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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世帝唐》第300 10章:怦怦亂跳
韋綱雖然對族人的反應感到很滿意,但他總覺得哪裡還沒有想透徹。他招來童

子扶他回到自己的書房,靜靜的閉目思考起來。

經歷了西魏、北周、隋、唐四朝的他非常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所以,

在入唐之後,他就明顯感覺到李唐與之前的朝代都有所不同。

以他的族人韋孝寬為例。韋孝寬先仕北魏,北魏被推翻後,他在西魏又受到宇

文泰的重用、等北周代替西魏後,他依然聖寵不絕。

也就是說,某人只要在前朝有一定地位,到了新朝之後,依然會得到新君主的

重要。

同時,在這五十年裡,韋氏家族的整體地位不但跟著水漲船高,其他支房的子

弟同樣獲得讓其他家族羨慕的入仕起點。

但現在的大唐就不同了,朝中獲得高爵和實權的都是跟隨武德帝和太子征戰天

下的文武。只有像楊恭仁等少數與武德帝有姻親故舊的人才會得到重用。

而像韋氏這樣在前朝與隴西李氏沒有多少交情的家族,基本被排斥在新王朝的

權利中心之外。

韋氏不像琅琊顏氏和齊魯孔氏那樣以經文詩書傳家,不管在哪個王朝都會得到

重用,韋氏只有出仕一條路可以選。

只有走進權利的中心,才能被其他家族尊重、只有走進權利中心,才能獲得與

其他家族交換利益的機會!否則,眾多的韋氏族人只能踏上衰敗的末路。

他現在雖然不在朝中,也不住在長安城內,但目前收集到關於殷清風的信息顯

示,他在太子面前的位置太過特殊了。

楊師道被貶出朝堂、中書令楊恭仁被降職,其源頭就在修建水泥路上。再往前

推導,修建朱雀大街那麽重大的一個政績,不留給朝中老臣,偏偏給了無官無職的

殷清風,這說明什麽?

還有渭水橋,不應該是由工部來主導嗎?滋味樓裡召開的加盟會,參加者都是

誰邀請去的?城內水渠、城外軍事學院,又是誰在主持?武士彠又為何辭職

而太子連續將李芸和韋尼子賜婚給他兄弟倆,又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太子指

明了要韋氏站在殷清風的這一邊,幫助他抵禦那些來自於其他家族的攻擊、協助他

獲得更高的位置

這一切的一切,都點名了一點:太子要把殷清風培養成大唐現在的第三人、以

後的第二人!

所以,問題的關鍵在於要看韋氏怎麽去討好他、怎麽獲得他的信任和資助!

上午的交談雖然短暫,但殷清風已經轉達了太子的意圖:廢除奴婢製!

太子把這個機會給了韋氏!只要韋氏率先做到並且對外聲明已經廢除了奴婢

製,韋氏目前最大的困局就被打破了!

想到這裡,他將之前的族人召集到他的書房。

將他剛才的分析述說了一遍後,他說道:“現在你們清楚了接下裡要怎麽做了吧。”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韋瓚說道:“侄兒建議先將各房的奴婢名冊整理在一起,

然後交給殷少郎君過目。等他走了之後,各房一面派人去萬年縣解除賤籍,一面與

那些奴婢簽訂雇傭契約。”

韋峻插嘴說道:“侄孫以為,殷少郎君回城後必然要向太子匯報。所以,侄孫

等要在兩天內完成新契約的簽訂,然後由”他看向韋挺,“由叔父面見太子。”

