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說出的那兩句話，好像有魔力，張豪明顯感覺到金師傅心態的變化。

　遞交發票，金師傅主動從姑娘手裡接過了衣服，提在手裡，還帶著笑，說了一聲:“小姑娘，麻煩你了。”

　吳媽倒是有點驚訝，老頭兒像變了個人似的。

　金師傅伸出胳膊朝吳媽身上趁了一下。

　怎麽個意思?吳媽疑惑的看著他。

　金師傅衝著前面的一對夫妻揚了一下下巴，女人挽著男人的胳膊笑的開心。

　吳媽心領神會，原來是這麽個意思?

　吳媽打心裡笑的開心，差點笑出了聲，突然覺得老頭兒很可愛，應了金師傅的要求，伸出手挽著他的胳膊。

　“叔，你和阿姨真恩愛！”姑娘嘴甜。

　“我兩配不?”

　“配！”姑娘笑著說，是真的笑。

　張豪跟在後面，突然感覺自己在發光，像一個高度數的燈泡一樣。

　接下來順暢多了，凡是吳媽看上的衣服褲子，金師傅再也沒有推攘，拿著就去試衣間試。

　只有在試衣間裡，沒有任何人的時候，金師傅才會特意去關注吊牌上的價格。

　一條褲子499，任然有心在滴血的感覺。

　但是想起別人把自己認成是吳媽的父親，他咬了咬牙，穿上了。

　感覺幾百塊的褲子穿在自己的身上和城裡那些退休幹部一樣。

　很有氣質。

　“還行不?”

　從試衣間走出來，吳媽問。

　“行，就這條吧。”

　金師傅大幅度的轉變，讓吳媽很感覺很舒適，吳媽其實心裡也清楚，金師傅是在努力彌補兩人之間將近二十歲的年齡差距。

　不過，這樣的老頭兒，她還真是挺喜歡的。

　苦日子熬過來了，換一種生活態度，才發現心情豁然開朗。

　吳媽是，金師傅也是。

　逛了好幾個店，買了兩身行頭，都是上過電視廣告的品牌男裝，一共花了四千多塊，吳媽一點也不心疼。

　反而她很自豪，憑著雙手讓男人穿上了好衣服，自己很高興。

　七匹狗，勁爽，七牌……

　金師傅不關注這些，只知道自己穿著舒服，婆娘看著開心就行。

　出了商場，張豪上去攔車。

　“現在就回去?”金師傅好像還有逛一下的意思。

　“金師傅，你還有啥事嗎?”張豪問。

　“想去剪個頭髮，刮一下胡子。”

　張豪有點懷疑眼前的這個人還是那天推著車掃垃圾的金師傅嗎?

　“你這頭髮和胡子早該修一下了。”吳媽說。

　張豪搞不懂為什麽自己萌生了嫉妒和羨慕的情緒?

　不怕別人秀恩愛，就怕上了年紀的人秀恩愛，幾十年的感情當底蘊，秀的不能在秀了。

　突然感覺到，自己跟著出來好像是一個錯誤，早知道情節會如此轉變，該把彭麗喊出來的。

　張豪跟在後面，越來越感覺自己太多余。

　就近進了一家叫魔發師的理發店，裝潢還不錯。

　“帥哥，裡面請，剪還是洗?”理發師忽略了金師傅，直接問身後的張豪。

　真不是他有意的，因為裡面做頭髮的人基本都是二十來歲的俊男靚女，跟隨時代潮流那種。

　金師傅不樂意了，衝著理發師問道:“怎的?看不見你大爺啊?”

　理發師有些懵，還沒搞清楚狀況。

　張豪站上前解釋說:“是這位大爺要剪頭髮。”

　“哦，哦，哦……”理發師遲楞了一下，邀請道:“大爺，你裡面請，慢點，慢點。”

　金師傅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

　頓時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他，他淡定的坐到了座位上，都是拿錢享受，沒什麽區別。

　即便有些目光帶有嘲諷和鄙視，他都不在意，因為幾十年來，他什麽樣的目光沒見過，都是小朋友，不懂事而已。

　金師傅現在的心態讓他活著很輕松。

　“大爺，你是剪還是洗?”理發師問。

　“剪。”

　“怎麽剪?”

　“精神一點兒！”金師傅轉頭指著張豪，“照他那個髮型給我整。”

　張豪一愣，金師傅這是要留寸頭的節奏啊！

　理發師先給他過了一下水，一去一來，穿過其他做頭髮的人。

　依然是異樣的目光看著他，一是因為他殘疾走路喜劇，二是他臉上的胎記太大一塊，難看。

　金師傅笑著朝他們揮手道:“你這頭髮做的好看。”

　主動誇人家，即便不習慣突然冒出來的一個陌生老頭兒，但她的話聽著舒服，也笑了。

　理發師動作嫻熟，沒要兩下子，和張豪一模一樣的髮型呈現了出來，和金師傅的一張國字臉特別標配。

　“還滿意不?”理發問。

　金師傅在鏡子裡瞅了瞅，道:“可以，你們修胡子不?”

　“修，你稍等一下。”

　理發師拿來了小刀，細心的刮著。

　“好了，大爺。”

　金師傅再一看，感覺自己也沒有那麽老，長得不英俊，不過氣質猶存。

　他很滿意的點頭，坐在後面的吳媽捂著嘴笑，老頭兒太洋氣了。

　“媳婦兒，你去交下錢。”

　吳媽身體一震，心臟突然產生了一陣暖流衝向身體的各個部位。

　太久沒聽到老金這要喊自己了，那個她在懵懂時期愛上的金漢城，那個浪漫的金漢城又回來了。

　盡管他的容顏不在年輕，盡管沒有年輕時無憂無慮的日子，吳媽任是激動萬分，差點落下淚來。

　“要得~”吳媽像年輕時那樣回復他。

　張豪徹底懵了，杵在原地看著就行，不說話。

　所有人再次把目光聚集到金師傅的身上，全是驚訝。

　吳媽自信的交了錢，不是很貴，49塊，比起其他的美容美發店來說，算便宜了。

　金師傅起身對一旁坐著燙頭髮的姑娘說:“姑娘，你還年輕，不用羨慕。”

　姑娘無緣無故吃了一盆狗娘。

　用現在時髦的話說，金師傅和吳媽的感情是真愛，絕對是真愛，不含半點雜質那種。

　出了門，張豪開了一句玩笑話:“金師傅，還去洗個澡不?”

　“哈哈哈，不了，那是年輕人乾的事情，何況我對那些不感興趣，回家吧。”

　心態雖變了，但金師傅還是那個有原則的人。

　回到家，張豪看了一下時間，還不到三點鍾，一天做了很多事情，第一次感覺到時間流逝的很慢。

　“小張，下午一起吃飯吧，下館子，我請客。”金師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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