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府邸離得稍近,薑武心急如焚,健步如飛,不到盞茶功夫即至。
他扣響大門,隻稱要見張苞。
張、關、薑三家是通家之好,平日裡,但凡自家府中有好的食材,薑維總會差遣薑武送一些到兩位兄長府上,故而這一來二去,他與兩府家人之間倒也算熟識。
張府門子開了門,認出來人身份後,打趣兩句,便請他入內安坐。
焦急等待了一會兒,不見張苞到來,唯有一陣香風嫋嫋,卻是張星彩聞訊而至。
“是薑武麽?我家兄長今日當值,尚未歸來,卻不知有何要事?”
薑武忙起身行禮拜見,無奈道:“張將軍不在麽?那小人晚些時候再來叨擾。”說完,又行了個禮,轉身要走。
張星彩心中忽暗忖道:“可是…可是他出了什麽事麽?”
想到這兒,便阻攔道:
“有事與我說也是一樣的,我回頭轉告家兄,省得你來回奔波。”
薑武實在沒了主意,便將薑維拚命練習拉弓一事粗粗講了一遍,而後哭喪著臉道:“我家少主若再這麽練下去,只怕要把身子練廢了,還請張小姐將此事轉告張將軍,請他歸來後出面勸阻一二。”
張星彩聞言,沉吟道:
“二兄他自小習武,當知輕重。此番拚命練習,必是為了突破頸,以求更進一步。你們是他家人,不應該阻攔,反而應該多加支持才是。“
薑武隻以為她一介女流,不知輕重,急得直冒汗:
“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少主的胳膊已經又紅又腫,都快握不住吃飯的碗了,那可是五石的強弓,六、七百斤的力啊……”
“倒是有些逞強了……”
聽到這兒,張星彩收了笑容,娥眉微蹙,隱隱有些著急。
但她也深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道理,故而她第一時間想的,並非去阻止,而是是否能夠幫上什麽忙。
踱步沉思片刻,忽想到,兄長張苞少年熬力氣時,父親曾為他準備了許多舒筋壯骨用的膏藥,用於舒緩筋骨那是再靈驗不過了。
須知家境殷實的大戶人家子弟學武,無論吃穿用度都有講究,還有許多藥材、秘方備用,府上自也不例外。
念及此處,張星彩說了一句:“勞煩你在此稍作等候。”說完轉身離去,留下薑武一頭霧水。
等了好一會兒,她面帶喜色,捧兩個酒爵大小的子歸來,凝神介紹道:
“一番好找,總算教我尋著了……這是舒筋壯骨用的膏藥,由何烏、人參、枸杞、靈芝、蜂蜜等材料調製而成,敷之有壯筋骨,益精髓,補氣血之效。定能緩解二兄疲乏,你且拿去試試。”
薑武又驚又喜,雙手接過,問道:“張小姐可知用法麽?”
張星彩螓輕點:“當年我曾幫兄長敷用過,倒也知道用法……“
她指著一個紅色的子,介紹道:
“這一用於開張毛孔,你沿著二兄手臂、胸口、脊背處的筋骨塗抹,塗完後肌膚會有灼燒感,但不管他如何喊疼,都必須讓他忍住。”
又指著一個綠色的子,道:“一刻鍾後,毛孔大開,你便用這個子裡的膏藥去塗,這一有強健筋骨之妙用。切記要塗抹均勻,多多揉按,越快越好,這樣才能在一夜的時間內,盡數消去身體的疼痛。“
薑武心中焦急,點頭接過,旋即拜謝離去。不料剛剛跨出門口,忽又回過身,苦著臉道:
“煩請張小姐再說一次……”
張星彩見他如此模樣,隻得無奈道:“也罷,我便隨你同去。“
五月的天氣日漸炎熱,薑維今日強撐至極限,終於練完晚間的一百次拉弓。
此時的他,渾身大汗,正著上身趴在院子的竹席上,不住喘著粗氣。
但他的雙臂已經控制不住地抖動,仿佛不再屬於他一般,若一夜之間不能回復,明天怕要無以為繼了。
“原來,這就是我的極限……射石之術,根本與我無緣……”
想到這兒,胸中不免生出些懊惱鬱悶,更兼架不住身子疲乏,心力俱疲之下漸漸睡去。