韋挺在年少時就與李建成交好。

唐國公李淵起兵時,李建成被封為隴西公,而他是隴西公府祭酒。李唐建立

後。

他出任太子左衛驃騎,檢校左率。在所有東宮的屬官裡,他最受李建成的恩寵。去年春,時為秦王的太子奏請解散天策府後,他便提醒李建成小心其中的陰

謀,可惜李建成並沒有采納。多次提醒無果後,他無奈以抱恙為由回到韋曲暫時躲

避可能到來的危機。

事情和他預料的一樣,沒過半年,曾經的大唐皇太子淪為了階下囚。

那一段時間,他躲在韋曲一直惶惶不安——所有原太子的勢力連根拔起——除了

少數他這樣的漏網之魚。

就在他以為自己在劫難逃的時候,王珪親自來拜訪他,言明太子非但不責問他

之前的罪過,反而任職他為主爵郎中。

雖然他知道太子如果真想治罪與他,根本不用如此大費周章,但他仍舊忐忑度日。

這種不安,在韋尼子被放出東宮後,更是讓他幾經崩潰——直到韋珪歸寧後。

到那時,他才漸漸領悟到他至所以能安穩到現今,並不是因為他當初的躲避,

可能太子早就有了通盤的謀劃。

韋尼子並不是沒有身份的宮女,而是太子的十位承徽之一。太子先是將她放良

出宮,然後又賜給殷清風做妾。如果他還不明白太子的用意,以及殷清風在太子面

前的重要性,他這些年的仕途就白混了。

他本以為這個機遇是太子留給逍遙公房,今日聽了族叔韋綱的分析才知道,原

來太子要將整個韋氏納入他的麾下。而這個前提是,先效忠殷清風。

要他向一個尚未及冠的庶子效忠?這話要是放在兩年前,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死

那個侮辱他的人,但現在他不會了。

在王珪向李建成辭職後,他便與王珪一直有聯系。等韋尼子的事情落定之後,

他才慢慢的從王珪的嘴裡了解到更多關於殷清風的消息。

這些消息他沒跟第二個人說起,這是他在仕途上能走多遠的關鍵,他是不會與

任何人分享的。

就在他慶幸獲得一個別人難以企及的良機時,事情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想象。殷

清風在太子面前的地位遠比他想象中的還重要。

奴婢製不但存在已久,而且還是那些大小家族獲得財富的主要途徑。太子想要

廢除奴婢製不是不可以,完全可以召集群臣商議解決的,幹嘛非要殷清風來經辦此

事呢?

答案應該很清晰:除了培養殷清風的治政能力外,還要他趁機拉攏和打擊某些

家族!而在這個過程中,因為有了太子做靠山,殷清風不但不會有任何風險,而且

還可以樹立起他個人的權威!

哎~~~太子真是算無遺算啊~~~

他感慨完沒多久,韋峻便點到他的頭上了。他向韋綱行禮後說道:“在此之

前,我等也要向淮陽侯說明這契約上應該以多少錢財雇傭那些人。

如果淮陽侯真能讓韋氏加入到他的永業集團,韋氏是否需要出賣或轉讓土地。

所以,在此之後,我等也要計算一下到底需要簽約多少人。”

韋綱滿意的點點頭,“他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先不管是否出賣土地的事情,

先定一下以多少錢財雇傭那些人的標準吧。”

殷清風再次來到明堂的時候,感覺氣氛有些不同。

除了他身後的韋義成外,以韋綱為首的韋氏族人全都站在明堂外的台階下等候

他。當他距離迎接隊伍大約五步遠的時候,韋氏族人一起向他行禮,“恭迎淮陽侯!”

在這一刻,他心底產生了某種錯覺,仿佛三千年的韋氏家族已經臣服於他的腳

下一樣。

他當然知道這只是一個錯覺,對方恭敬的不是他的狗屁淮陽侯的爵位,而是他

能給他們帶來多大利益。利益的根源來自於他在李世民面前的地位,也來自於他手

裡的永業集團。

他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但他不知道他們最終想要得到多少。希望他們不會因為

答應了他提出的前提條件就獅子大開口,否則,貪心的人是永遠喂不飽的。

他站在原地躬身行禮,“晚輩再次驚擾諸位親長,真是失禮!”

