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之推的手稿?
顏之推的曾祖顏騰之,以草書名世;祖父顏炳之亦以草書見稱;其父顏勰工於草、隸、飛白;兒子顏勤禮工於篆籀;孫子顏昭甫工篆籀、草、隸書;五世孫顏真卿....
但顏之推的書法如何呢?
《顏氏家訓·雜藝篇》他說道:“吾幼承門業,加重,所見法書亦多,而玩習功夫頗至,遂不能佳者,良由無分故也。”
他承認他雖然自幼學習草書,但沒有天賦。
於是,他說道:“然而此藝不須過精。夫巧者勞而智者憂,常為人所役使,更覺為累。韋仲將遺戒,深有以也。”
這門技藝沒必要學得太精深。否則就要能者多勞,智者多憂,常被人家役使,更感到累贅。魏代書法家韋誕韋仲將給兒孫留下“不要學書法”的訓誡,是很有道理的。
也不知道他這番感慨是因為自己沒天賦才這麽說的,還是他真的認識到:“人如其字、字如其人”是一種荒謬的言論。
電視劇《白鹿原》中,白鹿原上的人們在祠堂聚會時都要跟著一起念《鄉約》,甚至還實行族規,懲罰不遵者。不過《白鹿原》中的鄉約不能經典且全面地代表中國的家庭教育文化,它代表更多的是一個隸屬於集體性質的約定。
家訓是最能體現中國古代家庭教育和家族理想的經典代表。
家訓,別稱家誡、家范、庭訓,是指族中長輩對子孫的垂誡與訓示。
家訓是隨著家庭的產生而出現的一種教育形式,隨著家庭的發展而不斷地豐富、完善,與社會制度也有著密切聯系。每個家族,一般都有族規、家訓,內容也因家族而異。
家訓內容一般都會涉及:國法家法,嚴格遵守;同族和睦,閭裡友好;敬賢尊長,撫孤助困;合乎禮教,以正名分;尊祖敬宗,規范祭祀;修身齊家,約束言行。
家訓,說白了就是以前的家庭的治家之儀軌,修身之準則,必須人人遵守,堪為“一家之法”。
除了《顏氏家訓》外,歷史上比較有名的家訓還有:《包拯家訓》、諸葛亮的《誡子書》、《曾國藩家書》、浦江孝義門的《鄭氏規范》、泗門謝氏的《謝氏家訓》、朱柏廬所著的《朱子家訓》等。
家族的存在,保證了中華文明雖然幾經磨難,但依然能傳承至今。所以,每一部《家訓》都是中華文明的組成部分。
《顏氏家訓》的名聲更是這些《家訓》中的佼佼者。
唐代以後出現的數十種家訓,莫不直接或間接地受到《顏氏家訓》的影響,所以,有人說它是“古今家訓,以此為祖”。從《顏氏家訓》之多次重刻,雖歷千余年而不佚,更可見其影響深遠。
但在殷清風看來,《顏氏家訓》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的確不失為一部全面教導子弟的訓言,但從現代角度來說,裡面還是有些不妥當的內容。
《治家篇》中“婦主中饋,惟事酒食衣服之禮耳,國不可使預政,家不可使乾蠱。如有聰明才智,識達古今,正當輔佐君子,助其不足。必無此雞晨鳴,以致禍也。”
用白話文解讀就是:婦女主持家中飲食之事,隻從事酒食衣服並做得合禮而已,國不能讓她過問大政,家不能讓她乾辦正事。如果真有聰明才智,見識通達古今,也隻應輔佐丈夫,對他達不到的做點幫助。一定不要母雞晨鳴,招致禍殃。
這句話不能全無道理,也不能說顏之推有性別歧視。
首先,古代是男權社會。在讀書教育並不普及的情況下,除了比例較小的女性能讀得起書外,
大多數女性是沒機會識文斷字的。其次,古人認為只有讀過書的人才通事理。所以,見識與讀書相對要少的女性,在處理事情上的大局觀是不夠的,不能委以重任。
這樣的結論不能說太過於偏頗。但,後人由此就可以推導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亡從子”的歪論。
《養生篇》的第一句:神仙之事,未可全誣;但性命在天,或難鍾值。
這句話解釋為:得道成仙的事情,不能說全是虛假,只是人的性命長短取決於天,很難說會碰上好運還是遭遭厄運。
既然是養生,偏偏又信天命。
“夫養生者先須慮禍,全身保性,有此生然後養之,勿徒養其無生也。”:養生的人首先應該考慮避免禍患,先要保住身家性命。有了這個生命,然後才得以保養它
養生或長壽的前提,的確是你要先活著。但這個避禍該怎麽避呢?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避禍嗎?