正半夢半醒間,忽覺有一雙手在後背、雙臂處不斷搓揉,搓揉的力度雖然大了點,手法也不熟練,但總算令人稍感舒坦。
只是那手搓揉過後,他的後背、脖頸、手臂處漸漸酸麻,緊接著傳來陣陣刺痛,再過片刻,刺痛逐漸加劇,仿佛身上肌膚劇烈燃燒起來一般。
薑維滿頭大汗,霍然驚醒。
入眼處,正見張星彩亭亭玉立,俏立院中,正指揮著薑武在他後背塗抹揉搓。
他一時有些恍然,竟然暫時忘了疼痛,輕輕喚了一聲:“星彩?你怎在此處?嘶”
只是肌膚上的灼熱感實在太過強烈,他打完招呼後,忍不住皺眉喊疼。
張星彩見他醒來,回道:“薑武說你在練弓,我便來看看你,順道送些解乏的藥膏……”
頓了頓,忽彎下腰,抿嘴輕笑道:“我兄長幼時練武,便是用這種藥膏祛除疲乏的,他那會兒不過十一二歲,再疼也不會喊出來。你如今已是男子漢大丈夫,可千萬莫哭鼻子。”
薑維知她一片好意,心下十分感動,打起精神、咬緊牙關忍耐
他沒走過刀山火海,但自忖眼下這般折磨絲毫不會比上刀山、下火山弱上半籌。
這股疼痛痛徹心扉,他雙手握拳,渾身冒汗,不住顫抖。
薑文不忍道:“少主,你若忍不住,喊出來便是,反正是在自己家中,也不虞別人聽了笑話。”
薑維下意識想喊,但轉念想到張星彩尚在此處,不知為何生升出一股強烈的好勝心,隻輕輕搖了搖頭。
就在如此煎熬之中,也不知撐過了多久,忽聞張星彩道:
“敷第二種藥膏,要快!“
緊接著,薑武啟開一隻綠,倒了些藥水在手上,重又在他背上搓揉。
這一回,薑維隻覺被搓揉處有一股涼意升起,後背的灼燒感頓時減少許多,但後背有的地方涼意強烈,有的地方依舊灼熱難言,始終差了點意思。
一旁的張星彩一味催促“再快一些“、”再均勻一些“,顯然對薑武的手法不甚滿意,語氣中已經帶上一絲焦急。
而薑武始終笨手笨腳,不得要領。
張星彩情知這一環才是關鍵所在,見狀隻得無奈道:“換我來吧,你且看好,我隻示范一次。“
一邊說,一邊撩起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纖細的蓮藕臂,顧不得薑文、薑武異樣的眼神,開始在薑維寬厚的背脊上推拿揉捏起來。
她的手法顯然並未薑武之輩可共比擬。
這一下,薑維隻覺一股透骨涼意湧入四肢百骸,背上的灼熱登時消失於無影無形,這一陣舒爽,引得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盡數賁張。
等到痛感不再,他旋即能感受到一雙柔荑如脂如玉,心尖驀然一蕩,甚至身上某一處地方,竟然還有了不堪的反應……
他老臉一紅,仰脖側目去覷,輕聲道:“星彩,多謝你了……”
但見張星彩面頰緋紅,根本不敢對眼來瞧,隻一邊專心揉按,一邊解釋道:
“兄長小時候練武後,便是我幫他敷藥的……你既也是我的兄長,服侍你自是應該,不必在意。”
薑維此時趴在竹席之上,盡情享受佳人無微不至的關懷,隻覺渾身舒爽至極,飄飄欲仙。
與此同時,巨大的倦意如逐浪排空般洶湧襲來,睡意洶湧之下,他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薑維伴著雞鳴而醒。
起床稍稍舒展一番筋骨, 他現昨日的疲乏已經盡數消失。兩臂之間似乎湧入一股新的力量。
時日頭漸漸升起,他來到院內,重新舉起銅胎鐵背弓。
這一次拉弓一百下的練習隻半個時辰就宣告完成,而且手臂酸脹程度較昨日大大下降。
薑維知道這是張星彩送來的藥起了作用,感激之余,心頭漸漸浮現起昨日那張緋紅的俏臉。
一俟想到昨日那番入骨的滋味,他的心頭又隱隱升起一絲期盼。
“今天她還會再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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