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而緊張的上箭、拉杆、瞄準,再麻木而機械的射擊。
一具具軀體在眼前倒下,一聲聲慘叫在夜空中刺耳悚然。
仿佛的漫長的時間之後,很多人感覺自己手臂的肌肉都變得僵硬酸痛之後,商隊已經變成黑漆漆一片,除了偶爾幾聲低弱的呻吟,加上幾聲騾馬受驚之後的嘶鳴,便只剩下短箭釘在板車上的撞擊聲。
“停止射擊!”唐溪東看著已經沒了動靜的商隊,高聲命令。
但一百二十個守寨隊的青壯中很多人已經被自己親手製造的屠殺場面嚇呆了,也緊張到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聲響,依舊機械的躲在板車的縫隙中,麻木的射擊著。
直到唐溪東和李上全分別跑上去推打敲,才醒過神來。
良久之後,所有人回過神之後,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悄無聲息的商隊。
“準備火把,丟過去。”唐溪東看著黑乎乎的商隊,想了個辦法,囑咐眾人。
於是分出一半青壯開始尋找火把。
又過了半晌,一把把點亮的火把劃過半空,丟到了商隊周圍,好在這些人還懂得糧食的珍貴,沒有引燃糧食。
“還活著的亢家人聽著,慢慢站起身走過來,可保全性命,如若不聽的話,那可就要殺過去了,到時候一個不留。”唐溪東看著被火把點亮的死寂商隊,冷聲說道。
等待了半刻,回應他的是一片死寂。
唐溪東眼中閃過一道陰狠,高聲說道:“守寨隊全體都有,拆木板墊路,準備殺過去,一個不留。”
就在唐溪東聲音落下的瞬間,一聲淒慘的哭喊聲從商隊傳來。
“大王別殺我,別殺我,我出來,我這就出來,別殺我!”
像殺豬一般的慘叫聲從商隊中傳出,在夜空下格外刺耳。
“慢慢走過來,可留性命!”唐溪東松了口氣,就怕對方負隅抵抗。
“大小爺,不可啊!小心賊匪使詐。”旁邊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但回應他的卻是一陣哭罵:“你這沒用的狗才,難道想讓大爺我去死?廢物、廢物……”
哭罵聲中,馬車上顫巍巍的下來一個人影,看上去卻是個女人。
女子下了馬車,顫抖著差點跌倒在地,身後緊隨著再次下來一個男人。
男人畏畏縮縮的躲在那瘦弱女子的身後,遮遮掩掩,踩著地上的屍體,不時一驚一乍,兩個人慢慢走近唐溪東他們。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還有亢家大少爺侍女的驚嚇聲,時不時響起。
漸漸,當兩人走近唐溪東藏著的車隊。
火把下,男人臉色隱晦難看,額頭上是驚嚇的冷汗,眼角掛著淚珠子,但還是露著諂媚的笑聲:“大王,小的過來了,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可要說話算數啊!”
唐溪東眼中露出一絲鄙夷,不想再看:“搭木板,放他過來。”
於是兩個青壯,閃出車陣,一腳踹下去,板車前方釘著的的木板就被踹開,木板落地聲讓那少爺嚇得渾身一抖,於是連著兩個青壯都是一臉鄙視。
搭上木板,那少爺被稍稍鎮定的侍女扶著慢慢走過來。
兩人剛一過來,就被兩個青壯拿著麻繩捆住雙手:“大王,說好不殺人的啊!”
亢家大少一看自己被綁住,嚇得再次哭喊。
“閉嘴,隻是捆住,何曾要砍你那狗頭?”唐溪東不耐煩的呵斥一聲,使了個眼色,讓兩個青壯押著兩個人先行帶到一邊。
“你們看到了,降者不殺,大爺我的耐心有限,想投降的趕緊了,否則就是飛箭伺候。”唐溪東再次勸說。
接下來,果然有幾道身影,小心緩慢地走過來,然後一個個被捆綁起來。
唐溪東算了下,束手就擒的有二十三人之多。
直到最後等待半天再沒人走出之後,唐溪東便讓圍牆後的柳蓮清帶人出來把俘虜先行壓上山看管,然後下令守寨隊開始進攻。
木板被拆下,搭在壕溝上,一道道人影,分速衝上去,五人一隊,開始警惕搜索。
讓唐溪東松了一口氣的,除了地上受了傷躺地的,剩下的便是屍體了。
於是一場策劃良久,卻被一場意外幫忙的打劫,就這般落下帷幕。
一車車糧食被青壯推上山,一箱箱貼著封條的銀箱被搬上山,騾馬、木車、兵器、連帶著屍體上的衣服都被搬上了山。
忙完一切之後,唐溪東開始帶著守寨的青壯緊張處理官道上的屍體。
守寨隊的青壯經歷一場屠殺,畢竟是見過了血,這些血腥的活自然要交托在他們身上。
一具具屍體被抬上板車,而後拉近密林,挖了一個深坑,集中掩埋,不論身份。
連帶著之前廝殺的戰場上留下的那夥蒙面人的屍身,全部掩埋。
而後整個官道被連夜掩藏痕跡。
壕溝填滿,血跡鏟除。
等待天邊亮出一絲肚白之時, 官道恢復往常,血跡、車輪印跡、箭支、肢體全都不在蹤跡,除了偶爾幾點不好處理卻又難以發現的痕跡。
一夜忙碌,但整個山寨的人都沉浸在興奮緊張之中。
昨夜大家推糧上山,自然能估摸出,這一次收獲的糧食有多少,這麽多糧食被拉上了山,以後再不擔心缺糧,如何能夠不興奮激動。
等忙完一切的唐溪東去找柳蓮清時,卻被人告知此刻柳蓮清正在關押俘虜的房子裡。
唐溪東一聽,心中一急,害怕柳蓮清被仇恨衝昏頭腦,大開殺戒,於是趕忙趕去。
等到唐溪東急匆匆的趕到,看見房間中的場景,才長長松了口氣。
柳蓮清雖然臉色寒冷,眼中滿是殺機,卻幸運沒有出手開始炮製亢家大少爺,而是站在門口靜靜的盯著萎縮躲在家丁身後的亢家大少爺。
柳蓮清身邊隻有兩個守衛的青壯,鄧大虎和劉大狗還忙著清理統計這一次豐盛的收獲。
“寨主。”唐溪東出聲提醒。
柳蓮清回頭,靜靜地看著唐溪東然後冰冷的語言從口中講出:“放心,我不會殺他,我會等到所有的亢家人都押上山,親手一個個砍他他們的腦袋。”
冰冷的語言,讓唐溪東心中都有些發寒,這女人的仇恨怎麽和他的前身一般無解?
唐溪東知道即便是柳蓮清此刻砍了那嚇破膽的亢家大少爺,他也不話可說,畢竟柳蓮清和對方有著殺父之仇。
但是在唐溪東昨日逮到這亢家大少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新的計劃,能留下亢家大少,是唐溪東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