顏之推一生兩次被俘,三歷亡國,經梁、西魏、北齊,隋四朝,飽經時事變遷,九死一生。由此可見,他的人生觀裡有一種“看破紅塵”的頹廢思想在裡面。
《歸心篇》:內外兩教,本為一體,漸積為異,深淺不同。
解釋為:內外兩教佛教與儒家,本來互為一體,經過逐漸的演變,兩者就有了差異,境界的深與淺有所不同。
以及:“釋三曰:“開辟已來,不善人多而善人少,何由悉責其精潔乎?見有名僧向行,異而不說;若睹凡僧流俗,便生非毀。且學者之不勤,豈教者之為過?”
解釋如下:開天辟地有了人類以來,就是壞人多而好人少,怎麽可以要求每一個僧尼都是清白的好人呢?看見名僧高尚的德行,都放在一旁不說,只要見到了幾庸僧人傷風敗俗,就指責非議謗毀。況且,接受教育的人不勤勉,難道是教育者的過錯?
很難相信這些是顏回的後人說的話。
壞人多而好人少?這是性本惡與性本善的衝突啊~~~
另外,顏之推不可能不知道他老祖宗活著的時候,中原九州還沒有光頭教的存在,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光頭教裡很多的內容是與儒學相悖的,但他偏偏就這樣認為的。
細數光頭教的教規,戒疤是從元朝是開始有、禁止光頭們結婚的是從宋朝開始的、禁止吃肉是從梁武帝時開始的...
當然,教規是教規,教義是教義。
儒家講的是入世主義,宣揚治平之道,即所謂正心,誠意、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重視的是現實社會的治理;佛教宣揚虛無飄渺的彼岸世界。
佛教宣揚人生一切皆苦、現實世界一切皆空的苦空二諦學說,主張勘破紅塵,超脫塵世,出家修行,落發為僧,這又與儒家所宣揚的倫理綱常、忠孝之道,直接發生了矛盾。
顏之推為顏回的後代,按理說應該是儒學的鐵粉死忠,但這一句話暴露的不但是他不是一個堅定的儒學信仰者,也從側面論證了魏晉時期儒、佛、玄三種思想體系合一的深遠影響。
殷清風認為以上幾點是顏之推在思想上的錯誤,下面這個就是認識上的錯誤了。
《音辭篇》:“古人雲:“膏粱難整。”以其為驕奢自足,不能克勵也。吾見王侯外戚,語多不正,亦由內染賤保傅,外無良師友故耳。”
古人說過:“整天享用精美食物的人,很難有品行端正的。”這是因為他們驕橫奢侈,自我滿足,而不能克制勉勵自己。我見到的王侯外戚,語音多不純正,這也是由於在內受到低賤的保傅的影響,在外又沒有良師益友的幫助的緣故。
享受美食就品行不端了?語音不純正就是保傅的責任、就是因為沒有良師益友?你從南走到北,難道真想不明白口音混雜的根源在哪裡?
秦始皇統一了文字,可是沒統一讀音啊;漢家四百年也沒有人去完成統一讀音的工作啊~~~與什麽保傅和良師益友有什麽關系呢?
因為《顏氏家訓》刊行至現代,所以殷清風有機會拜讀。他向顏思魯討要過來,只是想掩飾他曾讀過的事實。
他站起來行禮,“清風何幸,竟然能拜讀曾姑翁的遺墨。”
顏之推的夫人是殷開山的親姑姑,也就是殷清風的太姑奶奶。
顏思魯道:“先人著書便是要警示、訓導後輩。你雖非顏氏族人,但顏殷兩族已四世通婚,所以,你也不算外人。”
“外孫回去後一定用心拜讀。”
“好、好,”顏思魯道:“姑翁知道你每有奇論。姑翁期待與你再次交談時,聽聽你對這部《家訓》的見解。”
這是要攆人了?
