡淡說:“回來的正好,爐子下少個人燒火,快去幹活吧。”
雲曉說完,繼續回屋裡忙活,黃子風連忙“噯”了一聲,跳下九色,抱著狗子衝進了家裡。
這棟木屋是黃子風親手搭建的,門戶有兩個,裡面卻是相通的,共用灶間。
鍋是鐵鑄的,爐灶是磚頭砌的,還有通向外面的煙道,和後世農村的大灶沒什麽區別。這間廚房是部落裡的樣板,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這樣的灶間,各種花樣翻新的美食正在被逐漸開發出來。
和外面的原始部落相比,首山簡直就是夢裡天堂。
爐灶很大,一個人忙活不過來,黃子風進去的時候,雲曉正在燒菜。她鏟幾下鍋,然後趕緊跑到灶後添柴加火,忙得來回亂竄。
看著忙來忙去的雲曉,黃子風不由癡了。
雲曉曾背著弓箭在叢林裡為族人探路,還曾帶著族人死守雲城,殺得東夷大軍屍橫遍野,而現在,她繃著臉忙活,如同個倔強小媳婦,受了委屈不肯說出來。
“老天爺,我究竟該怎麽辦?!”
黃子風真想大吼一聲問天,奈何喊不出口。
“別發愣,快乾活!”
一聲吼驚醒了黃子風, 緊接著一根鐵棍遞到了手裡,雲曉繼續做她的面食,黃子風趕緊答應一聲,鑽到爐灶後面添柴加火。
狗子終於被扔在了草堆上,它縮在角落裡,大氣都不敢喘。
一人一狼並排坐著,眼睛隨雲曉來回晃,鍾擺一般,全都好像小癟三。人們要是看見這一幕,準得驚掉下巴,這就是傳說中殺人如麻的子歸大酋長和狼神?
雲曉只顧乾自己的活,除了中午的時候扔過來一塊肉和一張面餅,再也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直到黃昏時分,年飯終於忙完,雲曉洗了把手走向屋外,撂下一句話,“都來吃年飯吧,我去給九色和雅歌也弄點吃的。”
黃子風和狗子面面相覷,他終於還是沒敢上桌,跟在雲曉後面出了屋。
屋外,雲曉將整整一麻袋麥子倒在了地上,招呼九色和雅歌來吃,察覺到黃子風過來,頭也不回說:“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今天可得吃飽,這一趟,你一定要把鳶飛姐姐找回來,要是姐姐少了一根汗毛,我絕饒不了你!”
“噯!”黃子風答應一聲,正準備再保證一番,遠處傳來欣喜呼喊,抬頭看,額佩九根紅羽的紫草拽著紅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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