韋綱和藹的像一個自家的老爺爺一樣,堆起笑容說道:“以淮陽侯現在的地

位,若是其他家族知道淮陽侯蒞臨韋氏家族,他們一定會嫉妒萬分的。”

韋綱的這句話,拍馬屁的痕跡太明顯了,殷清風真有些摸不準接下來韋氏會提

出的要求會不會超出他的預期,“韋氏莊園盡顯古樸厚重的底蘊,晚輩很希望能有

機會再來遊覽一番。”

韋綱眼裡的笑意更濃,“若淮陽侯不棄,老夫可讓人為淮陽侯留出一座院落,

隨時等候淮陽侯的大駕光臨。”

“那晚輩就愧受了。”殷清風順勢回道。

韋綱臉上每處褶皺似乎都放著喜悅的光芒,在他看來,殷清風這句話很清晰的

表達了接納韋氏的想法,“裡面請!”

其他族人分成兩排,“請淮陽侯入內安坐!”

主賓各自落座後,韋綱笑眯眯的問道:“不知淮陽侯還習慣韋氏的床榻?可曾

休息好?”

他一開始以為殷清風不會真的去睡什麽子午覺,而是留下他們討論是否接受他

提出的條件,以及享用一下韋氏那些花容月貌的族女族媳呢,結果殷清風還真是老

老實實的去睡覺了。

殷清風的老實,讓他再次失落不能以美色迎合於他。在他看來,如果殷清風能

享用幾個韋氏的族女族媳,那接下來的談話就更有利於韋氏這一方了。

殷清風笑著回道:“晚輩進去之前,還生怕給安排一間木榻的臥室呢。”

韋綱低聲的笑了兩聲,“前年仙居坊推出床鋪和棉被的時候,老夫就在感慨再

也不用睡在又濕又硬木榻上了。淮陽侯難得蒞臨寒舍,韋氏安敢慢待。”

殷清風愈發肯定這韋氏對他的圖謀不會太小了,否則,韋綱這個輩分最高又最

年長的老頭親自作陪之外,剛才又吹捧他的仙居坊外,還用了“蒞臨”和“慢待”等

詞,更是一再的以他的爵位來稱呼他。

既然如此,就索性問問他們到底想怎麽樣吧。

“晚輩這次拜訪得到諸位親長的厚愛,真是無以回報啊~~~”

韋綱聽了直想拍大腿叫好,這少年郎終於開口了。

他收起笑容,換上一副哀痛的表情,“都怪韋氏無謀無算,當年竟然錯過了向

當今聖人效忠的機會,以至現在韋氏族人在朝中沒有任何舉足輕重的子弟存在。韋

氏想要再度崛起,恐怕要費時良久啊~~~”

殷清風心說,韋氏何止是無謀無算。李淵這邊都立國了,你們還把妮子嫁給王

玄應那個廢物。

這自古來,除了前面的劉邦和後面的朱元璋,哪一個開國帝王是出身寒門的?

韋氏怎麽就認為王世充能乾倒李淵呢?他們不清楚這兩者之間的出身家世相差有多

大嗎?

李淵還沒起兵呢,就已經有各種才能的文臣武將就紛紛投奔,而王世充只是扣

留了當初留守在洛陽的那些原先的隋朝官員。否則,他真敢憑著打敗了李密就敢稱帝?

若是按照這個理論,那杜伏威打跑了李子通、沈法興等人,不一樣可以稱帝、

他再乾倒竇建德、王世充、李淵、蕭銑等人,然後一個什麽大吳還是大楚王朝?

韋氏連這一點都看不到,也難怪他們倒霉了四五十年。

要不是有韋待價和韋皇后等人連續崛起,韋氏或許就和太原王氏、琅琊王氏、

滎陽鄭氏等家族一樣消沉下去了呢。

“天上有日升日落,海中有潮起潮落。晚輩相信,韋氏今日的狀況只是暫時的。”

韋綱當然不會錯過這個順杆爬的機會了。他將準備好的紙卷遞給殷清風,然後

繼續苦著臉說道:“老夫等族人一致同意支持淮陽侯廢除奴婢製的仁政。但但韋

氏族人無能,只能依靠蓄田蓄奴養活眾多族人”