殷清風再次行禮,“如此,外孫就向姑翁和五位舅父告退了。”
顏思魯持著手杖站起,“姑翁真的老朽了,耐不得久坐嘍~~~上次你來想要顏氏參與到你的產業裡,你且留下和你舅父們慢慢商議吧,姑翁是奉陪不了了。”
將顏思魯送去休息後,顏師古說道:“聽你勤禮舅父說,清風想要顏氏從事商賈?”
顏師古問的太直接,殷清風竟然有些小尷尬。
“其一:先秦的百家諸子中無人說過重商之風敗壞民風。
其二,立國之本,在於賦稅。太子有意在幾年後減輕農賦而以商稅代替之。商賈每多繳納一文銅錢,則國庫充盈一文。
其三:我中國地大物博,南北東西出產不同,若貨不能通南北,物不能盡其用,民不能得其利。民無利則不富。民不富則國無稅,國無稅則兵不強,兵不強則天下危。
所以,世人經商不但不是賤業,而是為國為民之舉。”
顏師古愣住了,太子要減輕農賦?
這樣關乎國體的事情,他這個掌機密、專典皇帝詔敕的中書舍人竟然一絲風聲也沒聽到,反而是從一個晚輩口中得知的...
他雖非戶部官員,但也知道國庫之八成來自農賦。若減輕農賦...減少的部分當然是以商稅來補充。
雖然前漢有呂後的金布律、漢武帝的算緡錢,可李唐立國後,商稅只有外商稅這一種向胡商征稅的稅種。
至於在江河水流湍急、船路險阻處設埭,用牛或人力助船過埭,借以收稅的埭程等這樣的稅目,僅僅是作為地方加稅而存在著,並不為朝堂所認可。
若太子欲向商賈征稅...不但是幾千年來未有之事,而且是從世家大族手中奪利啊~~~現在朝堂中,凡五品四品以上者可是鮮有寒門子的。這商稅令一出,弄不好...可是要群情鼎沸的啊~~~
若真君臣失和...這商稅最終也不過一個不了了之的局面吧...
咦?不對啊!現今的大唐,誰是最大的商賈?是這小子啊~~~他總不會為了討好太子,而提出征收商稅的吧?
“不知...太子的這個商稅要怎麽征收?”
“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殷清風拽了這句“子曰”,可不是為了顯擺,而是婉轉的告訴顏師古以及他幾個兄弟:你就別問了,一旦瞎傳亂傳而壞了太子的大事,你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顏師古立刻意識到他的話問得唐突,他隻好繼續剛才的話題,“清風該不會是要顏氏也開一個滋味樓吧?”
嗯,好孩紙,不應該你知道的就別問了。
殷清風道:“開食肆的話,市儈氣太濃,不若開一個書坊吧。 《顏氏家訓》要刊行天下,總不能求別人去做吧。”
“書坊?”顏師古又愣了。
刻一塊雕版,最多刊印十次就需要重新刻板,否則字跡就模糊了。而每雕刻一個刻板,不但用時良久而且費用不菲。就以《論語》計,最普通的雕版也需三百文,若是雕工精湛一些,四百文也是有的。
再說了,雕版印刷在前朝時剛剛興起,全天下一共才有多少雕刻工匠?他是把全天下的工匠都收羅在手,還是為此而專門培養了一些雕工?
而且,開一個書坊,先不說能得多少利,就算有一千個雕版工匠,一年下來才能印出多少卷?五萬卷還是六萬卷?
一卷一百文的利,五萬卷也不過五千貫。五千貫對顏氏來說的確不少,但殷清風這樣的豪富會在意嗎?他會為了五千貫而反覆的登門勸說?
“清風,你該不會是為了這個書房,雇傭了三千或五千個雕版工匠吧?”
殷清風就知道他會有這樣的疑問,“印書的事情由甥男派人去做,售書的事情就拜托舅父了。至於會有多少本嘛,一個書坊少不得要準備三五萬本的。
甥男要印的就像《論語》那樣,是用線繩裝訂的而不再是卷軸了。”
“線繩裝訂的的確比書卷閱讀起來更方便,但...一個書坊就三五萬本?你想舅父開幾個書坊啊?”
顏師古更吃不準了。
殷清風道:“越多越好。甥男的作坊,每年能刊印兩三百萬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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