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棄雖然本官只是八品,但是他又是軍器監老大,在朝堂上也能佔有一席之地了,所以也要參加除夕晚上皇帝大宴宗室、大臣的宴會。所以這個年三十便早早祭祖,女人不能進祠堂。趙敏只能陪李不棄的老媽守著一桌酒食等著,兩人便嘮了起來。
“姑姑,奴家一直有個疑惑。當初為什麽給官人起了個這麽怪的名字啊?”
這個問題顯然引起了李不棄的老媽的傷心事,不由得一陣長籲短歎:“當年有了大郎以後,正好有個老道士從門前過。不棄他爺爺就把老道請進來給大郎批個八字。那老道說啊,大郎不是個長壽的,後來又看著他爹的面相說,老李家後面的孩子都難免把命丟在沙場上。他爺爺想了一夜就給大郎起名去病,又留下話來若生了二郎就起名不傷,到了老三沒詞兒了,就隨便起了個不棄的名字。”
說到這裡老媽又緊張地說:“以後你可勸著他點兒,再有什麽出兵放馬的事兒讓他躲著些。一聽他又是練兵,又是剿匪的我這心裡就總是懸著。”
“喔,這樣啊?”趙敏不安地看了一眼祠堂方向。
從祠堂裡出來,李不棄便攜了趙敏往宣德門去。此時大街上已經熱鬧非凡,李不棄在車裡熄了燈,打開車窗的簾子,正好欣賞歡騰的夜景,還能不時聽到大街兩邊的高樓上有人高唱“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觸景生情,趙敏默默地把身子緊靠在李不棄身上,兩人都不說話,默默注視著車廂外面流淌的火樹銀花,杏兒也乖巧地縮在車廂角落裡,把那一份溫馨留給兩人。而李不棄此時心裡默默地感謝辛稼軒同學:“感謝你貢獻了這麽好的詩詞。你水平那麽高,一定能寫出更好的來。”
當到達皇前宮時,李不棄扶著趙敏走到宣德門下,回想去年的盛況事,趙敏突然說道:“英娘妹妹除服了呢。”
“喔。”李不棄盡量隨意地應了一聲,畢竟作為一個現代人跟自己老婆說要再娶個女人進門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情。
但是宋朝的人思想觀念和後世明顯地不同,趙敏又說:“早些把英娘妹妹娶過來吧。奴家知道官人的意思,官人在外面作大事,家裡需要有人保護。”
“呵呵,人家剛除服就提這事兒,顯得太急躁了吧?”李不棄裝作無動於衷的樣子,眼睛仍然看向遠處的燈火。
“其實英娘妹妹心裡有官人呢。而且英娘妹妹孤苦伶仃的,好可憐。那日她除服的時候,哭得好傷心呢,聽她嬸嬸說是想家了。”
讓李不棄調戲了這麽長時間,她又沒辦法象正常人一樣談戀愛,不對李不棄有意思才怪。李不棄對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隻說:“哦?有這事兒?那就讓她去看看親戚吧。”
趙敏側過頭看了李不棄一眼,心裡有些好奇自己都作出這麽大度的樣子了,自家官人怎麽還端著呢。其實李不棄也想早日生米煮成熟飯,可是張英娘不是普通人,她背後有一大股勢力呢,所以他不得不慎重。
得來太容易的東西人們往往不珍惜,李不棄也覺察了張英娘已經對自己有些意思了,所以不想把姿態放得太低。
當晚皇帝的宴會中文官們一個個視李不棄為災星躲得遠遠的,李不棄於是混在一堆勳貴中隻管喝酒。其實是不喝酒不行啊,誰讓他年輕呢。倒是趙敏成了貴婦人們矚目的焦點,不但是因為趙敏和李不棄的姻緣被傳得神乎其神,沒見過的都想看看趙敏是不是天仙般的人物,而且趙敏穿上李不棄給他做的高跟鞋顯得更加高挑,讓一貫不顯身材的禮服也遮不住她的前突後翹,更少見的是走路真的如風擺柳一樣啊。
下半夜從大內出來的時候趙敏說:“官人啊,這高跟鞋太招搖了啊,所有人都看奴家呢。”
“呵呵,沒有這個效果穿這種受罪的東西做什麽?覺得不好不穿就是。”李不棄打了個哈欠說道。
女人永遠都是口是心非,嘴裡說著穿高跟鞋招搖,埋怨著高跟鞋穿著累腳,可死活不脫下來是怎麽回事?李不棄已經預計到高跟鞋在大宋的流行了,估計就算禮教還是和歷史一樣興起的話,那幫齷齪的讀書人也未必舍得讓女人裹小腳。
過年的時光對李不棄來說依然忙碌,與勳貴各家的宴請和回請是少不了的,李不棄心情不錯的時候還親自下廚作兩道菜,南瓜奶油濃湯得到了一致的好評。眼看快要衙門快要上班了,這天從曹國舅那裡出來之後,李不棄鑽進車裡立刻換了衣服,當車走到一個偏僻的巷口,車夫看看前後無人,便拍了拍車廂。李不棄打開車門從慢下來的車裡跳出來鑽進了巷子,陳全立刻關了車門,車夫一甩鞭子,車轅上的大騾子立刻加快腳步,車輪滾滾順著大街走了。
李不棄走到另一邊的巷口,那裡停了一輛普通的驢車。半大小子車夫見到李不棄,立刻掀起車廂的棉簾子,李不棄低頭鑽進去說:“去桑家瓦子。”
不多時,車停在桑家瓦子門口,李不棄和張英娘像是一對夫妻一樣從車裡出來,李不棄的臉上還貼了不少胡子,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原來是風流倜儻的李大官人。兩人進了桑家瓦子,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似乎在看說書的雜耍的,但其實兩雙眼睛卻一直注意這周圍的人物。待確定沒有人注意他們之後, 兩人才從另一個門出了瓦子拐進一條小巷。張英娘小聲說:“沒有尾巴。真的需要這般謹慎嗎?”
李不棄點點頭:“這種時候怎麽小心也不為過。不僅是保護自己,也是保護別人。”張英娘在他身後吐了吐舌頭。
在小巷深處叩開了一扇小門。一個小夥子露出半張臉看到李不棄愣了一下,然後看到李不棄身邊的張英娘,這才把門打開往屋裡指了指。李不棄和張英娘閃身進去,到了屋裡,見鄭恩正在門內向他們行禮,李不棄連忙拱手還禮,笑道:“看來你日子過得不錯,比上一次見你時胖了不少。”
鄭恩笑道:“彌勒教現在開始從遼地走私大木,賺得不少。上師以我有功,讓我掌管教中錢糧,每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這等生活怎能不胖?”
落座後鄭恩說:“年前我被帶到懷州乾明寺見到了一個叫高曇晟的和尚,他便是彌勒教主。因為要我管著教內錢糧,所以彌勒教的內情都讓我摸透了。這彌勒教勢力果然有些勢力,隻我知道的在京東西各路,河北、河東各路和遼國幽燕之地皆有信徒,雖然平日聯系松散,但若有人豎起反旗,也能一呼百應。”
“那高曇晟是常住在乾明寺的,官人只需帥一隊人馬前往,定能拿了他。然後再捉拿下面那些護法,香主,彌勒教就連根拔起了。”
李不棄卻說:“不忙。既然把彌勒教內情都摸清楚了,那它就不危險了,反倒有可能還有用處。就這麽把彌勒教乾掉,實在是有點兒可惜了。比如說年前你打聽到的那情報就很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