殷清風展開紙卷,上面的字明顯是才寫上去不久的。

第一卷紙上,內容是佃奴多少、歌舞姬多少、各類工匠多少、女婢男仆多少多

少最後的統計數字是四萬八千九百多人。

第二卷紙上,是一個雇傭契約的范本。旁邊表明,雇傭一個十二歲女童為侍

女,每月工錢為一貫,年節另有賞賜;雇傭種田的男子每月為三貫,但須完成三十

畝地的種植和收割,韋氏負責提供農具和耕馬等

各類工匠的月薪在兩貫到五貫之間,歌舞姬的工錢在五到十貫之間。這麽算下

來,韋氏想要繼續留下這些人,那麽每年的支出大概會在兩百萬貫左右。

殷清風又計算了一下,這時五口之家每月最低的消費不到兩貫錢。而這個家庭

如果按照韋氏的標準,只要有兩個人出來做工,不但不會挨餓,甚至還有不少的結余。

他卷好紙卷放到桌子上,說道:“晚輩今日特意帶了一些府中自產的茗茶,還

請諸位親長不吝指教。”

客人上門做客卻自己帶茶來,還點名讓主人指教一番,韋綱清楚殷清風這麽做

絕不會是無的放矢。難道

他這簡短的愣神之後,笑著說道:“哦?茗茶?老夫倒要品嘗一下。”

茗,即為茶之嫩葉,但此時的唐人在喝茶時還沒有區分茗與茶的區別。

年紀最輕的韋義成快速走了出去,沒多久他便捧著大小兩個禮盒走了進來。

殷清風接過來後,先打開大盒,掏出一盞又一盞的茶杯,茶則和茶匙等置茶

器、茶夾和茶針等理茶器、茶盤和茶船等滌潔器小盒中則取出兩個竹筒。

主人們雖然不清楚這些青白色的瓷器和竹器到底是什麽用途,但他們都耐心的

等待著。

在等待童子取來熱水時,殷清風分別介紹這些器具的用途。等熱水拿來了之

後,他像現代茶館裡的小姑娘一樣,開始賣弄他那所謂的茶藝。

分好茶湯之後,他親自給每個人端去一杯茶。

回到座位後,他自己也端起一杯來,向四周示意了一下,“請諸位親長品鑒一下。”

唐人飲用的茶大致分粗茶、散茶、末茶和餅茶四類。

粗茶就是直接從茶樹上砍下枝乾,飲茶時直接扔到鍋裡煮。粗茶淡飯大概就是

這麽來的;散茶是指老葉子;末茶是把茶葉烘乾碾成末;餅茶是將茶葉經蒸搗緊壓

成餅。

毫無疑問,前兩種是寒苦人家喝茶的方式,而後兩者是上等人家才消費得起的。

在唐朝以前,飲茶的風氣僅流行於西蜀和江南地區,而且當時在飲食器皿中尚

未明確地分化出專用的茶具來。中唐時,飲茶之風在全國推廣,從而出現了專用的

茶具。如茶托、茶碗、茶瓶、茶碾、茶羅等。

殷清風今天帶來全套的飲茶器具不說,茶葉也是明朝時期才開始出現的紅茶。

等主人們讚美完茶葉和茶具之後,殷清風說道:“冬季天氣寒冷,人體內的陽

氣減弱,就易受寒邪入侵。紅茶溫和,可以很好的補充人體冬季所缺少的陽氣,還

可增加人們抵抗寒冷等。

敢問韋翁,若是將這紅茶配合這些茶具販與韋翁,韋翁願出價幾何?”

在喝茶之前韋綱大致就猜測出殷清風對韋氏的補償,便來自於這些從來沒見過

的茶具和茶葉上。只是他暫時不確定,殷清風會讓韋氏參與到瓷器裡面還是茶葉的

銷售,還是都交給韋氏去經營。

他曾聽韋挺在參加完長孫無忌的壽辰後,回來描述長孫無忌得到的那套瓷製的

文房用品,以及他在滋味樓親眼見過的樓外牆壁上貼的瓷磚。

難道他想將瓷器交給韋氏來經營

想到這,他的那顆老心臟止不住的怦怦亂跳。

等到他聽殷清風介紹紅茶的功能時,他又禁不住的在想,若是北方的各家族都

飲用這神奇的紅茶,那韋氏的收益

於是,他的那顆老心臟真有些承受不住了。

“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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